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小余】养儿防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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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梁景余出狱时并非没有头发。他有一头清爽的短寸，十分好打理。他只是抱了些小心思，想吓唬梁景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才故意戴的假发。
这大热天的，就连女生都不愿意披头散发吧。
结果梁景仁看到后只是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原样。
梁景余还想：毕竟是他带过来的，可能早就已经在脑海里构想过了，所以没什么出奇的。
要是有头绳的话，扎个双马尾应该就能出其不意了！
然而现实是，这顶假发是别人主张送来的，他弟压根就不在乎他的尊严面子什么的。
提出这一贴心建议的是一个外貌平平无奇、只有眼睛看起来特别大、因此看起来特别淳朴老实的一个男孩。
梁景余在心里给他打上“男孩”的标签，不止因为他那双看起来格外清澈愚蠢、看起来涉世未深的眼睛，还因为他站在弟弟身旁矮了一截，并且梁景仁叫他做“小庄”。梁景余猜他的年龄肯定不大，顶多二十出头。
后来一问，他还真猜对了，小庄那年刚满二十一岁。
他比小庄大十三岁。
那天他们聊起年龄背景的时候，小庄正给他开着车。
小庄司机的大眼睛朝他副驾驶这边瞅了一下，便立马将眼瞳回归正中，紧张兮兮地握紧方向盘，说：“我、我觉得梁哥看起来很年轻……”
梁景余歪着头，以笑眼看他，“那在你眼里，我现在多大？”说着，他用右手别了下耳鬓的长假发。
小司机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慌慌张张地匆匆转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嗯……跟仁哥差不多吧……”
那就是还不到三十啊。
梁景余笑了笑，后脑勺靠在副驾驶椅背上，十分顺手地捋起自己搭在肩上的一簇长假发。
小庄张了张嘴，问：“梁哥为什么还戴着这顶假发呢？最近天气这么热，就算有空调，也难免……”
“你觉得很奇怪吗？”梁景余转头问他。
小庄连连否认：“不是的！我没有觉得奇怪！强哥他们也是！”
真是不会撒谎的孩子。梁景余心想。
梁景余捏起一簇头发缠在指头上，将它当小化妆刷似的在下巴上轻轻扫动。
“那你觉得好看吗？”他看着小庄笑着问道。
小庄没敢看他。
估计是怕影响开车。
梁景余倒是将他红彤彤的右耳朵尽收眼底。
“嗯…好看。”
这一刀未剪的长假发他戴了足足两个星期，只要是小庄开车来接他，他就会把它戴上。
至于去酒吧会被人笑话……只有他自己拿这事玩笑，说：我失去的自由太多，得补回来，今儿先享受一回头发自由。其他人都不敢笑。
“确实是很热啊……”梁景余放下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正当司机要伸手给他调空调温度时，他话一转，伸手握住司机不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笑着对他说：“过段时间等我头发留长了就不戴了。不过，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会把它珍藏起来的。”
小庄眼睛睁得更大了，右边耳朵也更红了，他张嘴结舌，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呃、那个、其实、不是礼物……”
“噗哈哈！”
梁景余笑了好几声，然后松开他的手再拍他的肩膀，让司机重新唤回神专注开车。
然而没过几分钟，副驾驶突然传来一句：“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险些让小庄踩错油门和刹车。
