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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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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还未完全刺破云层,李刻缠已经站在美术馆门前的台阶上。
他反复确认手机时间,每隔几分钟就踮脚张望街道尽头,卷毛被晨风吹得乱蓬蓬的。
直到熟悉的白衬衫身影出现在转角,他才惊觉自己攥着门票的手心已满是薄汗。
“怎么来的这么早?”陈青石举起手里的保温袋,金属拎带还缠着温热的雾气,“怕你来不及吃早饭。”打开盖子时,金黄的煎蛋卧在粒粒分明的米饭上,旁边整整齐齐码着切成小块的草莓,“便利店买的饭团太凉,我在家做的。”
展厅穹顶洒下的自然光落在他侧脸,李刻缠盯着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直到陈青石用筷子轻轻敲了敲他手背,才慌忙低头扒饭,却在咬到裹着蛋液的米饭时,尝到了比草莓更甜的滋味。
李刻缠三两口扒完最后一口煎蛋,鼓着腮帮子正要开口,陈青石已经抽出纸巾覆在他嘴角。
指腹擦过皮肤的瞬间,带着颜料气息的温热让他猛地僵住。"下次别来这么早。"陈青石的声音裹着轻笑,另一只手顺势揉乱他翘起的卷毛,碎发在指缝间弹成蓬松的弧度。
喉间的赞美被烫成滚烫的蜜,李刻缠慌忙往后仰头躲开,却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睛里。
美术馆外的风卷着银杏叶掠过台阶,他盯着陈青石衬衫第二颗纽扣,结结巴巴道:"我、我怕闹钟没响......"尾音消散在渐起的人声里,像只被戳破的气球。
陈青石突然俯身,雪松混着松节油的气息将他笼罩。
"李刻缠?"他的声音比美术馆穹顶的自然光还要温柔,指尖悬在少年泛红的耳尖上方,"缠缠?我能这么喊你吗?"瞥见李刻缠瞬间烧透的耳尖,故意学起余烬调侃的语调,"就像你那位的同桌那样?"
陈青石的声音像带着电流,顺着耳膜直窜进心脏,李刻缠感觉脸颊烫得能煎熟荷包蛋。
"快、快进去吧!"他慌乱地拽住少年的胳膊,掌心隔着衬衫布料都能感受到灼热。
帆布包带蹭过手腕时,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美术馆外呼啸的风声。
踏入会场的瞬间,高悬的"个人创作赛"横幅刺得他瞳孔骤缩。
环形展台上早已摆好独立的画架与颜料盘,根本没有并肩调色的位置。
李刻缠盯着陈青石从容走向画架的背影,喉结艰难地滚动——对方分明知道这是单人赛,却仍执意邀请他来。
展厅顶灯在陈青石发梢镀上金边,他支起画布的动作优雅得像在跳无声的舞。
李刻缠忽然想起今早温热的早餐,想起对方叫"缠缠"时尾音的轻颤,喉咙泛起酸涩的甜。
攥紧的掌心沁出薄汗,他第一次敢放任自己去想:那些藏在画笔间的温柔,落在发顶的抚摸,是不是也藏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意?
展厅穹顶的射灯在李刻缠眼底碎成星子,他攥着帆布包带的手指微微发颤,目光却始终黏在三十米外的陈青石身上。
少年执笔的手腕优雅翻转,颜料在画布上晕染成浪,可他连海浪卷起的弧度都看不清,只觉得对方睫毛投下的阴影、垂落额前的碎发,甚至沾着钴蓝色颜料的指尖,都像磁石般牢牢吸住视线。
陈青石第三次在调配颜料时抬头轻笑,李刻缠慌忙低头佯装看手机,发烫的耳垂却出卖了他。
场馆内此起彼伏的画笔摩擦声里,他数着对方调色盘上混合的色块,数着他踮脚勾勒远景时绷紧的腰线,直到广播宣布比赛结束的声音刺破空气。
"缠缠?"带着颜料气息的温热突然笼罩头顶,陈青石俯身时,雪松混着松节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用沾着金粉的指尖抬起李刻缠的下巴,尾音拖得像融化的太妃糖,"这么专注地盯着我,是觉得我的画比莫奈还动人?还是......"他故意顿住,看着少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红,"觉得我本人更有看头?"
