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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八月下旬之前,姚又言和梁亭都以为自己能上课上到大学开学前一天,后来发现,这完全是不现实的。

      暑假眼见着要结束,学生都准备上学去了,辅导机构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也陆续散了。

      姚又言的最后一堂课上到八月三十一号下午,那天下午,他想给三个学生送点什么,没什么投头绪,找了个精品店买了三个笔记本。

      他自己也觉得还不如不送,但还是买了。

      晚上,他拿到了五千块,准确算算的话,课酬应该是四千七百多,多出来的几百,是牵头办这个机构的大哥给的奖金。

      梁亭只比他多上了两天课。

      唐介本想让梁亭帮忙上课上到南师九月七号开学的前一天,但唐俞该上学了,唐尔又闹着要去北方姑姑家旅游,干脆作罢。

      梁亭的课也只上到九月二号,隔天他收到唐介发来的六千块,又退了八百回去。二十多天相处下来,唐介大致了解梁亭的性子,没有客套推拒,收下了钱。

      “我会让我爸跟宋锋打个招呼,押金全额退给你,他以前多多少少会在押金上为难租客,你们搬的时候不用担心这个。”

      梁亭那天早上没躲过姚又言的晨/勃,迷迷糊糊被人磋磨,在一片潮湿中无可自拔,闹累了,又歪在彼此身上睡了回笼觉,当然起得晚。

      他再次醒来后轻轻掰开扣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亲了亲姚又言的额头,才拿过手机看信息,向唐介道了谢,又看到他发来的视频。

      十几秒,是唐尔用积木拼出来的笑脸,夹着大大绀色蝴蝶结的小姑娘站在拼图旁边笑得很开心。

      二十多天而已,梁亭已经跟两个孩子相处得不错,给他们上课的时间,也成为这个夏天里,尤其活泼的一部分。

      他看着视频轻笑,胸膛和脖子微微起伏,姚又言感受到了,闭着眼睛把人搂得更紧。

      九月似乎想彰显九月的存在感,为了把八月的余热驱散,带着新的台风登陆。

      暴雨如注,风声不止,街上的伞面和伞柄摇摇晃晃,骑车的人、走路的人、快跑的人,脚下都掀起浪,门窗被撞得哐哐响。

      好几个城中村都发了部分区域停电通知,归风巷全都停了。

      没有阳光漫进来,三零一黑黢黢的,夏天明媚炽烈的气氛匆匆被扫光,也没有风扇的嘈杂声,窗外的雨声和风声连绵不绝,像东南亚电影里的背景音乐。

      姚又言和梁亭靠在床头整理入学的购物清单,怀着兴奋期待的心情合计怎么买更划算,眼下,正在为挑什么笔记本电脑犯难。

      挑了半天,他们决定在二手平台买一台二线品牌的办公本,满足学业需求就行。

      “反正我不会玩游戏,你爱玩的填字游戏也没什么设备门槛,这就够啦。”

      梁亭在备忘录上记下品牌和型号的名字,准备整理齐全后一块下单,说不定还能凑点优惠。

      高校助学贷款申请表已经提交,入学资料已经准备好,课结束了,酬劳已经拿到,家里的助学金也到账,万事俱备,只等开学,剩下的几天,是平静的几天,除了忽然来袭的台风。

      这次台风比上一次还急,整个省城沉睡了大半,狂欢的只有收到延迟停课通知的中小学生。

      整理好开学清单的两个准大学生,腻在床上躲懒,抱着不肯撒手,风扇不吹了,还盖着毯子。

      姚又言搂着人发出舒服的喟叹,“台风天也可以是好天气。”

      “开学那天,会天晴吧?”梁亭问。

      “会的,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我九月五号去学校登记完,整理好宿舍还回来跟你睡,七号再送你去办入学手续。”

      “好。”梁亭把脸窝在他脖子里说话,热气打在上面,是及其亲昵的触觉。

      “你陪我去报到好吗?”姚又言问。

      “我?”梁亭探出头,迟疑道,“这样行吗?”

