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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越克制越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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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乌木地板上响起皮鞋的“踢踏”声，暗藏在地板缝隙里的感应光带次第亮起，陆荀邈很少来公司，他的工作，更多的是应酬，谈成了，便全权交给陆荀彦。
至于今天他必须来公司的原因，是他那铁面无私的亲弟弟陆荀彦，竟然答应了EMF所有的要求。
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少言寡语，性子执拗，进了公司，更是公事公办，不讲情面，对下属和合作方要求极高，“让步”两个字如今却能在他身上出现，这中间肯定有事。
【陆总，请进。】
“哈喽啊，我的弟弟。”陆荀邈双手插兜一脸纨绔公子的模样。
陆荀彦头也不抬，继续盯着屏幕上的报表，“回来了。”
陆荀邈几步来到陆荀彦面前，右手撑在操作台上，嶙峋凸起的食指佩戴着与陆荀彦相同的蛇形戒指。
他看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语气随意，“EMF撤资条约和更改项目负责人的事情，你答应了？”
“嗯。”
一双瑞凤眼尾漾起浅浅的笑纹，陆荀邈手肘撑在操作台上，单手托腮，毫不掩饰眼底的探究。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这冷酷无情的小陆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包容啊？哎，和哥说说，是不是看上那个刑霈原了？”
“。。。。。。”
见陆荀彦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陆荀邈更加来了兴趣，“我承认，他的模样和我比起来，也就稍逊色了些，但这应该不是你答应他的全部理由吧？”
陆荀彦在财务预算批准上签好字，抬头淡淡说道，“姜怀琮这些年虽忌惮着爷爷的势力，背地里却一直在搞我们的合作方，关门的关门，破产的破产，我们要在医疗领域站稳脚，就得联合一个能和姜氏生科对打的企业，EM就很合适。”
陆荀邈撑起身，掏出口袋的鎏金打火机，蓝焰蹿起，“老一辈的恩怨都多少年了，这个姜怀琮还死咬着不放，整天弄些不入流的手段，”
烟雾从他唇间缓缓溢出，缭绕而上，模糊了他那双有些兴奋的眼睛，“既然机会都已经送到我们面前了，我们也该让这位地头蛇知道知道，什么是，风水轮流转。”
陆荀邈故意将打火机甩出危险抛物线，金属外壳擦着陆荀彦脸庞发丝掠过，“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刑霈原一直深陷杀妻的传闻里，当年姜堰死的时候，可是疑点重重，要不是姜宇夫妇，”
“我知道。”
被打断话的陆荀邈眼尾一挑，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弟弟又要瞒着他做些什么了，陆荀邈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既然你决定好了，需要帮忙只管说，”眼眸一转，嘴角又带上了些许戏谑，“这是我弟弟第二次谈恋爱吧，距离上一次，已经有十年了呢，啧，不容易啊，老弟。”
“万潮阳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办公室的门自动打开，陆荀邈斜眼瞅过去，摇着头装模作样的轻叹了一口气，掐灭烟头，步伐慵懒地走了出去。
陆荀彦的眉头皱起，“BENO，以后我的办公室不许给他开门，开启空气净化模式。”
【好的陆总，空气净化模式已开启，财务经理钱方发来消息，随时向您汇报EMF的投资可行性分析。】
“让他过来。”
黑钛钢骨架与哑光白色微水泥墙面构成这间办公室的主基调，锥形光瀑从天花板垂下，金属的光影在冷白空间里切割形成极简美学。
陆荀彦左手虚握抵在下颔，右手屈指叩桌，神情专注地听着钱方的回汇报。
“好的，我会根据您的建议进行修改。”钱方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最近度数好像又上升了些，都有些看不清小陆总的神色了。
“明天把投资意向书和合作框架发给我。”
“好的陆总，对了，EMF的K1-103已经通过了量子合规认证署的审核。”
