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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小石狮子 会咬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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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仿佛都是插曲，工作才是连皗生活的常态。连氏在南岛的酒店度假区开发案又让连皗连轴转了一阵子。忙的程度足以让他暂时忘记什么美术展馆，也暂时忘记了那个便利店里叫莫遒的少年。
但没想到再见到莫遒，是在一家日料店。
这家日料店其实是林尧昇提前一周预约的。今天是林尧昇的生日，下班后连皗给林尧昇打了个电话，确认他还在办公室后就拿着生日礼物去找他了。本来想着是不是要一起聚聚，没想到林尧昇抱歉地说自己有约了。林尧昇也知道最近连皗忙得不行，刚好他今天去不了那家日料店了，就把预约位给了连皗，让他今晚一定要去好好吃顿饭，喘口气。南岛酒店度假区确实是个长久项目，想到自己很久没有放松过了，连皗也就应下了。
没想到，下楼从林尧昇公司离开的时候，连皗看见了严笏。严笏穿着便服，一身黑色的长风衣，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乱，看起来倒没有那么锐利了。严笏没有看到连皗，而是径自往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走去了。
连皗猜想他可能是在附近办事，把车停在了这里。这附近是有名的商圈，停车位紧张，经常有人会临时把车停在日升集团所在的这栋大楼的停车场里，连皗也没多想。他的车停在大楼前面的露天停车位，和严笏不是一个方向，也就没再把人喊住。
天气已经彻底转凉，日料店内的暖气让连皗觉得舒适。进店后，连皗才知道林尧昇原本预约的是双人位。想到下午看到的严笏，有一个不合常理的念头在连皗脑中闪过。
昏暧的灯光，从木质的日式长廊两侧隐隐幽幽地透出来，颇具包裹性的空间内，除了一名主厨在吧台前利落的分割生鱼、制作餐点，就只有一名侍者站在一角安静地等待服务。这让连皗真正的松懈了下来。
从吞拿鱼手卷吃到适口的握寿司，再到当季的背子蟹。等尝到静冈蜜瓜时，连皗已经构想好了待会儿回家要先在按摩浴缸里用热到发汗的水泡个澡，再闭掉所有的灯和帘子，在极黑极沉极静的房间里好好睡一觉，而且是关掉手机睡到自然醒。
想喝酒了，连皗想。
当连皗接过侍者双手递上的装着一瓶十四代的纸袋，准备立刻回家享受他的夜晚和醺然时，他看到了莫遒。
莫遒正笔挺地站在另一个包厢门口，穿着素净的日式工作服，胸前黄色的徽章在昏惑的灯光中偶有闪烁，这是这家日料店初级服务生的身份徽章。晦暗的光，明晰地凿出他面颊的侧影，细腻的脖颈在深蓝色上衣的衬托下更加白皙，男孩子将近一米九的身体已经可以把宽大的和服完全撑起，年轻的骨骼与肌肉，紧绷着，像立在门口故作威严的小石狮子。
可能是连皗盯得太久了，久到小狮子都注意到了他。
“好巧。”连皗在莫遒略带不解的眼神中走了过去，小声地问道，“不在便利店工作了？”
莫遒抿着嘴，不赞同地看着连皗。显然敬业的小狮子并没有打算在工作时间和连皗攀谈。
“什么时候下班？”连皗边问边看了眼手表离晚上十一点还有三分钟，今天还是周三，他不上学的嘛。
看连皗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莫遒只能轻声回了句：“十一点。”
“莫遒，这是你朋友？”莫遒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带着银色领班徽章，四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看到连皗手里拿的袋子，认出了连皗客人的身份，微笑着朝连皗点头致意，随后对莫遒说道：“你可以下班了，接下来我服务就好。”
“好，谢谢哥。”莫遒没有多说什么，稳稳地把手里的托盘交给了男人。
男人显然已经认定连皗不是单纯来这里消费的，而是特意来等莫遒下班一起走的。当连皗随莫遒转身离开时，男人还是礼貌鞠躬说了句：“客人慢走。”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刚好顺路。”连皗跟着莫遒进了更衣室，看他把换下的工作服仔细叠好放回柜子里，换上了一套半新不旧的白T和牛仔裤。
连皗哪里知道莫遒家和自己是不是顺路，他只是推测莫遒家离便利店不远，毕竟上次已经确定莫遒不是骑单车来便利店的，便利店时薪不高，下班时间又迟，犯不着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打工。而这里离便利店可是很远的。
