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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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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燕明洙起身,门就被狠狠地踢开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摸黑从门外闯了进来。
常嬷嬷见势不对,赶忙起身去拦,“出去!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那人不听她质问。
一只手把她掀翻在地。
另一人则钳住燕明洙纤细的肩膀和手腕提着就往外走。
燕明洙张开嘴便要去咬那人的胳膊。
侍卫吃痛,下一秒就一个巴掌朝他脸上扇去!
他的耳朵里一下子嗡嗡作响,开始疯狂地摆动却还是不敌常年习武的练家子。
两人把他绑在了马车上,一路快马加鞭地往宫里驶去。
燕明洙的嘴被死死塞住。
远远地听到常嬷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迷茫和恐惧从心底缓缓升起又像炮仗一样爆发。
他这些日子过得太舒服,都快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处境了。
马车在路上快马加鞭地飞奔。
燕明洙也在妄图从方位记忆回去的路,抓他上车的侍卫在旁边死死地用两只手反制住他。
面朝地板,像狗一样的匍匐之姿。
地上的木板被踩的都有些发松,一副霉臭和尿味儿熏得燕明洙辣眼睛。
“娘的,长这么瘦,一点肉都没有。给我手都攥疼了!”
一到下车点,方才压着燕明洙的侍卫就松开了手。
燕明洙被绑着手脚,可没有那股下压的力气,身上还是松活了不少。
侍卫揉了揉手,给他解开了脚上的麻绳,把他拽下了马车。
又朝他狠狠地踹了一脚:“南枳还真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一个皇子都喂不好。”
“我说趁早打了得了,反正南枳是苟延馋喘不了多久了。”另一个侍卫跳下了马车,笑着嘲讽道,“这质子脸和身段不错,咱哥两存几年银钱说不准过不了多久还能去青楼点他呢。”
调笑的声音传入耳内,燕明洙的心里却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早就在北昭人轻佻的态度下麻木了,任由两个侍卫架着他往行宫内走去。
行宫装潢华丽,处处透着奢靡之气。不似百华殿的典雅风韵,也不似别苑的清新淡雅。
燕明洙默不作声地打量这一切。
按着脑子里记得的密信一一对照。
大皇子已经启程南征;菱嫔一向喜欢素雅的风格,二皇子三公主和菱嫔同住延春宫;五皇子才开始启蒙,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太子常年都在臣子们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更是需要避风头,不会喜欢在殿内挂牡丹图这样艳丽的东西。
几经排查下来,只有可能是现下统管六宫大权的秦贵妃了。
月光如流砂一般洒在高悬的牌匾上,“青鸾殿”三个字印证了燕明洙的猜想。
果真是秦贵妃要见他。
“贵妃娘娘,质子带到了。”
一路“护送”他的两个侍卫卸下了力道,燕明洙一个脱力差点摔在秦贵妃脚下。
正欲行礼却被秦贵妃拦住:“质子不必多礼,今日我是与质子有要事详谈。”保养适宜的妇人笑了笑,狡黠的眼神外露着野心。
“贵妃娘娘,如若只有要事相谈,能否先替我松开手上的绳子。”
“质子是我的客人,我自然是要以礼相待。可若条件不妥谈判不成,质子终究是质子。质子可不要忘了南枳是我北昭世代交恶的敌人”
南枳身处弱势,燕明洙的处境更是随南枳际遇的好坏而沉浮。
秦贵妃正是抓住这一点来要挟他,美妇人缓缓起身:“这些日子怕是不好过罢,质子与那老妇先是饿了几顿后又被皇室走狗监视。遥想当年质子可是众望所归的未来储君啊。”
“现下处处受制,质子真的甘心吗?南枳那边时局动荡,正是夺权的时候。你却只身到北昭变成谁都能踩一脚的弃子。不若和我合作,我至少可以助你有朝一日回南枳争上一争!”
燕明洙顺从地低下了头,他知道眼下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秦贵妃父亲乃现任吏部尚书,手握重权。整个宫中,比她在宫内更有话语权的人没有;整个朝中,比秦家更有势力的也只有魏家了。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会主动找上他。
燕明洙不敢完全信任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即便如此,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他强压住自己语气的颤抖:“贵妃娘娘想让我做什么?”
