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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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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机场的玻璃幕墙外,雨丝斜织成网。斐虞清拖着登机箱快步穿过人群,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抬手看了眼腕表——距离公司上市前的董事会还有三个小时,足够她从机场赶到酒店换装。
七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回国。
“女士,您的护照。"海关人员将证件递还给她,斐虞清礼貌地微笑点头。她早已习惯陌生人初见时略带惊讶的眼神——那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和冷白的肤色总让人误以为她傲慢难接近,直到听见她温和的声音才会改变看法。
取完行李,斐虞清站在到达大厅中央环顾四周。七年时间足以改变一座城市,却无法抹去记忆中的熟悉感。正当她准备叫车时,余光瞥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从VIP通道走出,刹那间,她的心脏漏跳一拍。
黑色高定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侧脸线条如刀削般锋利。那人正低头查看手机,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即使七年未见,斐虞清也能在千万人中一眼认出他——傅行舟。
她的高中同桌,初恋,也是她失约的那个人。斐虞清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傅行舟闻声抬头,目光穿过熙攘人群,直直撞进她的眼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傅行舟的眼神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凝结成一种复杂的深沉。他迈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让斐虞清的心跳加速。她慌忙的转身想迅速的逃离这尴尬的场面。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与面前的人对视“阿清,你还想不辞而别吗”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带着成熟男性特有的磁性。阿清是她的小名在高中时只有他一人知道也只有他一人叫过听着熟悉的声音斐虞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好巧啊,傅行舟。”
慌乱间手中的咖啡洒落一地傅行舟本能的用手帕替斐虞清擦拭 。偶然间斐虞清瞥见手帕上她再熟悉不过的“清舟”二字没错是当年她亲手为他绣的这么多年还是一样的清秀不显粗糙似乎保养的很好“什么时候回国的?"傅行舟站在她面前,距离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还是那个她曾经喜欢的香水牌子。“什么时候到的”“刚到。"斐虞清攥紧了行李箱拉杆,"公司有些业务,临时决定回来。"
她省略了公司即将上市和自己作为设计总监必须出席的事实。七年过去,傅行舟已经成为国内科技新贵,财经杂志的常客,而她也在国际设计界崭露头角。两人各自成功,却从未有过交集。“我看了你在米兰时装周的作品。"傅行舟突然说,"那个以“轻舟”为主题的系列。"
斐虞清惊讶地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藏着她读不懂的情绪。“你...还关注时尚圈?"“只关注有你的部分。"他语气平淡,却让斐虞清耳尖发烫。这种直球式的表达,与高中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判若两人。
广播里响起登机提醒,傅行舟看了眼表:"我有个会议要赶。留个联系方式?"斐虞清犹豫了。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但当她看到傅行舟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时,她居然鬼使神差地递出了名片。
“谢谢。"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手心,那一小块皮肤立刻灼烧起来。
“欢迎回国,阿清。"
看着傅行舟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施雅终于允许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汹涌而出。
七年前,高三(4)班教室。
"傅行舟!你数学卷子借我看看!"斐虞清趴在课桌上,伸手去抢他的试卷。少年将试卷举高,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要自己写。"“马上就要交了!"斐虞清跳起来去够,不小心撞进傅行舟怀里。少年身上清冽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她慌忙后退,脸颊发烫。“内…内个不好意思”傅行舟耳尖微红,却故作镇定地将试卷递给她:"下不为例。
"那是他们之间常有的互动——斐虞清活泼开朗,是班里的捧场王;傅行舟高冷寡言,却唯独对她有求必应。所有人都知道校草傅行舟对斐虞清与众不同,只有她自己假装不知情。
毕业聚会结束后,傅行舟送她回家。夜风轻柔,带着初夏特有的微醺暖意,拂过两人的校服衣角。校园后的樱花道早已过了花期,但枝头新生的绿叶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私语。路灯的光晕昏黄而朦胧,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悄悄交叠在一起。
路过樱花道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微风掠过树梢,几片早凋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擦过他的肩头。月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漏下,在他清俊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阿清。”月光下,少年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整个夏夜的星辰。
斐虞清感觉心跳声大得几乎要盖过耳畔的风声。她攥紧了书包带子,指尖触到校服口袋里那张被反复摩挲过的志愿草稿。远处传来几声蝉鸣,混着教学楼未熄的灯火,将这一刻烘托得格外静谧。
“我们报考同一所大学吧。”
她记得自己当时心跳如鼓,却故意开玩笑:“怎么,傅大学霸要为我降低标准啊?”
夜风忽然变得调皮,卷起她散落的发丝。他伸手轻轻将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指尖的温度像樱花树下未说完的告白。“我已经改志愿了。”傅行舟认真地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栖息在树梢的月光,“你去哪,我去哪。”
一片柳絮悠悠飘过他们之间,被路灯照得晶莹剔透。斐虞清闻到风中飘来的淡淡青草香,混合着他校服上干净的肥皂气息。那一刻,她突然看清了悬在心头许久的心意,像夜空中忽然明朗的星子,像樱花树下终于破土的新芽。
她踮起脚尖,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少年脸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月光传来,她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轻得如同掠过水面的夜风。
“那我们约定好了。”
“嗯,约定好了。”
那个夏天的约定最终没能实现。八月的最后一场暴雨来临时,斐虞清的父亲在病床上永远闭上了眼睛。医院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外潮湿的雨气,将她青春里最后一点甜味冲刷得一干二净。
葬礼后的第三天,债主们搬空了别墅。斐虞清抱着装满证件的帆布包站在院子里,看着工人们拆走她卧室的飘窗纱帘——那是傅行舟去年夏天帮她选的,淡青色,绣着小小的樱花。
"小姐,这个要带走吗?"管家递来一个铁盒。
盒子里躺着傅行舟送她的所有东西:运动会赢来的奖牌,写满数学公式的便签纸,还有那条她偷偷收藏的、被他遗忘在图书馆的深蓝色发带。斐虞清把铁盒塞进行李箱最底层,就像把整个夏天埋葬。
手机屏幕上是编辑了无数次又删掉的短信。夜风依旧温柔,却带着刺骨的凉意。她最终什么也没发,只是把那条绣着“清舟”二字的手帕塞进了他家信箱——那是她唯一能留下的告别。她坐上了离开的飞机 ,窗外自己曾经生活的城市渐渐变得渺小,泪水模糊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