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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他终于撑不住 ...
四月末的清晨,天亮得比往常早了一点。
律所所在的办公楼外,一排法桐刚刚抽出浅浅的新叶,枝头像沾了点细碎的光,整座城市还在沉睡。
沈执站在浴室镜前,洗漱水声刚停。
镜子上的水汽模糊未散,他伸手擦了一道,露出镜中自己苍白而轮廓清晰的脸。
他低头挤牙膏的动作停了一拍——
唇色比前几天更浅,眼下有青,脸颊轻微凹陷。他盯着自己看了两秒,忽然轻声笑了一下。
像是对这张脸的变化早已不惊,也早已——认了。
他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种不是“突然”来的剧烈,而是深藏在内壁某一处神经末梢的持续收缩感,像什么东西正在往里渗。
他没吃早饭,只喝了半杯温水。
走出公寓前,他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药柜——那个装着医生开的、他从不肯多吃的止酸药物。
他没拿。
——吃了,只会更像是在“承认”。
上午九点二十分,律所。
林知遥照例比他早到一刻钟,正在整理会议室的资料。
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电梯口传来,没有抬头,只默默把那一份属于沈执的“车祸案更新卷宗”摆到了他的位置上。
沈执进门,步伐稳,却比平时轻了些许。
他穿着深蓝西装,里衬领口略皱,神情却无懈可击。
“早。”他说,嗓音略哑。
林知遥抬头:“早。”
她手里还有几份证词副本,刚打印出来,纸边还有点热气。她递给他时,眼角余光扫到他那只手——
指节微白,手腕略僵,显然是在强忍着什么。
她没有问。
只是轻声道:“茶水间我煮了米粥,加了一点姜片。”
沈执“嗯”了一声,没接话,只将资料翻开看。
他不是没听见那句话,只是——
越是心虚的事情,他越不愿从她口中听见。
十点整,李策和几位核心律师开案情碰头会。
沈执发言不多,偶尔点头,回答时简明扼要,眼神却一再飘向桌面那一页交通事故图解。
林父母所在车辆,失控点异常精准,尾部扭角轨迹诡异。
一旦确认逼停行为,案件性质就从“交通意外”转为“蓄意谋杀”。
林知遥坐在离他两个位子外的位置,一句话不说,手指轻轻摁在笔记本上,摁出一道淡红的指痕。
会议结束时,沈执起身,脚步略顿。
胃部在他一站起那刻,像忽然被扯动。他强行稳住脚,步伐依旧沉稳,却在经过林知遥身侧时,忽地低声道了一句:
“你最近,靠近了很多。”
林知遥一愣,回头看他。
“是不是……”沈执顿了一下,唇角扯起一丝淡笑,“你怕我倒下?”
她望着他,眼神平静,却在那一秒微微颤了。
“不是怕。”她低声说,“是知道。”
沈执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身,继续走出会议室,背影挺直如常,像没听见,又像听懂了所有。
中午休息时间。
他没有去食堂。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把最后一口热粥喝完,又静静看着窗外发呆了很久。
手机屏幕亮了一次,是白景舟的留言:
【术后复查建议不要再拖,有空联系我安排。】
沈执没有回。他只是将手机调成静音,缓缓扣在桌上。
然后,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落在胃的位置,轻轻摁了两秒——
还是痛。
但他没有皱眉。
其实他心里或许早就怀疑什么...
