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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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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爵士独特的声浪在舞台上流动,这种融合音乐类型,既保有爵士乐的摇曳慵懒,又裹挟着重金属特有的破坏力。
这是徐玮宁生前谱写的旋律,原本像春日溪水般清澈哀伤,此刻却在肖骋的改编下迸发出更富有激情的生命力。
乐曲行至高潮后的骤停,让全场屏息。
这一停顿后,本该响起的是萨克斯与爵士鼓二重奏,至少排练的时候是这样的。
但站在舞台最前方的肖骋却没有动。
盯着他的背影,厉奇气得想骂娘,但专业素养促使他必须继续节奏。
此时,舞台灯光突然熄灭。
紧接着,两束追光同时亮起。
一束钉在他身上。
而另一束光里,却空无一人。
就在全场观众感到奇怪而交头接耳的时候,小提琴的第一个音符响起。
厉奇后颈的汗毛随之全部竖了起来。
升降台缓缓托起那个熟悉的身影,白衬衫在强光下几乎透明,能看清肩胛骨随着运弓的每一个动作流畅起伏。
凌逸唯背对着他。
这个角度太陌生了。
厉奇看着他,看他发尾扫过琴身泛起的微光,看琴弓在弦上激起细小的松香粉尘,看那截白皙的后颈随着揉弦微微颤动。
他就这样用背影完成了整段乐章,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依然没有转身。
全场掌声如雷,评委席上有两人站了起来。
断档第一的评分毫无悬念。
“你他妈!!”
结束以后,厉奇拽着肖骋的衣领把人按进后台走廊,这个可恶的萨克斯手笑得别提多欢了。
程乐凡也在旁边狂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让你玩失踪哈哈哈哈哈!”
厉奇恶狠狠指着他们两个,转身大步往后台冲。
嘉宾室里,凌逸唯背对着门,正低头扣琴盒锁扣。
门砰地一下被推开时,他指尖顿了顿,但没抬头。
直到厉奇的影子完全笼罩住他:“当嘉宾好玩吗?”
凌逸唯终于抬眼:“你第四小节抢拍了。”
“怪谁?”
厉奇逼近一步,盯着他汗湿的后脖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凌逸唯觉得后脖颈发烫,他转身,伸手抵住了对方的精壮胸膛,那里心跳又快又重。
“英国饭真那么难吃?”
厉奇伸手,握住他纤细得过分的手腕,拇指蹭过凸出的腕骨,“瘦了。”
凌逸唯的目光扫过他更锋利的下颌线,再看他的眼睛,头轻轻一歪:“那你呢?因为什么瘦?”
“因为我自作自受。”
厉奇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直接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凌逸唯仰头承受这个凶狠的吻,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手指精准地接住了从桌沿坠落的松香盒,连眼睛都没睁。
然后,这个清冷男子双手缠住鼓手汗淋淋的脖颈,半垂的眼里多出几分笑意。
门外是工作人员来回走动的声音,门压根没有锁,他们在这随时会有人闯入的一隅,毫无顾忌地拥吻。
直到这个吻结束,厉奇也没有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看着凌逸唯的眼睛,感受着他微乱的呼吸:“我没想过你这么快回来。”
凌逸唯向来以绝对稳定著称的手,那双能在万人瞩目下精准演绎帕格尼尼随想曲的手,此刻正抵在厉奇的肩头,轻轻颤抖着。
可他的表情依然平静:“因为我有东西忘了带。”
厉奇盯着他眼底那颗迷人的泪痣:“什么东西能劳驾凌首席专程飞回来?”
凌逸唯没说话,只是用那种平日里研究乐谱般的专注目光看着他。
“操……”
被他这么看着,厉奇突然泄了气,胡乱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你每次出现都打乱我的计划。”
“嗯?”
“我在办签证。”
厉奇看着他,郑重地说,“本来打算拿了冠军再去英国找你。”
“哦。”
“‘哦’??”
厉奇咬牙切齿,“我他妈的连告白词都写了三版!”
“我饿了。”
凌逸唯突然抽回手,在厉奇愕然的眼神中,他面无表情地抱起琴盒转身就走,仿佛刚才那个缠绵的吻从未发生过。
他的背影挺拔如常,唯独耳垂上还有那么点未褪的红。
“……”
厉奇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永远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突然笑了出声。
他发现自己好像开始习惯这小子的节奏了。
他三两步追上去,抬手一把揉乱对方精心打理的头发:“真的败给你了!”
