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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和盘托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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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约会要比以往都顺利,许曳感受到了韩青少难得的纵容和柔情。他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盯着韩青少深邃的眼睛时,许曳总还是堕入一层密网里。
所以在他们返程的车上,许曳在心里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那句以前他不屑也是不敢直接问出的话:“韩青少,你这是爱我了吗?”
韩青少之前是不爱他的,许曳一直这样认为。不管是与陆瑾的结合还是对自己数不清的拒绝,都加深了许曳的这一认知。
他之前觉得不管韩青少爱不爱自己,至少他们还可以在地下一层天上人间地过活,可以把韩青少私有收藏,这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
但是韩青少的温情仅仅冒出了一点,许曳就耐不住性子了。他要人,也要心。这两个他以为他更在意前者,但是今天他拿着那张明信片,看着店里人因为手握结婚证就可以免单时,许曳还是想如果他们也是有爱的伴侣是不是更好。
他想要结婚证,其实只是一种证明,有结婚证仍旧不相爱的人还是很多。但是一个更为普遍的认知是,结婚证的的确确是一种爱的确认和归属。
许曳终于不再无谓抵抗,他想自己的确时时刻刻都在对韩青少讨爱,只不过他的方式简直难以捉摸。
所以在车上,许曳艰难地放下了一个包袱,看着窗外问出了这句话。
司机在前面开车,中间的隔音挡板将两人隔绝在了一个私密的空间里。许曳没有看向韩青少,但是他的精神体却跑出来了。
他太紧张了。
韩青少转头盯着许曳那一段矜贵漂亮的脖颈,觉得自己的精神屏障好像罢工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感官信息过载,即将濒临崩溃。
三年,韩青少负隅顽抗了三年。开始的时候他对许曳说自己没有得斯德哥尔摩。此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许曳股掌之间的玩物。
许曳要什么韩青少都想给了,不只是亲吻、拥抱和□□,连名分、忠诚和信仰他也想和盘托出。
“许曳,许曳……”韩青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冒出这个名字,像是一句咒语,让韩青少无可自拔。
他忽然想起军校里的时光,许曳没有变多少,自己却完全成了另一个人,从许曳毫无理由地强吻他开始。
许曳从不知道韩青少在反渗透训练里每一次选择结束渗透的方式都是自杀。他能最快地掌控自己的意志让自己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假的,只有死才能回到真实的世界。
而更为稳妥的方式则是想办法杀掉伪装者,这样就不必经受自杀时的精神折磨——如果他们判断错误,如果事实不是他们想的那样,那么一旦自杀他们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韩青少对于生命的淡漠源于他的骄傲和天性,所以许曳拿两人同命相依威胁他是不管用的。如果对方不是许曳,韩青少早就拿两人的命共同献祭他对于南区的忠诚了。
可对方是许曳,韩青少从开始就已经有了堕落的迹象。他很清楚,很明白,很无助,又不得不沉沦。他不想让许曳死,只能这么耗着。他开始惊讶于自己何以输给许曳这么多。
钢铁的意志曾经是韩青少的底牌,但是许曳一出现,即刻瓦解。韩青少不对许曳说爱,不光是因为对于两人不平等的地位和感情的反对,更是因为他不想接受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运筹帷幄如此不堪一击。
他在跟囚禁自己的许曳较劲,也在跟自己较劲。
但是这种较劲终究螳臂当车,韩青少此刻盯着许曳,反复回想着他刚刚的问话,忽然认命地跟一切达成了一个和解。
“许曳,你赢了……”韩青少无意识地呢喃出这句话。
许曳没有听清韩青少的话,但本能地转过了头。韩青少注视着他,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猎犬蹲在金吉拉猫面前,伸出舌头舔舐它,惹得金吉拉猫一顿叫。许曳浑身一抖,看着韩青少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挨,那股难挨来源于两个人精神体的接触,更来源于许曳的爱欲难填。
许曳要哭了……韩青少瞧着他慢慢变红的眼皮忖度到。
这很犯规,韩青少从不许德拉猎犬对金吉拉猫太过亲昵,现在却任由它对金吉拉猫表示友好亲近。
间接感受到韩青少的精神力,许曳食髓知味到用眼泪代替言语。
这算是回答吗?许曳不明白。他的耐心逐渐丧失,急需韩青少给个明确的答复。
委屈地含着眼泪抬起手,许曳扑到了韩青少的怀里。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韩青少的肩膀,隔着衣服力道不重,对韩青少来说像是调情一般。
“你也喜欢我对吗?”许曳觉得自己感官失灵了,连带着记忆也失效。他总是想起和韩青少在军校时的生活,忘记了中间阻隔的几年时光,迷迷糊糊地落下眼泪,濡湿韩青少的衣料,“你当时也亲我了……”
韩青少的手松开了金吉拉猫,握上了许曳的腰。许曳又是一阵颤,将韩青少的脖子抱得更紧了。他自觉地坐到了韩青少的腿上,眼泪比之前更多。
“我要你说——”许曳已经没有等待的天赋了,他浑身发抖地埋在韩青少怀里,声音低哑、断续而且夹杂着浓重的哭腔。许曳真的没有力气了,在韩青少身上他耗费了太多,已经不剩什么了。
韩青少闭上了眼睛,在许曳的耳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无比依恋地将下巴垫在了许曳的肩上,胳膊不断收紧以至于许曳必须扬起脑袋往里嵌着腰,身体呈现出S形的曲线。
许曳哭得更厉害了,呼出的热气加温了这场情绪的爆发,他呜咽出声,向韩青少历数自己身上的伤疤。
“嗯……”韩青少的嗓音低沉,随着许曳的哭泣而尾音不稳,“对,很对。”
这场博弈究竟谁胜谁负完全没有定论,许曳知道自己狼狈透顶,韩青少知道自己缴械投降。
外面下雨了,韩青少听到了。这是一场暴雨,他想起了天气预警。
他们蹉跎了三年,最后如这场暴雨一样瓢泼。
许曳脸上潮湿地吻住了韩青少,崩溃的,混乱的,爱欲十足的,风流至死的。韩青少紧紧抱着许曳,任由他发泄。
“我不用再把你关在地下一层了是吗……”许曳接吻的间隙用气声和哭腔问道。
韩青少早已反客为主,许曳在他手里显得零落不堪。
“你可以把我带去任何地方。”
一道轰雷在外面炸开,也在许曳的脑子里炸开。他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只是一味地想哭。
韩青少舔吻着他的眼泪,抚着他的背,“还能撑到家吗?”