“那公开会应该很快了。”
“是的，应该会在一周内举行。”
“去找两个人过来，要。。。。。。”
“好的，陆总。”钱方站起身正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一如既往冷淡的声音。
“下次汇报的时候，别让我看见你的眼镜。”陆荀彦站起身与钱方擦肩而过，一丝眼神都没有停留在他身上。
看着那略显稚嫩的背影，钱方默默按下耳廓的通讯仪，边向外走去边说道，“喂，是我，麻烦今天晚上十点给我安排一场眼角膜晶体再生手术，要李欢主任啊。”
作为顽固的传统加守旧派，他向来抗拒自己的身体接受现代科技改造，但自己才来CMO资本一年多，就已经完全体会到“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并且这里所有的职员都可以免费在MK-01看病，费用全部报销，所以只要能苟在这里，陆荀彦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自从K1-103通过审核后，弦振标准协会也派组入驻了EMF在北部的实验室，消息一出，有意向和明确提出要入股的企业络绎不绝，EMF的接待部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李总，您喝点茶稍等一下，您前面还有十三位咨询者。”身材窈窕的女生穿着统一的制服，温柔地邀请刚进门的男人去休息室先等待着。
“你没搞错吧，我可是万潮阳介绍过来的，再说了，我这种身份还需要等？”男人显然对自己没有被优待有些气愤，说起话来语气气愤的很。
“真是抱歉啊，我怎么敢怠慢您呢，您是悠方药业的老板，犯不着跟我这种听话办事的人生气是不是，”女生不卑不亢，笑容款款地指向对面三间显示“接待中”的房间，“您看，确实是都满了。”
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管你们满不满，你们EMF这么办事情，我倒要问问刑，”
“李总，您也这边啊！”另一位身形高瘦的男人打断了他的话，暗暗给他使着眼色，“他们忙就等一等嘛，要是李总时间紧，我帮你在这儿占个位置。”
男人一看是熟人，脸色才算缓和了点，“哼，老许，你看看，现在这刑霈原真是翻脸不认人啊，当年在我那里可是三顾茅庐，求着我给他投资，现在我来光顾他生意，还得排队！”
众人纷纷被男人的吵闹声吸引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休息室早就聚集了八卦的目光。
这老许也是个人精，见众家高管都在场，他再不站队，自己马上就会被并为李总那边的人，这可不行，他可是要入股EMF的人，“诶，就两百万的投资嘛，去年就退股了，就不要一直讲啦！”
众人低声笑起来，眼神中无一不透露着对这李总的嘲讽。
“你！两百万不是钱啊，老子还不投了呢！”说完男人就气愤地离开了接待室。
接待的女生立马围上来，“真是麻烦您为我解围，这边休息室也满了，请跟我去另一间吧。”
“不要紧的小姑娘，我们家闺女也跟你差不多大，看不得你们在外受委屈的。”
于是下一秒，许总就被直接带进了里侧的vip接待室。
EMF公开会正式开始，暗金色的幻影在穹顶的帷幕间流荡，刑霈原一袭定制戗驳领西装立于鎏金内场，在下属的陪同下与来宾颔首致意，谈笑风生。
几天前，万潮阳就私下约刑霈原饭局，他主动提出将之前的宴会厅借给刑霈原召开公开会，至于报酬，嘴上虽是大方的“兄弟间不谈钱”，言语中却句句是对下一个新品的打探。
“陆荀彦来了吗？”刑霈原转身和另一位下属轻声低语着。
“还没有。”
这场公开会，他邀请了陆荀彦，不过对方并没有回复邀请，他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和陆荀彦套套近乎，如果能打听出确切的投资额就更好了，但从双方洽谈合作意向到了解参股样书，陆荀彦都没有露面。
“夫人。”戴着白色手套的青年拦住了正准备入场的女人。
女人顺着露出半截鎏银家徽的袖口向上看去，依旧是记忆中清朗的面容，温暖的笑意在浅褐色眼眸中流转，薄唇微扬，透出几分矜贵。
“是你？”
“能被凌夫人认出来，真是我的荣幸。”
青年伸出右手，言语愈发恭顺，“邢总特意吩咐过您不喜他人触碰，这里人多，请允许我为您引路。”
“好，哎，等一下。”
青年有些疑惑的转过身。
“加个联系方式？”
片刻的愣神后，男人的眼眸如同化开的春水，“若您不嫌弃，宴会结束后，请允许我送您回去。”
“啊，可以是可以，不过，不影响你工作吗？”
“邢总吩咐过，如果凌女士有需求，一切以你为先。”
凌亚的若有所思地昂起头，笑意更深，“好啊~，那到时候我联系你。”
看来，刑霈原这个人还是很值得深交的嘛。
