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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明珠祸 ...

  •   周长乐回神,托举药包:“紫珠姑娘,我来送娘娘的药。”

      徐静沅恰巧撞见这一幕,诧异道:“周太医,怎么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左右无事,顺手罢了。”

      她仔细揣摩周长乐这番话的意思,斟酌道:“莫非替本宫看诊后,丢了其他活儿?”

      那神情既愧疚又无辜。

      周长乐温言解释:“娘娘多虑,下官昨夜还受传召,去翠微宫替三公主请脉。”

      “三公主?”徐静沅猜不透他提及三公主的用意,便顺着问。

      周长乐笑笑,答:“三公主身体康健,很是活泼。”

      药童元安:“嗯嗯,宜妃娘娘直夸周太医医术高明,华佗在世、扁鹊重生,还赏了奴才一颗夜明珠!”

      他抓起颈间做成吊坠的夜明珠,向徐静沅晃了晃,珠子莹润剔透,显然上品。

      李蘅手笔真够阔绰,连药童都赏了夜明珠,不知周长乐赏了什么……徐静沅一边忖度,一边打量元安,不对,太医院药童多为十二三岁的孩子,他……

      “你多大了?”她问。

      “回禀娘娘,奴才八岁。”

      “真小。”绿蕊脱口而出。

      周长乐摸摸元安脑袋:“年龄虽小,药理天赋却颇高,是可塑之才。”

      “嗯嗯!”元安点头,自信认同。

      二人将成捆的药材铺满桌案,又打开食盒,食盒分两层,上层两个白色瓷罐,下层一碟花糕点心。

      元安一本正经地介绍:

      “柔妃娘娘,这些药材是您十日的用量,十日后周太医重新请脉,酌情增减。”

      “药材每日煎煮一包,早晚各服一次。”

      “这是玉容膏,这是玉珍膏,玉容膏涂新伤,玉珍膏涂旧伤。”

      “点心是周太医请御膳房做的,给娘娘解味。”

      周长乐笑笑,补充道:“下官开的方子里有一味药材酸苦,便自作主张带了些点心,也不知合不合娘娘胃口,玉容膏玉珍膏是民间药膏,下官亲手调制,娘娘若不嫌弃,可以一试。”

      紫珠打开瓷罐,玉容膏膏体雪白,玉珍膏膏体血红,两相映照间,她忽然怔愣。

      徐静沅不动声色地挡住紫珠,道:“本宫当然不嫌弃,当然要试,只是本宫担心,本宫现下的处境,会不会连累周太医。”

      周长乐面容平静,语气温和:“娘娘多虑,娘娘是病人,下官是大夫,下官学医时曾立誓,无论身份贵贱,一概倾尽全力,仅此而已。”

      徐静沅心中嗤笑。

      隐瞒习武,混入皇宫,只为践行医道?

      嗤笑归嗤笑,该防还得防,她不怕人有所求,有所求便有弱点,有症便有药,反倒他这样,所求不明者,最为棘手。

      但面上仍一副感激模样:“周太医高风亮节,是本宫狭隘了。”

      客套完毕,周长乐告辞,元安收拾好食盒,亦步亦趋,然而食盒太大,遮挡了视线,他没瞧见门槛,绊了一跤,食盒翻倒不说,颈上绳结松散的夜明珠吊坠也摔落在地,滚入前院。

      元安毕竟孩子心性,“哎呀”一声,再顾不得其他,撇下食盒,追夜明珠而去。

      徐静沅周长乐一左一右唤他:“小心些!”

      夜明珠撞上前院一颗桂树,堪堪停下,元安捡起夜明珠,呵了口气,擦净泥土灰尘,珍而重之地收入衣袋,紧接着,他头一偏。

      “咦?这是什么?”

      他随手一扯,从凌乱的泥土中扯出一个包袱。

      周长乐阻拦不及,面露愧色:“娘娘,元安还小,不懂事……”

      徐静沅维持微笑,深深看一眼元安,半真半假道:“无妨,本宫尚且不知底下埋着东西,是什么?”

      包袱抖开,里头三样物件,一枚玉佩,一块腰牌,一只荷包,皆属男子款式。

      周长乐拿起玉佩,来回摩挲,又借日光看了看,羊脂玉洁白温润,玉工考究,沿玉脉雕成目露精光海东青的样式。

      他呈送徐静沅:“是块好玉。”

      两人一递一接的刹那,陡然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揽月宫偏门未关,一位海棠色宫装,姿容艳丽的女子冲了进来,她步履生风,一手夺过玉佩,一手扣住徐静沅,满含怒意:“你胆子好大!竟敢私会外男!这是什么?定情信物吗?来人,给本宫拿下!”

      “娘娘息怒!”女子身后,宫女婉茵见势不妙,急追上来,高喊,“那是太医!太医!您看他穿着官服呢!”

