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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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遮住了月光，天空变得死气沉沉，不复光明。
一位17岁的少年快步走在路上，他身形很好，长腿宽肩窄腰，洗褪色的蓝白校服套在身上。
这件本来无数学生吐槽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竟然看着有模特的感觉。
哦，应该比不上，少年的存在感很低，一身抑郁的气质围绕在他的身边，就连出格的样貌都被隐隐压制。
他步行很快，伸手拉拉帽檐，将自己大半张脸遮住，另一只袖口盖过手指，看不见一点肌肤。
如果将他的衣袖拉上去，便会看见那白皙的胳膊上一片青紫色，旁人见了都要说一句恐怖。
然而林桐并没有太多感想，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家中，不想在外面停留一秒。
他的房子很大，周围人烟稀少，一眼望过去见不到多少邻居。
“哐哐哐——”
林桐没有反应，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哐哐哐——”
依旧没有反应。
“哐！”
这次林桐有反应了。
他停下步子，伫立不动，冷静地看着前面离自己不过几米的地方倒着一颗大树。
如果他没有突然停下，那么这大树下压着的就该是他了。
眼看差点砸到人，在旁紧盯的老板连忙跑过来，圆润的脸颊都因这几步而发红，额头有些冒汗，但这不影响他的大嗓门。
“没看见这边的告示牌吗！你个小伙子怎么走路不看路！”
“…………”
“怎么！想讹我一笔？我告诉你！不可能，什么人啊，声音这么大，跟个聋子一样，还不知道躲！”
“…………”
“怎么？真是个哑巴？我看你也是个学生，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了？不认识字？”老板见眼前这人半天不开门，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一下子就去来了，连吼带骂，吐沫横飞。
“…………”
林桐依旧没有反驳，只是扫了眼眼前的大树，确认自己确实过不去，才转头离开。
这个老板或许是第一次见这种没有礼貌也不理人的学生，骂得更起劲了。
“一个婊/子，装什么清高，私底下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
“呵忒！就这还学生，学个屁的生！就是个欠c的主！”
……
后面的谩骂干扰不了林桐，他听过不少话语，这个老板的话可能还不及他听过的十分之一。
这次路被拦了，他不得不选择另走一条道路，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方向感很好。
微风拂过脸颊，吹散了少年的星光，跌入星河。
这条路上不知为何，人烟更为稀少，林桐走了十分钟都没有碰见一个人。
这样更好，他并不想面对世人，任何人都不想。
看着旁边的青山与薄雾，溪流与飞鸟，他心情是奇异的平静。
也许，他本来就是一只空中自由的雨燕吧。
一生飞翔于空，奔赴自由的灵魂，于死亡之时落地，反馈自然万物。
他想他或许真的投错了胎。
不然怎么会成为这么懦弱又可怜的人呢？
“一事无成两鬓斑，叹光阴一去不回还。日月轮流催晓箭，看绿水青山在面前……”
蓦地，一道凄凉而沉闷的戏腔传来，成为寂静夜晚第一道特色。
声音缓慢而悠长，不知不觉林桐的速度便减慢，最后站于院墙外，透过爬满爬山虎的架子往里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戏服的少年于院中起舞，许是化了妆，少年本就好看的模样被妆容柔和，一时雌雄难辨。
水袖于少年手中似有了生命，在空中旋转飘扬，一袭红袖不知扰了多少人理智。
戏曲起，戏服扬，少年于歌，舞其风。
一曲毕，月光破开黑云，照向大地，戏曲少年浸于月光，人神难分。
那少年一个回眸，便于院外的林桐对视，清风吹过发丝，那是别样的情感。
少年的眼眸熠熠生辉，倒影着满天繁星，温和且动人。
林桐不可避免的被少年的眼眸吸引，呼吸一滞。
戏曲少年眨眨眼，正打算伸手向林桐打个招呼，便见外面的人似是被什么吓到一样，立刻转身走了。
背影隐隐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林桐可以说是连跑的回到了家中，直到大门关上，他才从中回过神来。
不知怎么，他与少年对视时竟心跳加速，沉迷其中。
疯了吧？
他自嘲的笑笑。