      “入学须知写了,新生入学那天能带两位家属进宿舍帮忙收拾,反正也没有家长带我们去报道,我们当彼此的家属吧,去看看彼此的学校?”姚又言摸着他的头发慢慢说,最近他养成了这样的小习惯。

      “行啊,我们搭地铁早点去,早点收拾完还回来这里,反正房子是租到二十六号的。”梁亭同意了。

      上大学的事情基本尘埃落定,梁亭心安,但也有点焦虑。

      “我们开学后,就不可能朝夕相处了。”梁亭说。

      姚又言继续顺毛,“没关系。搭公交只要坐九个站,地铁只要转一次线,坐半个小时,打车二十分钟都不用,即便是走路散步,一个小时也能走到了。”

      梁亭撑起半个身子,眼神里仿佛浸染过窗外的骤雨,带着惊讶和欢欣的情绪,“你都查过?”

      “对,我舍不得这两个半月,但也知道这两个半月只是开始,我早就开始遥想以后了,我才不要被动地跟着事情去变。”姚又言嘴上说得轻松,脸上沉积着不舍。

      “梁亭。”姚又言把他抱到自己身上,撑着他的双肩,保持着一俯一仰的对话姿势。

      “嗯?”

      “其实小时候我特别爱哭,特别能哭。我被我妈送到我外婆家的时候,还有我被我妈送到村长家的时候,我都哭了很久,撕心裂肺地哭,哭得那么惨,也没改变什么。”

      “你还记得啊?那么小的事情。”梁亭问。

      姚又言摇头,“村长跟我说的,跟我聊天的时候,他老爱说我小时候的事。”

      “但我忘了那时候的大部分事情,脑子里却有个印象,就是坐在村长家的石墨盘旁边哭个不停,在地上甩手蹬腿,尖叫大哭,有人来哄我,哄不了,腻烦走开,我还是哭个没完,还磕到了磨石,磕到后哭得更凄厉。”

      “其实我觉得吧,我就是舍不得。我以为,只要我哭到他们受不了,他们就会找我妈,我妈就会把我带回她身边了。当然你也知道,最后根本没有用。”

      幼小的姚又言什么也不会,什么筹码也没有,只会利用哭闹和情绪来提要求,甚至想倒逼大人妥协,但失败了。

      十九岁的姚又言也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着说着,仿佛又置身于石墨盘下,重返稚童阶段,热意席卷了他的眼角。

      “小时候的事我根本不记得了,大多都是村长告诉我的,或者别人谈话时透露出来的,但这个画面我记得很真切,常常在我脑子里出现,不打招呼,想甩也甩不掉。”

      “我觉得我很可怕,是自私又胡来的坏孩子,又觉得我很可怜,张牙舞爪哭成那样了,还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

      “总会有一两个瞬间跟着你从小长到大的,”梁亭温声哄他,“或许也会跟着你的记忆到老,但没事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了,这种记忆不会再伤害谁了。”

      “但我怕,怕一次分开就是结束的开始。”姚又言哀声吐露。

      十几年前的记忆反扑回来,重伤不了他,但眼下又有新的分别要来临了。

      梁亭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勇气和信心许下要跟这个人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的承诺,两手空空的人,谁敢轻易许诺呢?即便他此时此刻是如此期盼,希望以后能一直跟姚又言在一块儿。

      “我们可以每天都发信息,可以每天都打电话,只要有时间就见面好吗?房子二十六号退租,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回到这里,还可以在这里接吻,在这里□□,在这里回味过去两个多月的事情,我们在一起聊天,聊什么都可以,然后我们一起把这里清空,只留下我们自己的记忆,没事的。”

      “我爸一言不发就离开家了,我妈心里有过不舍,也还是离开我了。梁亭,他们那时候凑在一块,年纪还小,做这些决定的时候也不到二十岁左右,也是懵懵懂懂的年轻人。我们呢?我们会有勇气和魄力坚持下去吗?如果未来出现艰难的选择,甚至诡异的现实问题?”

      姚又言的眼泪滚到耳畔,这是梁亭第一次见他这样说着话红着眼掉眼泪。

      他一直对分离充满恐惧,这是再亲密的人也无法轻松治愈的恐惧。

      “我很在意你姚又言,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哪怕只是为了我们的喜欢,我都会尽全力留住这份坚持跟你在一起的勇气,你也可以的对吗?”

      梁亭伸手抹掉他的眼泪,低头去吻他被打湿的睫毛。

      姚又言抱着他不肯放,好久,才拱了拱脑袋点头。

      “哎呦,不要为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难过,现在我们不是好好抱着吗?”

      “嗯。”姚又言被梁亭说服了,摸着人的后背缓和情绪。

      半晌,他慢半拍地感到羞恼,觉得自己不争气,忽然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揉吻,越吻越上瘾,比窗外的雨还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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