又过了一周，梁景余终于从陈大祥的别墅客房搬出来了。
他接下来要正式上任酒吧，因此首当其冲要做出一些简洁明快的、形象上的改变。
他去理了个发，然后打电话喊小庄来理发店结账买单。
小庄进店后，他拉过小庄的手，牵着他跟自己站在同一面宽大的镜子前，笑眯眯地看着镜子以及镜子里映出的站在二人身后的刚刚为他操刀的发型总监，说：
“小庄你觉得好看吗？你觉得好看的话我们就结账走人，要是不满意的话……”
发型总监开始冒冷汗了，店长搓着手走过来打着哈哈说：“这个发型啊稍微留长一点就好看了，这刚剪完不适应，有尴尬期很正常，我给您打摩斯抓一抓看看？”
梁景余脑袋往后一歪，斜眼冷视道：“谁问你了？”
店主手不搓了，脚停住了，脑门也开始冒汗了。
好在，善良又大度的小庄表示：“好看！特别好看！哥换什么发型都特好看！”
梁景余这才笑着捞着真老老实实替他付了钱的小庄走出理发店。
上车后，小庄习惯性地把空调调低，梁景余转头看向他，说：“抬头看着我。”
小庄愣了一愣，接受命令，照做。
“其实你也很不习惯吧？”梁景余抿了抿嘴，使微笑唇扬起漂亮的弧度，给予对方一个体谅的、善意的微笑。
小庄转头看向他，眼神躲闪了一会儿才与他对视，“有一点儿……”
“但是哥还是很好看的！我在店里没有撒谎！”小庄有点急了，话说顺溜了，音量也拔高了不少。
梁景余并不讨厌他忽然提高的声音，他伸手拍了拍小庄的脑袋，在小庄盯着自己发愣时，笑着说：“别担心，我会为了你留长发的。”
迟钝的司机呆呆地看着他，足足看了两三分钟，才问了一句：“为什么？”
梁景余没忍住耸着肩笑了。
但他不回答小庄。
只是将理过发后清爽的后脑轻轻枕在椅背新装的颈枕上，闭目养神的同时微笑道：“开车吧。”
梁景余对自己对小庄的所作所为和二人将来有可能导向的道路心里有数。
——要是一切都能像他心中所想的那样顺利，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无所谓小庄是否对他一见钟情。
他希望小庄最好是对他一见钟情。
如果不是的话，也没关系，反正只要能达成“钟情”的结局就可以了。如果促成这一结局需要他稍微付出点努力也没问题。
梁景余从不指望阿强那帮人能如何报答自己，他也不敢奢求梁景仁会亲切地喊他“哥哥”，所以，他得自己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当他看见站在梁景仁身后的小庄的第一眼，他看见小庄脸上的那片红霞，心里忽然便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
——他要把这个人变成自己的人。
——他要让小庄给他养老送终。
忠心与钟情，读起来差不多，反正同样的结果能达到就行。
梁景余的道德观比他弟弟低得多，哪怕他是人人称道的三好学生，上学时一次都没有欠过交作业。
他抱着养儿防老的心态、把小庄当既定的情人养。
所以，只要小庄有空，他就差遣他跑腿、当司机，逼他改掉从阿强那群人那里习来的口癖，教他如何更礼貌地待人接物，手把手将经营酒吧的方法传授给他。
同时，他不允许小庄抽烟、酗酒、参与有可能发生危险的与醉酒顾客的口角拦斗——他不允许小庄出任何意外死在他前面。
此外，他还会给小庄一些甜头，比如请他到出租屋里做客、请他吃自己亲手做的红烧排骨、再探过身去舔他嘴角沾黏的酱汁。
当然，在与小庄发生如此亲密的举动之前，他问过小庄的意思——
在他们相识半年后，酒吧重新装修并改名为【夜色】开张时，他带着一瓶鸡尾酒到吧台前，用鸡尾酒的瓶子轻轻碰了碰穿上酒保服帮忙打下手的小庄手里的摇壶。
然后，他像醉酒似的伏在吧台上，等小庄焦急地放下一切从那后面跑出来关心他。
小庄问他是不是醉了。
他笑着问小庄：“想不想跟我睡？”
那不是他第一次带小庄进自己的出租屋，但那次是小庄第一次进了他的房间。
之后他把小庄拐上了床，哄着年轻气盛的年轻人把衣服脱了、压上来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我会对你负责的！”
完事后，小庄跪在床上双手抓住他的胳膊，神情既忧虑又满是认真地说道。