“不用了。”意料之中的拒绝。
“没有公交车了，那我送你去临近的地铁站？”最近的地铁站也要十分钟车程。莫遒显然是不想坐连皗的车，不管是回家还是去地铁站。
“上次我生病还没感谢你呢，还有那次谢谢你借我手机。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家，给我个报答你的机会。”莫遒还在思考要如何拒绝连皗这个“陌生人”的过度热情，视线落到了连皗手里的纸袋上，里面躺着那瓶未开封的十四代。
“放心吧，我没喝酒。”连皗失笑，“这么晚了也不好打车。”
其实平时这个点莫遒都是花点钱打车去地铁站，然后坐40分钟的地铁，再步行回家，到家无疑都过午夜了。
多花时间对莫遒来说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省钱。显然连皗的邀请是个省钱的机会。
“麻烦你了。”莫遒妥协了，因为想到后天又该往医院汇钱了。
车库里，莫遒不动声色地看着连皗解锁了一辆价值不菲的暗紫色轿跑，不自然地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摸索了好几下终于摸到了安全带。
“你送我到便利店就行。”莫遒扣好安全带。
“行。”莫遒的谨慎连皗察觉了，但并没有不悦，“这个工作比便利店还晚，第二天上课起得来吗？”
“没关系，明天上午没课。”车窗外是花花绿绿的世界，在车玻璃上反射着花花绿绿的光。
“读大学了？”之前连皗以为莫遒还是高中生，毕竟大学生一般不会找便利店收银的兼职，性价比太低。
“嗯。”
“刚大一第一个学期吧。”看来是上了大学，时间更自由，才换了日料店的工作。那家店消费高，工资待遇应该不错。莫遒缺钱——这是连皗今晚得出的结论。包括莫遒愿意坐自己的车回家，肯定也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和善，大概率是莫遒为了省车费。
“嗯。”莫遒明显不是一个合格的聊天对象，但连皗不怕，“没想过离开本市吗？”
本市没有顶级的大学，莫遒要不是成绩一般，要不就是有什么牵绊住了他。连皗倾向于后者。
“暂时不了。”暂时不了，而不是暂时没有。连皗注意到莫遒说完这句话又不自然地抿了下嘴。
“渴吗？车里有水。”
“不用了，我不渴。”莫遒下意识地拒绝，被连皗这么一问，莫遒才想起来自己一晚上都没有喝过水，嗓子已经干了。看着车子不菲的内饰，莫遒无法控制地开始想这车里的水会不会也很昂贵。
仿佛没有听到莫遒的拒绝，连皗停了车，伸手从莫遒这边的储物箱里取出一瓶全新的矿泉水递给他，莫遒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伴着陌生的体温出现，但很快就消散了，前面是一个漫长的红灯。
还好，是在超市能见到的普通牌子的矿泉水。莫遒接过水时想。
车里没有放音乐，连皗开车也很平稳，莫遒昏昏欲睡，但还是强迫自己睁着眼睛没有聚焦地望着窗外。
“怎么，怕我把你卖了？”连皗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内响起，带着一丝松弛又沉缓的沙哑，“眯一会儿吧，到了叫你。”
“好。”莫遒此时已挣扎不过，顺从了睡意，边应声边阖上了眼睛，他真的累了。
车子已经在便利店旁的露天停车位停了十来分钟了。没有熄火，开着空调。
睡着的样子也像小石狮子，很规矩。连皗此时正侧着头静静地看着莫遒，这好像是他今天内心最宁静的时刻，连皗想。空气仿佛变成了温暖的水流，水流托着连皗和莫遒沉沉浮浮，是一种令人舒适的昏沉。
连皗终于看够了，刚把车内的氛围灯关掉，莫遒就醒了。
“醒了？”连皗自然地问着，完全没有可能被人抓包的尴尬。
“嗯。我睡了很久？几点了？”莫遒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大概是在为自己的睡着感到不好意思。
“刚到。11:45。”连皗看莫遒在观察车外的环境，便又道，“这是便利店旁边的停车场，认识吗？”
“嗯，认识。”难得莫遒多说了两个字，“麻烦你了。”
“连皗。”连皗看莫遒呆愣了一下，继续道：“我叫连皗。”
“谢谢，连皗。”莫遒第一次读这个名字，莫名有些不自然，“我先走了。”
“行，路上小心。”熟悉的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连皗看着莫遒走远，直到被巷子吞没。看方向应该是连皗住的别墅区北面的一个老小区。
回到家的连皗，简单洗漱完就裹着被子入睡了。没有泡澡、没有喝酒，今晚已经足够惬意放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