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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侦探 ...
太近了。
郁棘感觉被唾沫星子喷了一脸,“离我,远点。”
“呵。”仇跃轻笑一声,对准他额头,猛地撞上去。
头颅随之一震,刚止住的鼻血又如注向下流,郁棘强忍着杀意,以额还额地撞回去,却被仇跃轻巧地躲开。
郁棘被惯性推着直直向前倒,桥柱在面前越放越大,眼看就要撞上,仇跃却横手一勾,搂着腰把他拉回原位。
“人得有点儿自知之明。”仇跃凑在他耳边嘲讽。
郁棘被吹得耳根一麻,再不愿意多管闲事,“赶紧,滚蛋,睡觉。”
“得嘞大少爷。”仇跃隔着雨衣顺手捏了把腰,翻身下桥,行云流水地躺回黑塑料袋里。
身边空无一人,郁棘长长吐出一口混着血腥味儿和沙尘味儿的浊气,才快步走回家。
边走边下意识掏湿纸巾,但他转念又一想,都脏成千年木乃伊了,完全不是消毒湿巾可以对抗的。
这得用高压水枪。
要是能不死的话,他甚至想把内脏掏出来洗洗。
一进院子,郁棘就直奔别墅最外侧的浴室,丢掉沾血的口罩和雨衣,脱下全身衣物,塞进专用机器,再把自己送到花洒下。
呼——终于安全了。
等他洗完换好浴室常备的睡衣上楼,天边果然大亮。
五点半,阳光斜斜地照下来,沙尘暴也已平息。
世界安静得只剩鸟鸣。
和警长上蹿下跳毫不消减的精力。
桥边已经有晨练的大妈大爷,黑塑料袋还大喇喇地挂在桥洞上,隐约能看见仇跃正蜷缩身体昏昏睡着。
院墙边有道黑影一闪而过,郁棘皱了皱眉,却没理会。
他把警长哄下楼,搬来长焦对准仇跃放大,右眉和长疤组成的横叉一会儿一抖,像是在做噩梦。
拍了十来分钟,仇跃终于苏醒,翻身上桥走出公园,郁棘一直盯着他进大学城才关机。
大学生?年纪确实像。
那干嘛不住宿舍?
郁棘没想通,手表嗡嗡地震动起来。
郁光女士。
他的医生兼姥姥。
“喂,姥姥。”郁棘接起电话。
“小鸡还没睡呀,”姥姥中气十足的喊声传来,“在家这半个月怎么样?”
“睡不着,在家挺好的。”郁棘有问必答。
姥姥听出他话外音,“我重问,郁棘同志这半个月过得怎么样?”
郁棘笑了起来,对家人,他能躲则躲,对郁医生,他才是毫无保留:“发病越来越频繁了,今天半夜被风一吹就开始结巴。”
“你半夜出门了?”郁医生疑惑不解。
“这是我的私事,但……”郁棘回忆着和疑似大学生·垃圾桶成精·流浪汉的对话,“今天发病之后也说了很多话。”
“那今天来复诊吧。”郁医生说完直接挂断,完全没给郁棘拒绝的机会。
郁棘愣了半天,又被老太太时而润物细无声时而雷厉风行的性格逗乐。
但他刚完成人体大清洁,实在不愿意出门,拎着警长进屋往床上一扑。
密不透光的窗帘缓缓关合。
睡吧。
等醒来再决定。
-
姥姥开的是家语言障碍康复中心,叫遇光。
郁棘下午六点才到,刚进院子就听见一阵孩童的喧闹,但没有话语,只有笑声。
大部分治疗师已经下班,今天值班的,恰好是他熟悉的俞姐。
“小棘来找郁大夫吗?”俞姐温柔地问。
“对,她让我今天复诊。”郁棘点点头。
俞姐领着他往三楼走。她右脚有些跛,后脖有道长疤,院里也曾传过一阵流言,但姥姥雷厉风行地压制住,便也没人敢再提。
上楼梯对她来说有些困难,郁棘尝试过拒绝,但她每次都坚持陪着他走过这段路。
两个人走得很慢,沉默着不说话,郁棘就在这段缓慢而安静的时间里,消磨即将剖析自我的恐惧。
姥姥的诊室在最西边,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正对夕阳。
“郁大夫,小棘来了。”俞姐敲敲门,笑着同姥姥打招呼。
“辛苦你啦小俞。”姥姥是个慈眉善目的潮老太太,笑起来满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阳光。
人如其名,郁光。
面对姥姥,郁棘有时会觉得,自己更像毫无朝气的老年人。
“郁棘同志吃饭了伐?”她架上老花镜,专业大夫的气质立刻撑起来。
“刚吃完。”郁棘绕过属于亲朋的寒暄,直接把半个月的记录递给郁大夫。
15天,平均入睡时间凌晨4:27,虽然主要是受了今天拖累,但那作息表也混乱如盘古开天地前。
发病频率看似减少,却只因他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里,这段时间他出门的发病概率飙升到75%。
唯一一次没发病,是他想起来出门要吃药。
郁大夫托着老花镜一个个敲进电脑,“你说今天发病之后也讲了很多话?”