但又不想知道什么。
知道,但谁都没说破”的沉默亲密。
——
林知遥离开资料室那一刻,天光恰好斜斜透入走廊。
阳光落在地砖上,斑驳光点映出她的影子。她站在原地,没动。
她知道——沈执不会现在倒下。
他会撑到最后一页证据陈述写完,再允许自己病得像一个病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不知道疼,只是不许自己软下来。
当天傍晚,沈执发出组内通知:
“林父车祸案证据链完整,结案逻辑框架由我独自完成。”
“接下来三天,无需他人协助,全部材料请于今晚十点前交我。”
通知简短冷静,没有半句情绪。
但林知遥看着那行字时,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把所有“结束之前”的事,都安排好了。
像是某种“自我交代”。
接着又看到了李策发出的组内通知:
“B案今日起由我全权负责”
“任何B案相关直系我”
接下来的三天,律所刑事部最深那间办公室的门一直是关着的。
林知遥没进。也没有敲门。
她每天只将早中晚三次药和热粥放在门口的小边桌上,放下就走,从不多言一句。
那张桌,几乎成了她与他之间唯一的“交换点”。
第一天夜里十一点,她从加班会议室出来,看到粥碗被收走,药却只吃了一半。
纸上留了个字条。
沈执的字,一如既往冷静:
“生姜放得太多,下次别放。”
她轻轻叹了口气。
把那张字条叠好,收进口袋。
第二天清晨。
小庄路过办公室时,无意瞥见门缝,里头只有一盏台灯亮着。
沈执伏在桌边,手撑着额头,整个人仿佛被光影压得薄了一层。
小庄刚想敲门,被林知遥拦下。
她轻声道:“他不想别人进。”
小庄点头,转身走了。
林知遥没有走。
她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身后那扇门紧闭。
但她听得见,里头有人在咳,咳得极轻,却极抑制。
那种咳,听上去不像是气管问题——像是有什么正在身体里翻搅,却被死死压住。
第三天下午,天气突变,雷雨忽降。
林知遥抱着一份加急资料,从楼下冲进大厦时,全身微湿。
她站在办公室门前,犹豫了几秒,敲了下门。
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一下。
门开了。
她看见沈执坐在椅子上,身形微弯,一只手支着额头,另一只手在键盘上缓慢敲字。
西装外套脱在椅背上,白衬衫皱着贴在后背。
他没抬头,只说了一句:“放桌上吧。”
她照做,走时,忍不住回头一眼——
他刚好抬起手,揉了揉胃的位置,动作极轻,但能看得出来那不是不经意。
她离开时,雨刚停。
天边露出一点微光,照在她睫毛上的水珠。
她轻声自语了一句:
“你其实是知道的,对不对。”
她没等回应。她知道不会有。
但她也知道,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以为自己只是疲劳”的沈执了。
他知道。只是,还在等案子落幕——再让自己坍塌。
夜深了,公司走廊里只剩下那一盏还亮着的灯。
林知遥站在过道尽头,静静地看了一眼。
他靠在椅背上,手压着腹部,整个人像陷进那片光里——
身子有点抖,像是疼到连肌肉都无法维持完整的收缩节奏。
那一瞬,她整个人怔住了。
她从未见他这样。
下一秒,她推门进去。
沈执听见声音,缓慢抬起头。眼神没聚焦,额角都是汗。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喉头震了一下,却连一声喘息都发不完整。
他是真的,疼得说不出话来。
林知遥心口骤然一紧,但她没有慌。
她快步走到他身边,动作极稳,蹲下。
她先握住他一只手——
他的手掌发烫,指节僵硬,像抓着什么撑住最后一点体面,但那力道已经几近崩断。
“沈执,”她声音极轻,却坚定,“我在,没事。”
他喉结动了动,像是想回应,却只咳出一声极浅的气音。
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睛一下红了。
那种红不是眼泪,是血液被压到极限后的生理反应。
她从口袋里掏出药——白景舟给她的那盒备用止痛片。
没有犹豫,没有解释。
她拧开瓶盖,把药拿出来的动作快而干净,指尖微微发力,一下把泡壳撕破。
沈执眼神终于聚过来,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很轻,却极虚。
像是在问:“你怎么来了?”