许曳抵着他的下巴颤巍巍地摇着头:“要在这儿……”
车子还在平稳行驶,韩青少按下了隔窗按钮,吩咐司机将车停下了,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隔窗被收回,许曳看到了挡风玻璃上密密麻麻的雨点。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雨滴砰砰地砸在玻璃上,许曳的心跟着颤。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曳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零落地搭在前座上。韩青少的声音在他发懵的脑袋边响起:“这次什么东西都没有,知道吗?”
许曳的眼睛重新聚焦,他歪着脑袋看向韩青少,眉头微蹙,像是不经事的小孩子。
“是会怀孕吗?”许曳没有抓住重点,揪住了韩青少的耳朵,“我可以养的……”
许曳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让韩青少觉得坠在了淤泥里——活,活不安生;死,死不痛快。
“是会疼。”韩青少的这一句落下,许曳终于知道了分量。
他们没有在车里过,即使许曳很想试试,但他更懂得慎始敬终的道理。因为韩青少,他不肯冒一丁点风险。
但这次,他们都破戒了。
韩青少第一次觉得许曳像外面的雨,永远湿淋淋的,安静不下来,下得紧了就响起一阵闷雷。
许曳也是第一次知道以前那药物对韩青少来说是没什么用的,之前的那些相比于这次甚至是收敛了。他难得地有了种濒死的恐惧,求生本能让他对韩青少绵言蜜语,像是小狗的摇尾乞怜。
“受不住了吗?”韩青少知道他已经接近极限了。
许曳像淋了雨一样,缓了好久才得以开口,迷蒙的眼睛睁开看着韩青少,开口却还是“我可以”。
韩青少的眼睛将他的脸细细地扫了一遍,“你应该学会拒绝。”
许曳顿了一下,声音飘忽:“你不是喜欢我吗?”
喜欢就不应该拒绝,这是许曳对韩青少的准则。
韩青少没有再说话,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戴在许曳手腕上的手缭突然发出了警告,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韩青少看了过去,系统提示许曳身体状态异常。
许曳已经将会触发手镣警报提示的身体状态指数降到了最低,所以他们在酒店里没有过问题。
但是这次,失灵了。
许曳从窒息中恢复了一点神智,他偏过头看着从手缭发出的全息投影警报提示,张了张嘴,竟然一时没有发出声音。
韩青少把他抱了起来,许曳靠在他怀里,吞了吞喉咙,张开口说了一句“解除警报”,警报提示即刻消失。
原来这对手缭是许曳声纹控制的,韩青少也是第一次知道。
解除掉手缭的报警系统,说明对韩青少的限制也即刻失效。这是许曳从没有过的举动。许曳疲惫地垂下手,乖顺地往韩青少的怀里钻去,以适应身上各处的不适。
“睡吧。”外面的雨停了,韩青少抱着他将他的衬衫覆在他的背上,往后靠着椅背以便许曳能睡得安稳些。
许曳已经累到极限了,却还是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摸到了韩青少的一根手指,紧紧地握在了手心,迷迷糊糊地对韩青少道:“你不要走……”
韩青少低头缱绻地吻住了他的眉心,轻声哄道:“等你醒了我们就回家。”
许曳再没了动静,只剩平稳的呼吸。
车上的各处玻璃已经进入了屏蔽状态,双面不透视。韩青少伸手拉开了车顶部的天窗,怕许曳着凉没有将天窗玻璃也一同打开,隔着它看外面的天。
雨后的天很蓝,比地下一层智能玻璃的投景还要好看。几只鸟从外面飞过,啾鸣飞远。韩青少胸前压着许曳的脑袋,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感到一种自由。他的固执已经被这场雨冲刷消磨。
韩青少将许曳抱紧了点,一刻都不舍得睡,只是紧紧盯着他。过往的三年多时间他好似都只是窃观着许曳,如今他真正凝视许曳的眉眼,每一寸都让他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