凌逸唯脚步未停,只是默默抬手将自己的头发捋顺。
厉奇转过头看他的眼睛,刚才亲吻时,他分明看到凌逸唯眼中漫溢着的毫不掩饰的笑意。
现在已经被这只小狐狸收拾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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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装间里,余漾对着镜子用力擦着脸上烦人的舞台妆,眼线像焊死在眼皮上似的,他不得不加重力道,眼角被蹭出一片淡淡的红。
身后,某个白痴萨克斯手还穿着那套闪到瞎眼的演出服,正对着镜子疯狂自拍。
“明天有时间吗?”余漾突然开口。
“有!”
肖骋立刻放下手机,特别积极,仿佛刚才蔫了吧唧喊“卸妆好麻烦”的人不是他。
“陪我去接老头出院。”
余漾又抽出一张化妆棉,“不想开车。”
肖骋瞬间凑近,装模作样地压低声音:“随时为您服务。”
余漾的手顿了一下,冷冷地说:“赶紧把你该死的眼影卸掉。”
肖骋笑嘻嘻地靠坐在化妆台边,手臂挨着他的手臂:“老板亲自帮我卸?”
余漾没搭理他,认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里动作不停。
可是。
旁边那道玩味的视线实在烦人!
终于,他扔掉旧的那张卸妆棉,从化妆包里抽出一张新的:“闭眼。”
肖骋乖乖闭眼,嘴角却怎么压都压不住。
余漾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冰凉的卸妆棉沿着眼窝轮廓擦拭,偶尔指尖擦过眉骨,带来一丝瘙痒。
肖骋舒展着一双长腿,嘴里哼着刚才比赛演奏的歌,放心地把自己的脸交给对方。
舞台妆褪去后,他整个人像是被调低了饱和度,从夸张的演出模式切换回日常的阳光男大。
“然后。”余漾突然说。
“然后?”
肖骋眼睛睁开一条缝。
余漾一把推开他的脸:“然后滚去把你这身骚包演出服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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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总算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森西一把推开病房门,花衬衫领口大敞着,像个刚出狱的□□大佬般张开双臂,“皇家礼炮!美女!通通给老子安排上!最好再来个……”
“是是是。”
余漾面无表情地推着他后背,“赶紧走,别回头。”
“操!你当老子是出狱啊?”
森西扭头瞪他,就看肖骋因为他们的对话在后面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森西眯起眼睛,勾住余漾脖子压低声音:“别跟我说你已经被追到手了。”
余漾刚想反驳,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你自己走吧。”
说完便快步走向走廊尽头。
看着他在窗边接电话的侧脸,森西收起嬉皮笑脸,开口问肖骋:“万贤那畜生怎么样了?”
“硬盘里找到七百多G影像资料。”
肖骋脸上还是挂着笑,只是眼神冷了下来,“足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最好直接枪毙!”森西狠狠啐了一口。
这通电话结束得很快,余漾回来时神色如常,径直按下电梯按钮。
森西随口一问:“谁啊?店里有事吗?”
“没有,打错的。”
肖骋没说话,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停车场内
“皇家礼炮你就别想了。”
余漾关上副驾车门,扣上安全带,“顺便,你的藏酒我都帮你处理掉了。”
“什么?!”
森西闻言在后座弹起来,眼睛瞪得快掉出眼眶,“老子那瓶89年的……”
“皇家雪王管够。”
肖骋笑眯眯地发动车子,蓝色特斯拉悄无声息地滑出停车位。
“雪王?新出的威士忌?”
“对,蜜雪冰城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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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一辈子游戏人间,换女朋友的速度快赶上诸境换演出海报,却始终没让任何人真正走进他的生活,六十好几还是独居。
余漾提过几次请保姆的事,老头每次都嗤之以鼻:“老子还能单手开香槟呢,要什么保姆?”
刚把森西送到家,他就急吼吼地赶人:“快走快走!别耽误我看球。”
余漾盯着他把该吃的药吃下去,又检查了一遍家里确实一瓶酒都没有了。
“敢偷喝,就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余漾做出最后警告。
“知道了知道了!”
森西作势要踹他,“赶紧带你的小男朋友约会去吧!”
车子在开回诸境的环城路上。
黄昏的光透过挡风玻璃,让琥珀色的光影在车内缓慢流转。
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沉默在他们两人之间不胫而走,车厢内只有导航没有情感的提示音。
直到,隧道入口的黑暗吞没车身的刹那。
“万贤的儿子约我见面。”
余漾的声音平静地打破沉寂。
仪表盘的蓝光骤然亮起,给肖骋晦暗不明的眼眸中增加了神秘的光影。
“什么时候?哪里?”
“今晚九点,Y酒店顶层咖啡厅。”
“我陪你。”
余漾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隧道壁灯:“有些话需要单独说。”
这句话让肖骋握方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而就在车子即将冲出隧道的瞬间,他听见余漾又轻轻补充了句:
“在车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