“回来了？考的如何？”沙发上一道男声传来，“累不累啊？”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让林桐如被雷劈了一样，僵硬在原地，那一刻他的血液凝固，整个人被一盆冷水，浇得透透的。
他，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答？”
男人没有获得回答，有些不耐烦，起身朝林桐走去，伸手强硬夺过林桐的书包。
“爸！对不起，我没有考好。”
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林桐尽可能用平稳的声音回答男人，可他毕竟也才17岁，尾音有些许颤抖。
“砰！”
书包被男人猛地扔出，砸向林桐，书包里书本很多，有些分量，砸得林桐不禁后退好几步。
书包拉链打开，散落出一地书本，以及那张排名第二的成绩单。
“啪——”
还未看清眼前，一记耳光猛猛抽在林桐脸上，扇得他眼前看不清，嘴边有丝鲜血流出。
“老子养你就为了你这个破分数？！”
“读读读，你知不知道供你要多少钱！能不能给我争点气！”
“你刚刚那语气什么意思！你还怕我？！我是你老子！管你应该的！”
男人最近生意不好，客户也跑了，气得半死，结果回来自己儿子还不争气，愤怒摧毁理智，把林桐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桐没有回应，默默把到嘴的血咽了下去，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反抗男人。
男人可能真的气狠了，说话都口不择言：“就你那早死鬼的妈！活该她……”
“爸！”
提到母亲，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反抗，打断男人的话语。
他的妈妈明明是为了他们劳累去世，她是最好的妈妈，他不允许任何人责骂她。
男人被骤然打断，怒气更盛，对着林桐腹部就是一脚：“你胆子肥了！要不是你那短命鬼的妈，老子至于这么累吗！你这个拖油瓶害死你妈！还想害我不成！”
男人力气不小，腹部被狠狠一踹，他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好一会儿都站不起来。
十分钟后，男人终于冷静下来，把书包放在地上的人身边，温柔地说：“抱歉，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只是太担心你的学业了，为你着急，你不会怪爸爸的，对吧。”
“…………”林桐捂紧腹部，疼得要死，张不开半点嘴，发不出一点声。
男人耐心地等着林桐的回答，可是他耐心着实很短，几分钟不到便用手掐着林桐的脖子，历声喊：“回答我！”
“不……不怪。”尽管林桐并不想回答，可是脖子上的窒息感带走氧气，脸憋的通红，求生欲冒出，咬牙开口。
听到满意的答案，男人微微一笑，放开了手，林桐倒在地上，空气灌入，猛地咳嗽。
男人轻柔地揉了揉林桐的头，含笑道：“乖孩子，回房间学习吧，时间不早了。”
像是发泄完情绪，男人起身整理自己的着装，绅士彬彬地离开了房屋。
没人知道一个绅士风衣下隐藏着什么样的猛兽。
林桐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坐起身来，慢吞吞捡起地上的书包，回到了自己房间。
过程中他的情绪并没有波动，只是安静地捡书。
他的卧室东西很少，黑白配色，除了一张大床，剩下的全是书本与奖状，只有书桌上一个含笑的布娃娃温暖整个房间。
他坐在书桌前，盯着布娃娃好一会儿，才伸手摸了摸布娃娃的头。
这个布娃娃有些年纪了，有好几处补针，灰灰的，洗不干净，但手感意外的舒服。
“妈妈，我没事。”
语毕，他从书包中拿出书本，翻开书，在布娃娃的陪伴下做作业。
布娃娃不懂少年的痛苦，不懂文字的威力，它只是个娃娃，只能静静陪伴少年，微笑着看着他。
像一个母亲温柔的笑脸。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关上车，从抽屉里抽出医疗箱，为自己上药。
动作熟练，没几下便解决了伤口。
半夜，林桐躺在床上，放空大脑，聆听昆虫的交响乐。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活着，这个现在，他才不用思考那么多。
交响乐回荡，在睡着前他的大脑里突然回放院中少年的戏曲与舞姿。
他还未来得及多想，便陷入沉睡。
是夜，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遇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