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第 49 章 ...
-
春夜的风仍带着微寒，诸境到停车场的路不长，十分钟的脚程，却因为深夜的寂静显得格外漫长。
居民区的小路灯光昏黄，偶有树影婆娑，衬得四周更加安静。没有车声，没有行人，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轻轻交错。
“累了吗？”
肖骋突然牵住他的手。
余漾浑身一僵，他垂着眼睛，没挣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路旁一家日咖夜酒的小店还亮着灯，暖黄的光透过玻璃，映出吧台边三两个看球赛的客人。
隔着玻璃门，电视里的欢呼声隐约传来，恍惚间变成热搜视频里那个变声期少年扭曲的嗓音，无论多么不想听，最后都会钻进耳朵。
余漾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在下一刻被更加用力地握住。
“回去泡个热水澡，我给你热牛奶。”
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僵硬，肖骋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抚慰人心的笑意，“再附赠专业级马杀鸡服务。”
余漾望着前方便利店的灯牌，忽然开口：“你就没别的话要说？”
“签吧。”
肖骋眨了眨眼，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让他们预付一笔钱，把程乐凡的心事解决了。省得他天天愁眉苦脸，影响乐队士气。”
“嗯哼。”
“而且……”
肖骋的声音轻了下来，“如果签了伦敦的公司，厉奇也就有机会可以常见到我表哥了。”
便利店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男人叼着烟走出来，看到他们牵着的手，明显怔了一下。
“异地恋太苦了。”
肖骋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我可受不了。”
那个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后，他歪头凑近余漾耳边：“你知道的，我特别粘人。”
他的呼吸轻轻拂过，余漾低声骂了句：“白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肖骋话锋一转：“家里有笔记本电脑吗？”
余漾抬脚就踹：“我问你理由！”
“家暴啊！”
肖骋捂着屁股跳开，又挨了一记虚晃的飞踢，笑着回头倒退几步，双手插兜看向余漾，“乱发脾气不好噢。”
余漾不理他，加快脚步从他身边走过，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被一把拉住了手腕。
夜风拂过，余漾觉得眼睛有点酸，终究还是没能听到那个“最重要的理由”。
-
当晚余漾洗完澡就睡了，关上客卧的门，拒绝了他的马杀鸡服务。
客厅里没开大灯，只有沙发旁的落地灯亮着，暖黄的光笼着肖骋弓起的背脊。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的脸，键盘敲击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两个小时过去，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手机。
屏幕亮起，微博推送跳了出来，他订阅的#骋漾CP#超话又有新动态。
是一张老照片。
配文：【考古发现！谁见过穿正装的小余老师？@肖骋 别装睡我知道你在看】
首图里，十二三岁的余漾穿着熨帖的黑色礼服，坐在钢琴前。
福利院简陋舞台的幕布上印着“晨光新年音乐会”，而钢琴前的少年背脊挺得笔直，手指悬在琴键上方。
“原来那时候就已经……”
照片角落显示的时间是2009年1月，肖骋的拇指抚过屏幕上少年低垂的睫毛。
那么小的时候，他眼里就已经带着那种沉静的忧伤了。
滑动到第二张照片时，肖骋的眸光暗了下来。
观众席第一排，万贤正侧身对余漾耳语，那戴着铂金戒指的手搭在少年肩上。
而余漾的唇角勉强牵起一个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
可就在他准备划走时，余光忽然瞥见第二排的一个小男孩。
那孩子六七岁的模样，正用一种极其憧憬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排的余漾。
肖骋的拇指顿住，下意识地放大了照片。
然后，他坐直了身子。
“原来是你……”
手机屏幕的白光里，肖骋盯着男孩那崇拜的眼神，突然笑了。
先前的百思不得其解，总算找到了点头绪。
“啊！”
他突然听到客卧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
下一刻，笔记本电脑从膝头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肖骋直接推开客卧的门，然后，他看到余漾坐在床上。
当余漾转过头时，那双向来淡漠的眼睛里装着未散的惊恐，睫毛在急促的呼吸中轻颤。
肖骋看着那个人随着呼吸起伏的锁骨阴影，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他们彼此注视，又彼此沉默。
数秒后，他终于动了。
随着肖骋一步步靠近，影子也逐渐吞没了床上那个惊魂未定的人。
当他的身影完全挡住门口漏进的光线时，余漾不得不仰起头。
这个角度让肖骋看清他喉结的滚动，看清他脖颈上还未消退的冷汗，看清他最终缓缓伸出的那微微发抖的手。
肖骋单膝跪在床沿，单手执起那只冰凉的手。
当他俯身时，门口的光重新流淌进来，照在余漾脸上，余漾的手指不可遏制地蜷缩了一下。
下一刻，肖骋的吻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缄默，如虔诚的信徒。
-
厉奇仰躺在床上，手里翻着那本他特意绕了三条街才买到的《摩登音乐》杂志。
蒋立洲的专访页面上，指挥家搂着小狗站在游艇甲板的照片占了半个版面，阳光下的白牙晃得人眼疼。
“……最远一次是从伦敦开船到挪威。”