“质子北上,别的人不敢指望,但王爷一向对你视若珍宝,他一定不会置之不顾。我想我可以给你在北昭的优待和相对的自由,但同时我也要借你南枳的势力除掉碍眼的人。”
秦贵妃站在燕明洙身边,亲昵地笑着:“我要你用你养在身边的死侍,”凑近燕明洙的耳侧。
“把宫中的一位贵人送去南枳。”
从青鸾殿出来,燕明洙都在整理思绪。
随行的侍卫这次得了命令不敢再对他造次,恭敬地把他迎上来马车而外还给燕明洙备上了两套干净的衣物。
一套常服和一套稍显华贵的礼服。
这都是秦贵妃的意思。
抚着这上好的面料,燕明洙心猿意马起来。
他知道秦贵妃的意思,也料得到她往后的主意,此人心思缜密又为人出事面面俱到。
之前的情报对秦贵妃的描述不及她本人的万分之一。
燕明洙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到底要多大的权力才能算得上大呢?
虚以委蛇,通敌卖国。
这样的词放在一个宠冠六宫、权倾朝野的女人身上,却让人不免觉得唏嘘起来。
如此手段,就为了除掉宫中几个不起眼的人,他是不信的。
只怕是望着的是那波谲云诡之下不断交替的龙椅。
他一个质子,如若真是搅合进了北昭皇帝的家事,十个南枳都保不住他的小命。
眼下若是拒绝更是把自己推向了绝路,不等安旭和找机会拿他当箭靶,这秦贵妃就会先要了他的小命去向皇帝邀功领赏。
想着,燕明洙满肚子的苦水不知道往哪倒,只得从喉咙里生生咽下去。
只有先应着周旋着,一切从长计议。
子时的天早就黑下去了,独留明月攀上云楼,充当起归家的明灯照着前方的路。
燕明洙望着窗外不免叹气。
情到深处,忆起儿时在南枳习到的诗句:
衷情欲诉谁能会,惟有清风明月知。
谁能替他分担这份相思与仇怨呢?他摇着头苦笑。
只能寄托于清风与明月了。
自那日,安笙去闹那一遭过后。宫中大多数关注风向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气得菱嫔这样文静的大家闺秀都逮着安笙好一顿教训。
二皇子安泰和看自己亲妹妹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也不是第一天了,除了出言相劝几句,便也不再过多关注了。
安笙却不以为意,她一股脑儿地为李顺的婚事急的团团转,谁跟她作对她都视若无睹。
“公主,李副将这一走怕是要好些时日才能回来呢,哪有那么快娶妻啊。”
御花园内,公主烦闷地坐在凉亭边,看着池中的游鱼心中窝着一团火:“万一在那边带个女人回来呢!”
几个宫女连忙作声安抚。
秦贵妃的宫殿恰好在御花园的附近。
她转悠到凉亭时,恰巧赶上安笙朝着一个说错话的宫女发脾气。
远远看着这凉亭里面一片混乱,安笙插着腰就又开始闹着要去找李家的长辈。
“怎么了?今日御花园好生热闹。”
安笙这才转过头来,意识到秦贵妃的存在。
“贵妃娘娘万安。”
“笙儿,这又怎么了?”
秦贵妃一副慈爱的神情,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安笙也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和她关系也算融洽。
安笙看到是亲近的嫔妃又是在菱嫔那边受了几天罚,更是觉着心酸:“贵妃娘娘,顺哥哥怕是要成婚了。”
“这话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儿呢。”
“大哥都被父皇险些赐婚了,他们常年在外,李顺又是李家独子。想必他们只会更着急他的婚事。”安笙说着,眼泪险些要掉下来。
秦贵妃紧忙安抚。
怕安笙失态的样让别人瞧见,便给秋云递了眼色让周围的宫女先行退下。
“父皇、母妃都不同意。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安笙哽咽起来。
“皇上和菱嫔也是想多为你做些打算罢了,婚姻大事定是要好好考量的。”秦贵妃心疼地拂了拂安笙鬓间的碎发。末了又思忖一番道:“如若你真心想要和李顺成婚,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法子安笙都愿意一试。”
小公主仿若下定决心一般,坚定地望向眼前的妇人。
少女勇敢的神情让秦贵妃不免啧啧称奇,心下更是为之欣慰。便把心中的想法一五一十地悄声说了出来。
几句话就让安笙心中熄灭的那点斗志又被点燃了,她一扫心中的阴霾。
在她眼中,长久被云雾蔽日的天气也好似晴空万里。
没待多久,就乐呵呵地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贵妃娘娘,公主真的答应了?”秋云上前,斟酌道。
秦贵妃坐在安笙刚刚坐在的位置,池鱼踊跃,她却满不在乎地望着,池水潺潺,浮光倒映在眼底。
“鱼都急眼了,哪能不上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