又像是在说:“你看见了。”
林知遥没有看他,只伸手托住他的后颈,扶他坐直一点。
动作极轻,像怕碰疼,又像怕他倒。
“快把药吃了。”她低声说,把药放到他唇边。
他没力气拒绝。
只是喉头动了一下,咬住那片药。
她抬手给他喂了水。
他喝得慢,喉结一点点滑动,像吞下的是火,而不是药。
药咽下去那一瞬,他仿佛终于松了一点。
整个人沉沉靠回椅背。
林知遥站着,盯着他脸色看了几秒。
额角冷汗、唇色发白、眉头紧锁。
胃痛已经不是初期绞痛了——她知道这是什么,是病变在发作,是深层组织在反复抽搐,是疼得压断了神经线,但他还坐着。
她心口又重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慌。
她俯身,轻轻将他压在胃部的那只手移开,用自己的手掌替他覆上去。
掌心下,那片肌肉在跳。
抽一下,再抽一下。
她用指腹一点点缓慢地揉,像是给一片快要炸开的玻璃涂上温水。
沈执闭着眼,没再动。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知遥就那么守在他身边,静静站着,指尖还贴在他胃上,动作极轻极温柔。
她不问、不吵、不哭。
只是陪着。
她知道这是第一次——
他在她面前,连“我没事”都没说出口。
因为他说不出来了。
药效似乎起到作用了。
他躺在椅子上的身体愈发发软...
她用双手固定着他的身子,轻声着:
“我们回去休息。”
——
沈执坐在副驾驶,衬衫被冷汗贴在后背,眼睛闭着,呼吸微浅,额角还挂着未干的热意。
考量了他目前的状况和回家距离,林知遥决定带他回去她家。
她握着方向盘,车速不快,每次转弯都刻意放慢。
她没问他愿不愿意,也没问能不能回她那里。
她知道他现在什么决定都做不了。
那种疲惫,不只是病理性的——是疼痛之后的真空,是一个人终于不再绷着,却也没有力气拒绝的状态。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时,林知遥将他那只半垂着的手重新握好,语气极轻:“到了,先上去。”
沈执只是“嗯”了一声,像是顺从,也像是信任。
她扶他进屋时,他几乎没自己走几步。
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刚亮起,他就微微晃了一下,整个人靠着她肩膀。
林知遥托住他,带他坐到沙发上,动作稳得像是早就做好准备。
“歇一会。”她说完,蹲下身,替他脱掉鞋。
他低着头,额发垂下来,盖住了眼睛。
从她进门到此刻,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可林知遥知道,他醒着,也在看着她。
她给他倒了杯温水,拿出备用毛巾,拧了热水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汗,又从抽屉里找出新换的T恤递给他。
沈执接过那件衣服,看了她一眼,没动。
“换上,”她说,“身上太冷了,不然一睡又会出汗。”
他顿了两秒,才慢慢动手,换衣动作很慢,像是每个关节都带着余痛。
林知遥转过身去,没看。
十分钟后,他靠在沙发上,身上干净了,气色也缓了一些。
林知遥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背靠沙发。
两人之间隔着半个枕头的距离,却比任何一次都更近。
夜安静下来。
谁也没有先开口。
直到半晌,他忽然出声,声音低得像在空气里飘:“之前……在酒店。”
林知遥一愣,转头看他。
他靠在沙发里,眼神没有看她,只盯着天花板。
“还有那天,从医院回来那晚。”他说,“发烧的时候,感觉额头被......”
他顿了顿,语气慢了几拍:
“是你吧。”
林知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她看着他,眼里什么都没藏。
然后轻轻点头。
“是我。”
沈执没再追问,只闭上眼,像是心里的一个结缓缓松开。
片刻后,他忽然低声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林知遥没有笑,也没有躲。
只是将视线落在茶几边角,慢慢说:
“大学那年冬天,刑法概论第二讲,A区302教室。”
她语气平稳得像在背一页年久的笔记。
沈执睁开眼,看着她,眼神里浮出一种久违的茫然。
“我……不记得。”
“我知道。”她转头看他,眼神不闪避,“你当时记住了,后来忘了。”
沈执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轻声问:“你那时候……就知道我的情况了?”
林知遥点头。
“那时候你常一个人坐在那儿,手放在腹部上,吃完药后趴一会儿再走。偶尔咳,有时候写字写一半停下来。”
她的语气很轻,没有控诉,也没有悲伤。
只是像终于把藏在心底的某个细节,摆在了阳光下。
沈执沉默了。
空气在两人之间流动着,是那种安静却满的气氛。
良久,他抬手,扶了一下额角,轻声说:“对不起。”
林知遥偏头看他。
“对不起什么?”