他念出声，翻页时看到凌逸唯关于兴趣爱好的描述是“看书，发呆”，笑出声来。
“蒋指挥对凌老师印象最深的时刻……是第一次合作演奏结束转身时的微笑。”
他盯着配图里凌逸唯眼下的泪痣，“而凌老师对蒋指挥——没有印象。”
“妈的，好久没看这么多字了。”
杂志被他一把合上，封底的香水广告女郎正好对着他笑。
凌晨两点半，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世界时钟：伦敦傍晚六点半。
叮——
手机突然震动，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路痴音乐家：【。】
厉奇迅速坐直，直接拨了微信电话过去。
“怎么了？”
他问得很快，像是怕对方下一秒就挂断。
“没事，按错了。”凌逸唯的声音淡淡地。
厉奇：“……”
“你吃饭了吗？”
电话那头，某位天才难得主动关心。
“现在凌晨两点，我的大少爷。”
厉奇瞥了眼手边的杂志封面，越看越不顺眼，彻底把它倒扣过去。
“哦。”
凌逸唯顿了顿，问，“为什么发那条鱼？”
鱼？
厉奇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今晚吃饭时拍的那条傻乎乎的红鲷鱼。
他嘴角一勾，故意逗他：“问你想不想吃，给你寄一条。”
“嗯……”
凌逸唯好像在认真思考，然后回答，“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看着没有很好吃。”
“不要以貌取鱼好吧？”
厉奇笑了，拉过枕头垫在背后，“你在干嘛？”
“我刚排练完，在回家的路上。”
“哦，谁送你？”
“立洲刚好顺路送我。”
凌逸唯顿了顿，补充道，“就是我们的指挥。”
立——洲——？
厉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盯着那本倒扣的杂志，发现连封底的香水女郎好像也在嘲笑他。
凌逸唯没发现他的情绪起伏：“喂？”
“啊。”
厉奇随手抓了抓脖子，脱口而出，“那你有想我吗？”
——操！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问过这种话！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厉奇头皮发麻，正想随便找句话补救，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极轻的：
“嗯。”
厉奇的拳头瞬间握紧。
“好了，到家给我发信息。”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让我知道你安全到家了。”
尤其加重了“安全”两个字。
“知道了。”
电话挂断，厉奇用力挥了下拳头，像是打赢了一场硬仗。
他拿起手机，点进置顶的乐队群聊，飞快打字：
厉奇：【我想好了，签！】
-
此起彼伏的机场广播声中，程乐凡抓着沈彦的行李箱把手，在安检口前迟迟不肯松手。
“一到那边就要收手机吗？”他问。
沈彦低头整理护照和机票：“不知道。”
“那收手机之前，必须再跟我视频一次。”
程乐凡盯着他，语气强硬，“我得确认你没被卖去缅甸。”
沈彦看了他两秒，忽然很认真地问：“如果我真的被卖去缅甸呢？”
程乐凡整个僵住。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沈彦……缅甸……诈骗……
这小子这么闷骚，万一真的被抓去搞诈骗，一个月开不了一单……
那不是死路一条？？？
他陷入慌乱好几秒，直到沈彦嘴角微微扬起，才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找茬啊？！”
他一拳捶在沈彦肩上，“这种玩笑能乱开吗？！”
沈彦没躲，反而顺势将人拉进怀里。
程乐凡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胸膛，睫毛轻轻蹭过他的肩膀。
他忽然意识到，沈彦最近笑得比以前多了。
心跳加速间，他匆忙回抱住对方，声音闷在衣料里：“这半年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小心点，一有机会就给我打电话。”
“嗯。”
沈彦低声应着，忽然凑近他耳边，呼吸温热，“有些事来不及做……等我回来再做。”
说完，不等程乐凡反应，他轻轻在对方耳边亲了一下。
“什、什么啊？！”
程乐凡捂住瞬间烧红的耳朵，还没完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沈彦已经摸了摸他的头，拖着行李箱转身走向安检口。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排队、安检、穿过安检区，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心里空落落的，他低头踢了踢地板，转身要走。
一抬头，却看到不远处三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栏杆边等他。
肖骋笑得一脸欠揍，张开双臂：“来来来，抱一个！”
厉奇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晃着可乐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磨蹭什么呢？”
余漾站在旁边，冲他轻轻点头。
程乐凡眼眶一热，冲过去狠狠锤了肖骋一拳。
离开的时候，程乐凡抬头看了眼机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航班：“你们说，伦敦到新西兰远吗？”
肖骋装模作样地思考：“坐飞机二十几个小时吧。”
“啊？！”
程乐凡震惊，“不都是在外国吗？怎么这么远？！”
厉奇把可乐塞他手里，推着他往外走：“对，这个世界上一共两个国家——中国和外国。”
程乐凡炸毛：“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漾拍了拍他的肩，淡定道：“行了，别解释了，走吧。”
程乐凡：“余哥！我真不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