梁景余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只侧转过脑袋，用另一只手搭在那两只肤色比他深一些的有劲的手上，说：“你要对我的余生负责。”
小庄郑重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梁景余突然还想逗逗他，他笑着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刚刚是我第一次……”
小庄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红脸了，要激动了，要回应了。
小庄睁着一双水汪汪亮闪闪的大眼睛回应他说：“我也是第一次！！”
人们总说“找个老实人嫁了”，老实人究竟做错了什么？
在这一刻梁景余突然理解了，切身体会了——
老实人什么也没做错。
只是小庄实在太可爱，太让人安心了。
梁景余没忍住坐起身，搂住小庄的脖子，用一根手指勾起可爱的人的下巴亲了上去。
原来我的老实人在这里呀。
……
为了不使他曾因家暴酗酒的父亲离家出走、和他一样连高中都没读完的老实人紧张应激、痛苦记忆复苏，所以，在小庄提出要玩S★M后，梁景余苦练持鞭技术。
他尽可能不给小庄的身体留下疼痛。
他会及时地在每一道无论有意或无意留下的印痕上再印上一吻。
每次游戏一结束，他都立马轻轻抱住小庄，提醒他，说：“你没忘记安全词吧？你随时可以喊我的名字。”
小庄总会回抱他，说：“没事，哥，我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梁景余想。
他没把这话说出口，是怕小庄误会，以为他喜欢的是施虐。
但他会抱住小庄的脑袋，亲亲他的额头或者脸。
他喜欢小庄，他喜欢的是庄思念这个人。
每当他情不自禁喊出小庄的名字，他都会为之发颤。他深知自己即将沦陷，却依然无法抵挡，不去抵挡。
梁景余知道自己最终肯定会无比地喜欢小庄，比爱自己的弟弟更浓烈地喜欢小庄。
小庄值得。
小庄对他忠心耿耿，当然值得。
但陈默不值。
陈默不值得梁景仁爱。
在那个风浪越大鱼越大的暴雨天，他在别墅里洗了一身香，结果却被自己的弟弟赶了出来。
他没带伞，就这么干瞪眼，任由豆大的雨珠敲砸他发热过载的脑袋——
阅读理解做得好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别墅里，他从陈默歇斯底里的话里、从梁景仁的狂暴冲动中读出了一件事，读出了一个比“弟弟嫁给了糟老头子还成了寡妇”更惊人的事实：
梁景仁和陈默上床了。
他弟，跟那个不要脸追求他的死老头的养子睡了。
他弟，非自愿地，被贱人给强‖奸了。
在机场里，在咖啡店里，在夜色分店里，他明明已经发现了陈默并非自己最初一眼看上去那么简单，他那些时候就不应该放过陈默。
陈默不仅强‖奸了梁景仁，还险些害梁景仁变成杀人犯。
梁景余悔呀，裂眦嚼齿，悔不当初。
他想：梁景仁不能杀人，我能。
经过小区保安亭时，他无视了保安的关怀问候，瞥了眼保安身上的制服便继续往前走。
梁景余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无语又好笑地想：我的宿命该不会就是蹲大牢吧？
走出别墅小区后，他被淋成了落汤鸡。
在一条直道上，两盏晃眼的车前灯穿透雨幕停在他身前。
隔着一下一下摆晃的雨刮器，梁景余看到了挡风玻璃里头正满脸担忧、手忙脚乱地解驾驶座上安全带的司机。
凝聚的雨滴从额角擦过眼角，一路滑到上扬的微笑唇唇角。
梁景余没有哭，他在笑。
因为他不用去蹲大牢了。
他想通了，为一个陈默去蹲大牢不值得。
他不能留小庄一个人，那样小庄就太可怜了。
为了他的孩子不受委屈，他要留在这无常的世上，保护他、关怀他、疼爱他。
“哥你没事吧？！”小庄从车上冲下来抓住他的肩膀。
梁景余潇洒地仰起头，单手将碍眼的湿发往上一撸，笑着对他说：“没事，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小余】养儿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