【欢迎各位来到EMF 3018年度K1-103项目发布会。】
Lira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宴厅，会场的六个透明量子展示屏同时浮现出两个产品模型。
【本次发布的核心产品：装载微辐成像系统的量子低辐扫描仪、纳米光子低辐CT，现在将由我为各位解析功能亮点。。。。。。】
随着Lira接入在场宾客的耳廓通讯仪，众人的交谈的声慢慢低了下来。
。。。。。。
【讲解结束，现在请二十位采访人员落座，我们进入采访环节。】
“邢总，听说弦振标准协会已经入驻EMF北部的实验室了，是否表示这两项医疗仪器将成为新的器械标准？”
刑霈原双手轻扶讲台，声音温和有力，“弦振标准协会确实入驻了实验室，勘测的对象也确实是我们最新发布的这两项新品，无论目的和结果如何，我们都会积极配合的。”
“邢总！听说CMO资本已经确定成为EMF股东了，是否是真的？”
“目前还在洽谈中，我们也希望两家能达成合作。”
“请问刑总，之前青雅事件是姜氏生科背后操纵的吗？”
刑霈原神色不变，左手调整了一下面前的资料，面色从容，“那件事确实对EMF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是在和青雅负责人相处的三年内，我可以保证，她在人品和道德方面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这两项产品更是她能力的象征，无论幕后是否有人操纵，我们都决定不予追究，我们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项目研发上，敬请期待我们的努力。”
。。。。。。
陆荀彦安静地坐在采访区后排，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晦暗的目光落在台上的视线中心处。
等刑霈原结束发言，重新回到台下时才看见穆生给他发的消息——陆荀彦到了。
然而他环顾四周也没看见那人的身影，装扮成服务生的穆生一直站在刑霈原十米外的地方，见状便低声在耳廓通讯器说道，“陆荀彦已经走了。”
刑霈原眉梢微蹙，但也并未多加思索，转身便迎向走来的宾客，再次投入周旋之中。
——穆生住处。
全息投影无声地播放着宴会录像，画面全部聚焦在陆荀彦身上。
“这里。”穆生一边放大画面，一边滑动着录像的时间轨道。
视频里，无论刑霈原是在人群中举杯谈笑，还是站在聚光灯下从容致辞，陆荀彦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他，短暂停留，又迅速移开，但越是克制，越是显得刻意。
刑霈原站在一旁，单手撑在穆生的肩膀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做的不错。”
而在同一时刻，那间黑白色调的办公室同样播放着宴会录像——黑白画面中，一位身着燕尾制服的服务生胸前泛着扎眼的红光。
陆荀彦微微倾身看去，苍白的手指在触控屏上划出一道弧线，录像随之放大，“这红色发光的是摄像头？”
“红外光谱分析不会有错，反监控探测器捕捉到的电流波会在画面中形成色彩断层。”
“这人的身份，能查到吗？”
“目前还不清楚，但这人最后是和邢总坐着一辆车离开的。”
听到这里，陆荀彦心里的猜测便有了七八分，他倚在真皮座椅里，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半张脸浸在阴影里，陆荀彦伸手扯松了领带，看来，自己已经可以顺利接近这人了。
——CMO资本大厦会议室。
“既然没有其他异议，那我们的参股方案讨论到此结束，合作愉快。”
虚拟会议室里，陆荀彦冷峻的面容上神色疏淡，随着虚拟人物投影一个个消失，EMF的参会者也陆续了退出了系统。
就在他抬手准备切断通讯时，耳畔突然传来“滴”的一声轻响——一条单独通话请求跳了出来。
陆荀彦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几位还在收拾文件的高层管理员，起身进了隔壁的休息室。
陆荀彦指尖轻点耳廓，刑霈原的声音立马传了进来，“陆总，为了恭贺两家顺利合作，我想今晚单独请您吃个便饭，不知您是否赏脸？”
陆荀彦眸光未动，声音带着极淡的笑意，“当然可以。”
“那我把地址发给您。”
【EMF刑霈原发来信息，今晚六点，市区大武街12号私人住所，邀请您参加饭局，是否确认前往？】
私人住所？
陆荀彦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疑虑，最终还是低声道，“确认。”
【已发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