“我好像……把很多事都忘了。”他说。
“你不是故意的。”她说,“你那段时间吃的药,确实会影响记忆。”
沈执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喉头动了一下。
他从没想过,有些事他真的会忘。
有些人,他竟然真的……没认出。
他忽然转头,看向她:
“你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
林知遥轻轻一笑,笑意淡淡的,却极安静。
“因为你看我的方式,很安静。”
“我想陪你,就不能吓到你。”
夜更深了。
沙发前的茶几空了一半,灯光落在两人之间的阴影里。
沈执坐得很静,林知遥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边。
他们之间没有触碰,但距离却仿佛前所未有地近。
“你知道吗,”沈执忽然开口,声音很低,“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种痛,是一直在身体底下的那种……热,不退,也不闹,就是在。”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我其实有时候觉得,我是不是......”
他顿了。
林知遥转头看他,眼里波澜极深。
但她没哭。
只是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那只手。
“你不用一个人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得像是风吹过薄窗。
“你撑不住的时候,我在。”
那一刻,沈执没有回答。
他只是闭上眼,手指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他们都没说话了。
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安静。
更靠近。
——
天光未明,城市的喧嚣尚在沉睡。
林知遥醒得很早。
房间里一片静谧。她动了动身体,才发现自己还躺在沙发上,身上覆着沈执的西装外套,脚踝边蹭着一角薄毯。她转头看向床上——他还在睡,眉头松了,气息绵长,一只手压在小腹上,姿势微微蜷曲着,像是还未从痛苦中彻底脱离出来。
她悄声起身,动作极轻,生怕惊动了床上的人。脚步落在木地板上,也特意绕过会响的那几处接缝。她想给他做点早餐,哪怕他醒来时没有胃口,也至少要准备些温热的流食——
结果就在这时...
“遥遥!我来啦!想我没?!”
门口突然一声大叫,带着惯常的亲昵和毫无顾忌的响亮。
林知遥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几乎要冲上去捂住那张嘴。
她惊慌地回头低声喊:“小点声!”
林苑已经换好鞋走进玄关,一边朝厨房走一边笑着说:“你昨天叫我等消息,结果一晚上没回,今天我索性直接——”
她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扫过主卧半掩的门,话音戛然而止。
那道门缝被林知遥眼疾手快地拉上了大半,可她还是看到了:那张熟悉又一向冷峻的脸,此刻正安静地沉睡在她好友的床上,眉目间仍残留疲态。
“……你带他回家了?”林苑声音压低了许多,却仍透着震惊。
林知遥点点头,声音也柔了下来:“他家较远,我怕他坚持不住,就带他回来休息。”
林苑沉默了一瞬,走近几步,轻声道:“他看起来……比你之前说的更糟。”
林知遥没说话,只是低头将厨房台面上的电水壶灌满水,手指扣在壶盖边缘,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林苑轻叹一声,走过去站在她身旁:“你昨晚不是给我发消息,说他发病厉害。”
林知遥低声:“……我怕。”
水声沸起,她才转头,努力笑了下:“但他现在睡得很安稳,应该是缓过来了。等他醒来我就问问白景舟,要不要调整药物。”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病情吗?”
“我想...他大概......已知晓...”林知遥双拳紧握,“只是不想面对。”
林苑看着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后颈,像是在抚慰一只紧绷过度的小兽。
“那你呢?”她轻声问,“你有没有睡?”
林知遥轻轻摇头,又点头:“眯了一会儿……比我想的好一点。”
“遥遥,”林苑沉声说,“你别只顾着他。你现在脸色白得吓人。”
林知遥却只笑了笑:“我没事的。真的。”
她看向卧室的方向,眼神软得几乎化开。
林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把锅里的粥煮上。直到那一点晨光彻底洒进窗台,空气里终于有了厨房与米香交织的味道,林知遥才终于露出一个稍微轻松的表情。
这一章我让他们第一次真正的靠近,是在最痛最脆弱的时候发生的——不是靠情话,不是靠冲动,而是靠“你在,我就不怕了”的信任感。
谢谢你一直走到这里。沈执在撑,林知遥也终于不再只是“守着”,他们终于,慢慢走到了彼此面前。[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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