      女子闻言,眯起眼睛,凑近周长乐:“还真是。”

      她扔还玉佩,嘀嘀咕咕:“太医……太医就本本分分瞧病,离嫔妃远一些,站那么近,徒惹人生疑。”

      婉茵向二人行礼:“柔妃娘娘吉祥,周太医,这位是广阳宫主子,贤妃娘娘。”

      徐静沅顺势挽住贤妃程芷惜,关切道:“姐姐如何来揽月宫了?是来看妹妹吗?这叫皇后娘娘知晓,可得受罚。”

      程芷惜满面嫌弃,抽回手臂:“罚便罚呗,谁看你,李蘅出什么事了?三公主怎么了?”

      她怎么知道?

      徐静沅心思急转,垂眸道:“三公主?周太医方才还说替她请过脉,好好的呀。”

      程芷惜不耐烦:“少糊弄本宫,好好的大半夜请什么脉?”

      在萧国,皇帝的平安脉一日一请,其余贵人七日或十日一请,都安排在清晨,若非急症,不得无故传召太医。

      徐静沅羽睫轻颤,叹气:“瞒不过姐姐,昨夜,三公主为追一只鸟儿,闹着进揽月宫,可妹妹乃幽禁之身,岂敢开门迎客……”

      “三公主没追上鸟儿,委屈得直掉泪,”绿蕊帮腔,“宜妃娘娘发了好大一通火呢。”

      程芷惜一琢磨,是李蘅的作风。

      徐静沅又道:“半夜请脉,或因三公主哭闹,宜妃妹妹忧心,也属人之常情。”

      “罢了罢了,无事也好……”程芷惜几分遗憾,几分庆幸,紧跟着眼珠一转,“妹妹,你入揽月宫这段时日,没发生些什么……”

      她尾音拖得老长,挤眉弄眼:“不寻常之事?”

      徐静沅明白她什么意思。

      程芷惜入宫入得心不甘情不愿,皇帝又嫌她大大咧咧,不懂温柔,不宠爱她,看她家族的面子,封了个贤妃后便不理不睬,她日日闲得发慌,只好东家长西家短地管些闲事。

      七年前,揽月宫闹鬼传闻一出,她抄起家伙便要大干一场,奈何皇帝禁令一个接一个,生生泼灭了她一腔热情,现下皇帝病重,揽月宫迎入新主,她逮着由头便急匆匆上了门。

      徐静沅打趣:“不寻常之事?白日里来可见不着,难不成姐姐打算留宿一宿?”

      “好主意!”程芷惜抚掌,随手指一间空置侧殿,“本宫不挑,住那儿!”

      徐静沅笑意微僵,这贤妃,从不按常理出牌,偏她父亲是护国将军,兄长是玄铁卫统领,任是皇帝,对她的胡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搬出皇后:“您不怕皇后娘娘……”

      “谁怕她!”提及皇后,程芷惜缩了缩脖子,又用力挺直脊背,“本宫是可怜她,懒得与她为难计较,让着她!”

      婉茵轻咳两声。

      “哪儿说错了?行了行了,进屋,大冬日的,杵院子里吹冷风,徐静沅,你病了别又赖本宫。”她一挥手,众人自然称是。

      可正殿不比院子暖和。

      “炭盆呢?”

      面对程芷惜的疑问,徐静沅默然。

      炭盆有,炭火却没了,满盆焦黑残渣。

      程芷惜稍一思索,拍桌道:“狗奴才!皇上未醒,罪责未定,就敢克扣嫔妃份例!婉茵,去内事台,以本宫名义,领三个月炭火来!他们敢问,就一人给他们两巴掌!”

      “姐姐……”徐静沅泫然欲涕,上前拉她的手。

      程芷惜闪身避开:“干什么?别靠近本宫,也别哭!”

      “姐姐……妹妹不知说什么好……”徐静沅盈盈一拜,“只能多谢姐姐……姐姐你做什么?”

      这一拜一抬头的功夫,程芷惜已进寝屋,正掀开床帐,摸她的被褥,摸完又打开衣橱,翻她的衣裳:“你还缺什么?”

      徐静沅一颗心几乎蹦出嗓子眼,当即道:“姐姐今日也不算白来,喏,您瞧这荷包,连同那玉佩,都是前院挖出来,不知谁埋的。”

      “哦?”果然,程芷惜眸光一亮,再顾不上她缺什么,几步回身,拿起荷包,笑开了花,“这绣的水鸭还是鸳鸯?!”

      下一秒,她看见腰牌,笑意顿收,声音也冷沉下来:“玄铁卫的腰牌。”

      玄铁卫乃程芷惜父亲程老将军一手组建,倾心尽力培养多年,程老将军辞官后,交由长子程慎统领,因父兄缘故,她与玄铁卫十分亲近。

      玄铁腰牌是玄铁卫身份、荣誉的象征,人在,腰牌在,人亡,腰牌回。

      此等信物竟埋在揽月宫。

      她想了想,拉开荷包,荷包里一张平整交叠的桃粉色花笺,花笺染着淡香,她皱眉展开,上书:愿君心,似我心。

      殿内霎时死寂。

      众人呼吸都放轻。

      只元安个子太矮,仰脖踮脚也没看清个所以然。

      “徐静沅,”程芷惜咬牙强压怒火,“玄铁腰牌与这情信在你院中,你当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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