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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在知识的海洋中淹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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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若惜想尬笑两声,却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控制面部表情都做不到。
梁安眼中不可置信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怒火冲天,他死死地盯着时若惜,似乎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诬陷自己的理由。
但最后一无所获,梁安担心控制不住脾气,头也不回地越过时若惜离开。
时若惜有些不知所措,潜意识地跟在了梁安身后。
梁安的影子被黑暗吞噬,时若惜咽咽口水,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忽然,梁安回过头来,时若惜一时不查,撞在了他胸前。
时若惜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头低着不敢看梁安的眼神,小声道歉:“对,对不起。”
梁安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大吼道:“艹了鬼了,我是真想不明白,我哪里得罪你了吗?你要这么害我。”
时若惜脑子飞快转动,正准备编造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毕竟系统的事绝对不能让梁安知道,否则肯定会出问题。
然而在梁安充满敌意的注视下,时若惜脑子一时短路,短时间内根本编造不出合理的借口。
梁安见时若惜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梁安闭了闭眼,毕竟时若惜之前帮过自己,就当互相抵消。
梁安转身拐进一栋居民楼,冰冷的语言像利剑一样脱口而出:“滚,别再跟着我,我嫌恶心。”
时若惜脚步顿住,无措地站在原地。
国庆节过后的日子昼夜温差大,白天时若惜穿了条长裙还嫌热,但现在到了晚上,一阵风吹过,胳膊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时若惜搓搓手臂,往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去,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刚才梁安说的话。
明知道梁安人是纸片人,可时若惜还是不可避免地难受,就好像对面是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还没到公交站,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时若惜把书包顶在头上,飞快地朝着公交站跑去,然而衣服还是不可避免地淋湿。
冰凉的衣服贴在皮肤上,本就冷的时若惜不受控制地发抖。
梁安上楼回到房间后,拉开窗帘的一角,恰好能看到等公交的时若惜。
从这个角度看,时若惜双手环在胸前,整个人缩成一团,看着弱小可怜。
梁安忽然有种想下去送伞的冲动,可想到时若惜不久前刚让自己丢了工作,脚步怎么都迈不出。
其实吼完时若惜后梁安就后悔了,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不对,但情感上又控制不住。
系统实在看不下去,突然诈尸道:“使用积分可以调节你体感温度,要不要用点?”
时若惜瓮声瓮气道:“算了吧,我想早点回去。”
“对了,这次任务完成后有多少积分?”
系统见时若惜坚持不用积分,一改往日的冷淡,声音有些心疼道:“这次任务完成后,能够获取三百积分,目前积分累计五百,请宿主再接再厉。”
时若惜笑了两声,希望能早点回家,她一点也不想待在这该死的鬼地方。
公交车很快到来,时若惜行尸走肉般上了车,上车前,时若惜感受到一阵视线,可当她看去时,只有飘在空中的窗帘飞舞。
时若惜打了个喷嚏,心想万一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第二天,时若惜乌鸦嘴显灵,果不其然生了病。
时母是个中学教师,发现时若惜发烧后立刻向学校请假照顾她。
时若惜发烧时,迷迷糊糊间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情。
有记忆以来,时若惜就是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每次有人捐赠玩具文具的时候,总是用别人剩下的,每次拿到手的不是发霉或者缺胳膊少腿的玩具就是断墨的文具。
身上永远穿着一件不知道流传了几代的衣服,灰扑扑的,打着数个补丁,躲在角落里毫不起眼。
这样的人即使生病也无人知晓,有次时若惜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生病,像往常一样去上学。
傍晚回孤儿院路上,时若惜头晕脑花,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不受控制地晕倒在马路边,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但没人敢上前扶,直到救护车过来。
时若惜躺在地上,承受着路人的指指点点,手机闪光灯刺得她眼睛疼,恍惚间竟然生出自己为什么不能就这样死去的想法,这样就不用穿破旧的衣服,也不用拿着根本写不出字的笔装模做样。
可她想活下去,她还没有出去旅游,还没有像无数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谈一场恋爱,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眼前的太阳晕成几个,时若惜无助闭上眼睛,直到救护车的来临,她才知道自己得救了。
这次发烧来势汹汹,时若惜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傍晚,躺在马路边的时候,窒息感如潮水般向时若惜袭来,时若惜全身出汗,脸颊两侧的刘海湿漉漉的,感觉整个人包裹在一层透明的水里,喘不上气。
时若惜双手紧抓着被单。
忽然,一声温柔的声音穿过透明的水膜,穿到时若惜耳朵中,窒息感又如潮水般褪去。
有人看到了她的求救。
“宝贝起来喝药了,喝完睡一觉就好了,等好了妈妈带你出去玩。”时母将大汗淋漓的时若惜扶起,把温热的药一勺一勺喂给时若惜。
时若惜挣扎着喝完药,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时若惜不是喜欢流泪的人,然而这次眼泪却像决堤的水一泻而下,流淌不止。
时母连忙放下碗,轻柔地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啊,喝了药就好了。”
时若惜趴在时母怀里,眼泪打湿了时母的前襟,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失去父母的梁安会这么难受,实在是父母的怀抱太温暖了。
这一刻,她忽然理解了失去父母的梁安到底为什么如此伤心,她第一次和自己笔下的角色共情,第一次为给梁安塑造美强惨人设而安排父母出车祸去世而感到后悔。
*
梁安侧身望去,时若惜位置上空无一人,她今天请假了。
想起昨天时若惜孤单的身影,梁安良心上过不去。
“早知道就送伞了。”
梁安暗自想着,恨不得穿到那个时候将伞送给时若惜,但世界上显然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能倒流。
李木卡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讲完了最后一道导数题,铃声一响,全班同学步调一致地趴在桌子上补觉。
李木收拾好课本,用课本在桌子上敲了敲,“都醒醒,年纪轻轻的睡什么睡,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根本没心思睡觉。”
底下哀嚎四起,被声音吵醒的学生们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木见人醒了,接着道:“咱们班要派三个人去时若惜家里慰问,顺便送一下作业和笔记,有谁想去?”
