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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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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决赛倒计时四天
排练室里,新歌第一遍合奏结束。
程乐凡低头看着自己仍在颤抖的手指,这是一首不同于以往的,极其性感的乐曲。
鼓点如同情人沉溺秘密境地时失控的心跳,萨克斯声像温热的掌心沿着腰线游走,钢琴时常故意延迟的触键技巧,制造出心跳震颤的晕眩。
他突然抬头,声音有些按耐不住的激动:“这首歌……叫什么?”
肖骋懒散地倚在墙边,萨克斯管斜斜抵在肩头,那个位置是白色日光灯照射的区域边缘,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
“《给我》。”
他说完,目光越过另外两人,直直看向余漾。
时间仿佛停顿了一秒。
“能赢。”
厉奇打破了沉默。
他咬着棒棒糖,笑得痞气十足:“这首歌要是赢不了,我把这根棍子吃了。”
余漾没说话,他看着肖骋,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道究竟是对那首歌的认可,还是对肖骋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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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酒店顶层咖啡厅
“久等了。”
厉奇拉开椅子,语气随意得像在招呼老友,“叔叔好。”
肖定邦坐在那里,身后站着西装笔挺的助理,而这张桌子,在远离其他客人的角落,相当私密。
肖定邦看着他:“希望你不会怪我唐突。”
厉奇靠着椅背,迎着他的目光:“叔叔找我有什么事?”
“小厉,听说你从小父母就离婚了。”
“是。”
厉奇舌尖抵了抵腮帮,“跟姥姥姥爷长大的。”
“老家不是本市的吧?”
厉奇突然很想抽烟。
他笑了笑,手指在口袋周围摸索:“小地方来的,在这边混久了而已。”
“白天上班,晚上玩音乐——”
肖定邦用审视般的眼神看他,“很辛苦吧?”
厉奇耸耸肩:“习惯了,普通人不都这样?”
肖定邦没接话,只是抬了抬手。
助理立刻上前,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封面上是标志性的深蓝色LOGO——荷兰皇家音乐厅爵士乐团。
厉奇眉梢都没动一下。
该来的总会来。
“签了它。”
肖定邦的声音带着来自上位者惯有的威压,“你的起点,就是别人一辈子够不到的终点。”
厉奇盯着英文LOGO旁边,精致的双头天鹅与里拉琴结合的图腾看了两秒,笑了:“叔叔这么照顾我?”
“你和小唯在一起没多久吧?”
肖定邦十指在桌面交叠,“玩音乐的人都是浪漫主义者,容易一时冲动,现在趁着感情不深,及时止损对谁都好。”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他四月份就要开始第二次全球巡演,他是受世界瞩目的天才。你呢?”
厉奇再次摸向口袋,碰到棒棒糖的塑料纸。
他忽然咧嘴一笑:“我啊?就一拿着万把块工资、天天加班,还做梦靠音乐救赎的……社畜呗。”
“他的未来有金色大厅,有帕格尼尼金奖。”
肖定邦淡淡道,“你们的未来,从来就不是一条路。”
厉奇盯着这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估计连擦屁股纸都要选意大利木浆瑞士天然水并由京都工匠纯手工制作否则就拉不出屎的老家伙。
“社畜,也有社畜的活法。”
厉奇站起身,顶着肖定邦不悦的目光。
“谢谢叔叔了。”
离开前他微微倾身,笑得眼睛弯起,“等我回去刷两年多邻国,争取能看懂荷兰的菜单。”
走出酒店大门时,他摸出手机,看到凌逸唯发来的微信:【肖骋今晚不回来睡。】
他没回,拐进便利店买了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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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员工离开后,余漾像往常一样锁了前门,开始做下班前的例行检查。
咚咚。
敲门声很轻,却还是轻易地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余漾打开门,雨声传了进来。
他才知道外面下起了小雨。
万启昊就站在外面,手里拿着实木伞柄的长伞,伞尖正在往下滴水。
他还是一派西装革履,精英造型,只是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在这个夜里显得异常黏腻。
“我们已经打烊了。”
余漾没动,语气冰冷。
“我知道。”
万启昊伸手抵住门缝,“今天不是来喝酒的,想跟你聊聊天……小颜。”
“我不陪聊。”
门刚要关上——
“不想看看吗?”
万启昊压低声音,像准备跟余漾分享什么秘密,“那些视频……我有备份。”
万启昊踏进来的瞬间,余漾再次闻到那股令人不适的古龙水气息。
“需要我送你进去,和你爸爸团聚吗?”余漾看着他。
“问题是……私藏视频并不犯法。”
万启昊轻笑着把伞倚在门后,再抬头,才接着说道,“但如果这些视频不小心流传出去,那些受害者们会怎么样?”