李刻缠感觉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烫意。
他盯着陈青石眼底跳动的笑意,突然觉得眼前人分明是勾魂的妖精——明知自己在画架间藏了多少心动,还偏要将他的心事摊在聚光灯下晾晒。"都好看。"
他闷声吐出三个字,转身时发梢扫过对方手腕,却不知身后的人正望着他慌乱逃窜的背影,嘴角扬起得逞的弧度。
陈青石快步赶上“好了!不闹了,已经中午了,你愿不愿意陪我去吃个饭?”李刻缠眼睛一亮“还是去上次那个地方吗”陈青石拉着李刻缠的手腕走“当然,不是都答应你了,要再带你去的吗”
陈青石望着李刻缠通红的耳尖,心底泛起细碎的柔软。
他几步上前,修长的手指自然地勾住少年发颤的手腕:"再不走,老板的炸虾可要被抢光了。"帆布画包撞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混着松节油气息的温热透过校服布料漫上来。
李刻缠被拽着踉跄半步,卷毛随着动作乱颤:"真的去三味屋?"话音未落,掌心突然传来轻微的力度,陈青石用拇指蹭过他手腕内侧的薄皮,像是安抚炸毛的小猫。
"上次你不是答应你要带你在次去?"他侧头时,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扇形阴影,"今天让你吃个够。"
穿过两条街时,李刻缠发现陈青石始终把他护在内侧,用自己的身体隔开汹涌的人潮。
铜铃叮咚声中,熟悉的小店扑面而来,老板从后厨探出身,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冠军来了!今天给你们留了靠窗的老位置!"
陈青石松开手的瞬间,李刻缠突然有些失落,却见对方利落地拉开椅子,掌心虚护在桌角防止他撞到头。
热气腾腾的拉面端上桌,溏心蛋在碗里颤巍巍地晃动,陈青石已经把炸虾夹进他碗里:"先吃这个,凉了就不脆了。"
筷子相碰的清脆声响里,李刻缠盯着对方垂落的睫毛,突然鼓起勇气:"其实......今天你画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
话没说完就被陈青石递来的勺子堵了回去,温热的味噌汤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味。
"先吃饭。"陈青石的声音裹着笑意,用公筷将李刻缠碗里的葱花挑到自己碗里,"吃完饭,在问你想问我的,好吗?”
餐桌前,瓷碗碰撞声渐歇。李刻缠匆匆扒完最后几口饭,将筷子横搁碗沿,掌心向上摊开:“陈青石,我吃完了,我可以问了吗?”
对面的男人指尖摩挲着青瓷碗沿,低笑如琴弦轻颤:“缠缠记性倒好,不过——这顿饭我全程都在照顾你。”
他垂眸看着碗里微凉的饭菜,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我都还没尝出味道。”
李刻缠心口猛地一缩,后知后觉想起方才被对方哄着喂饭的情形,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对、对不起!要不我喂你?”他慌乱中抓起勺子,舀起一勺米饭时带落了几颗青豆。
陈青石忽然倾身向前,薄唇擦过他泛红的指尖,将温热的饭团含入口中。
李刻缠触电般缩回手,瓷勺在碗里撞出清脆声响:“你......”
“嗯,比我亲手做的还香。”陈青石慢条斯理咽下食物,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他方才触碰过的碗沿,“不过缠缠这么心急,到底想问什么?”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发烫的耳垂。
李刻缠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发烫的耳垂,声线轻得像怕惊碎满室静谧:"陈青石,你明明总爱逗我的,可画画时却安静得像换了个人,像是只有画画的那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他抬起眼,撞上对方含笑的眸子,"为什么偏偏对画笔这么执着?"
陈青石手中的茶杯顿在半空,原以为会等来关于亲密举动的质问,却不想等来这样一个问题。
他垂眸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喉结轻滚:"大概...只有在画布上,人才算真正自由。"
"就只是因为自由吗?"李刻缠突然攥紧衣角,眼底泛起水光,"我爸爸去世以后我妈妈总对着调色盘发呆,你和她好像..."话音未落,陈青石突然低笑出声,尾音带着惑人的沙哑:"像你妈妈?"
他却郑重其事地点头,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晶莹:"对,是那种...把所有棱角都藏进色彩里的温柔。"
陈青石垂眸轻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瓷碗边缘,声音里带着几分缱绻:"缠缠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动作利落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筷,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凌乱的餐垫抚平,"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先送你回家?"
李刻缠愣在原地,睫毛轻轻颤动。
他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换,下意识抓住对方袖口:"我不想走。"
少年脸颊泛起红晕,眼里盛满执拗,"我和妈妈说好了,今天要一直陪着你。"
说着,他迫不及待解锁手机,调出与赵妮亚的聊天界面,屏幕上躺着几行简短的对话记录。
陈青石看着他较真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他伸手抚了抚翘起来的头发,指尖擦过发烫的耳垂:"好,那就陪着我吧。"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