原本如死尸一般的梁安瞬间从座位上谈起,立刻举起手,“我去。”
看见举手的人是梁安,台下响起了一阵骚动,谁也没想到怕平日里低调的梁安居然和时若惜有交集。
李木看了眼梁安点点头,“还有谁?”
“行那就你们三个了。”
除了梁安,剩下两人分别是上次要作业手伸的最长的同学周异和时若惜好朋友杨依依。
杨依依买了水果和牛奶,拎着东西便上门了,相比于梁安,杨依依不是第一次来时若惜家,所以这次由她带路。
一进门,时母热情的将人迎进去,倒了水便让孩子们自己玩,时母则在厨房忙着做晚饭,正好留几人吃个饭。
杨依依见到时若惜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立刻心疼地抱了抱她。
“怎么会突然生病?说,有没有注意身体呜呜呜。”
时若惜配合着点头,结果一扭头便看到了杨依依身后的梁安和随之而来的周异,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梁安见到时若惜点点头示意自己的到来,随后又像透明人一样站在角落里。
反观周异大大咧咧地从书包里掏出笔记,“诺,今天的笔记,别怪我提醒你,今天讲得内容有点难。”还不等时若惜说话,周异接着道:“话说你什么时候能好,我还等着抄你作业。”
时若惜道:“过两天估计就好了,不严重。”
周异和杨依依都是外向的性格,根本不用时若惜怎么说话,两人便像说相声一样将今天发生的事说完了。
正好时母做好了饭,把三人叫了过去。
一直在角落里不说话的梁安突然出声道:“阿姨我想和时若惜单独说几句话。”
杨依依和周异共同表演的“相声”戛然而止,空气瞬间沉默,此时掉根针都能听到。
时母:“行,吃饭的事不着急,你们慢慢说。”说着,带着杨依依和周异离开了。
原本稍显拥挤的房间空旷起来,梁安和时若惜的声音同时响起。
“对不起。”
“你先说。”
时若惜笑了起来,“你先说吧。”
梁安抿抿嘴道:“昨天,对不起,我当时气头上,说话有点重。”
时若惜道:“我才应该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丢掉工作的,虽然现在不能说原因,但我确实有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希望你能原谅我。”
梁安慌乱道:“那,那没事了,我先去吃饭了。”说着有些落荒而逃。
时母将人送走后带着戏谑的表情来到时若惜房间,抱着手臂靠在门口道:“今天聊什么了?”
时若惜总觉得时母的眼神能看穿一切,但仍嘴硬道:“就聊了些今天上课发生的事。”
时母一笑,“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
时若惜一脸不愿意说的样子。
时母笑道:“行了,我也不逼你了,但你要知道,你这段时间最重要的还是学习,谈恋爱我不反对,但要以学习为重。”
时若惜立刻躺下,将被子拉到头顶,闷声道:“我没有。”
时若惜一连请了三天假,到了第四天才来到学校,来学校的第一天,李木就宣布下周三进行第三次期末考试。
病去如抽丝,时若惜刚到学校,看着课本上本就不懂的知识一阵发晕,听到老师的话,只恨不能一头撞死在书桌上。
这次生病后,时若惜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和这世界更近了一步,好像之前的她和这世界间的隔膜随着生病一起消失。
时若惜吸口气,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忽然察觉有道视线从右侧飘过来,可当她回头看时,只有梁安趴在桌子上补觉。
时若惜奇怪地拿起课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时若惜三次元成绩不差,但时隔多年,该忘的不该忘的一起还给老师,百分之八十的内容都忘记了,想要重新捡起来自然不容易。
现在是高二上学期,语文这种通用的东西除了古诗词几乎不用看,数学物理直接找几张卷子分析常考题目和知识点就行,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拿满基础分。
姚佳大学专业是英语,那会学得知识还有点印象,这科基本不用担心,找两张卷子把语感刷上来就行,生物化学需要背诵的内容看完基本就不可能考差。
接下来几天时若惜疯狂背书和写卷子,几乎没有一刻停下来,就连时父时母都为她这种拼命三郎的行为感到新奇。
时若惜每天学习计划安排的非常充足,连做梦都在算题,系统看在她这么辛苦的样子,识趣的没有安排任务。
时若惜为了不露馅,整天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中,差点淹死。
学校终于迎来了第三次月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