余漾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明天我有个记者招待会。”
万启昊忽然换了话题,低头优雅地整理了袖扣,那上面刻着他名字首字母,他说,“关于儿童基金会的。”
他重新抬头,脸上微笑着,像个真正的慈善家。
“我想帮助更多像你这样的孩子,流落福利院,却有着惊人的天赋。”
他的脚步悄无声息地绕到余漾身后,“也算是……替父亲赎罪。”
这么说着,他的手缓缓抚上余漾的腰。
“你会来的,对吧?”
鼻尖贴上余漾的颈侧,深深吸气,“原来你的味道是这么……”
“我就上了个厕所而已。”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老板这就出轨了?”
万启昊猛地回头。
肖骋慢悠悠从洗手间走出来,看了一眼他贴在余漾腰侧的手,脸上笑得人畜无害,笑意却未达眼底。
余漾翻了个白眼:“你瞎?看不出这是性骚扰?”
万启昊走了。
临走的时候狼狈得连眼镜都几乎歪掉。
肖骋重新锁上门,无奈地说:“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啊。”
“我以为是落东西的员工。”
余漾抱臂站在他身后。
“我不管。”
肖骋转身,一把将人揽进怀里,手掌贴着余漾的后腰,在他唇间低语,“今晚……要惩罚喔。”
“……笨蛋。”
吻落下来的瞬间,余漾仰起头,修长的脖颈在灯光下划出性感的弧度。
他攥着肖骋的衣服,任由对方侵占他的唇舌,试图用对方的气息覆盖掉刚才那令人不痛快的回忆。
直到腰间的手越来越不安分。
“嗯……”
他难耐地推了推肖骋,“别在这里……”
肖骋瞥了眼角落的监控,突然笑得蔫坏:“那......你喜欢在哪里?”
“滚!”
余漾一脚踹过去,整理着被蹭乱的衣服:“他说有视频备份。”
“啊……”
肖骋仰头叹气,“坏人怎么都死不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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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雨势渐凶,雨滴砸在二十层楼下的电动车棚上,警报声断断续续。
厉奇倚在阳台,指间的烟已经烧到尽头,新买的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两根。
这个雨势要怎么才能再搞到一包烟?
他正思考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
他皱了皱眉。
他又没点外卖,这个时间点不该有人来。
拉开门的一瞬,他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
凌逸唯站在门外。
向来优雅的首席小提琴手此刻狼狈得像只落水的猫:浅色羊绒大衣的下摆滴着泥水,西裤膝盖以下全湿透了,那双意大利手工皮鞋糊满了泥浆。
湿发贴在他苍白的额头上,唯独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干净。
“……你什么情况?”
“风太大。”
凌逸唯轻声说,“伞被吹走了。”
“我不是……”
——不是问你这个!
厉奇一把将他拽进屋。
凌逸唯突然“嘶”了一声,缩了缩手。
厉奇这才注意到,他漂亮的手背上混着污泥和血痕。
窗外炸开一道闪电,照亮了厉奇瞬间阴沉的脸。
“你是傻子吗?!”
洗完澡的凌逸唯蜷在沙发上,身上套着厉奇的旧衬衫,大了两个码的领口松松垮垮地滑到一边。
他抱着膝盖,看厉奇半跪在地上给他上药。
膝盖已经处理好了,现在轮到那双价值连城的手。
那双为小提琴而生的本该完美无瑕的手,此刻却因为他而多了几道伤痕。
“痛吗?”
厉奇问,棉签沾着碘伏,上药的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凌逸唯摇头。
当然不痛。
能拉出那种水平小提琴的人,忍耐力早就超出常人。
可厉奇觉得痛。
他低着头:“大半夜的你搞什么?你个路痴就来过那么一次,到底是怎么找过来的?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想你了。”
棉签停在半空。
厉奇抬头,对上凌逸唯专注的目光。
暖黄的灯光下,那人淡淡地补了一句:“你没回我信息。”
喉结滚了滚,厉奇继续涂药,半晌才低声说:“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凌逸唯点点头,孩子气地对着膝盖吹了吹气。
“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厉奇突然捏住他纤瘦的手腕。
“什么?”
“以后只要不是我陪着你。”
他一字一句,“去哪都得跟我报备。”
“哦。”
这么应着,凌逸唯困倦地伸手揉了揉眼睛,肩上的衬衫又滑下几分。
厉奇咬牙扔掉棉签,站了起来。
凌逸唯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打横抱起。
“啊!”
只好慌忙地搂住他的脖子,“我自己能走。”
“嗯。”
厉奇大步走向卧室,声音透着凶狠,“待会儿你就走不了了。”
凌逸唯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听着房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嘴角悄悄勾了起来。
作战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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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声始终不停,变成某种助眠的白噪音。
肖骋把余漾一缕头发勾缠在指间把玩,黑暗中他低着头,借着一点光久久注视恋人的睡颜。
余漾就在他身侧,熟睡时,手里仍紧紧攥着他白T恤的衣角。
他拿出手机查阅稍早前收到一条信息,内容是——【都准备好了。】
片刻后把手机锁屏,放了回去。
然后,他俯身亲了亲熟睡那人的脸,听见那人在梦里不耐烦的呢喃,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