郁棘想起流浪汉就浑身刺挠,感觉自己还没洗干净,“嗯,被气得。”
“不得了啦,我记得你生气一般都不说话呀。”郁大夫惊讶得都现了姥姥原形。
“这个人不一样……”郁棘有些烦躁,“他,他……”
郁大夫默默往发病次数上加了个一。
郁棘又陷入沉默。
其实这才是他的一贯状态。
来治疗也是,有时讲着讲着情绪波动太大,他就会立刻闭嘴,和郁大夫一起瞧瞧外面的夕阳。
康复中心里小孩多,很多人诊治完不会立刻走,就在院子里玩。
旋转木马,蹦床,摇摇椅,滑梯,秋千,可以捉迷藏的小木头房子。
孩子们凑在一起,为了玩得尽兴,甚至创造出一门专属遇光中心的手语。
郁棘往常就听着这些孩子的笑,听到睡着,或离开。
今天郁大夫却打断了他的发呆,“要不要试试讲讲?像你半夜那样。”
“我……”气息冲出肺部,却在声门处被阻拦,窝在喉咙间,像一团打着闷雷的云。
“不够生气吗?我想想……”郁大夫思考着能惹怒郁棘还不至于真让他伤心的事,“你衣服上有屎。”
“什……么?!”郁棘猛地跳起来,脱下风衣来来回回检查了个遍,才发现被诓了。
“还真是呀!”郁大夫都乐成姥姥了,“要早知道洁癖能治口吃,我就把你带到乡下住去了,鸡屎鸭屎猪屎羊屎蛋牛粪随你选,实在不行还能掏大粪。”
“别……说了。”郁棘已经闻见那股酸臭味儿,脚底板一路发麻到天灵盖。
姥姥咳嗽两声,又变回郁大夫,“行,现在要不要讲讲你碰见的小孩?”
“他……”
郁棘深吸一口气,磕磕绊绊地讲了半夜的事。
他满脸嫌弃,郁大夫却担忧地看向他口罩遮住的鼻梁,“鼻子还疼不疼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到家,就,止血了。”郁棘犹豫了下,还是扯掉口罩给姥姥看过,那处只剩一小块青紫。
郁大夫放下心,“这小孩蛮有意思,要不要查查他为什么住桥洞?”
“怎么,查?”郁棘左眉微挑,“又不,知道,他,身份。”
“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你,郁棘侦探,查一查男大学生为何流落桥洞。”郁大夫叹了口气。
“少,看点,营销号,”郁棘也叹了口气,倒是对上她思路,“我试试。”
郁棘的治疗过程其实大部分就是聊聊天,他的口吃在中学前就好得差不多了。
现在反复发作,其实是心理问题。
郁大夫给他开了些药,又絮絮叨叨叫他有空去心理中心看一看。
郁棘没吭声,对完全陌生的人揭露伤疤,他暂时还做不到。
姥姥拽过郁棘的手,紧紧握着拍了拍,“小鸡,回去之后要多上外面走走,多讲讲话,哪怕自言自语也行的呀。”
“知道了。”
姥姥的手瘦小又温暖,郁棘整条胳膊却都僵着。
这条胳膊一直僵着离开医院,在逐渐长满新叶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最后停在大学城中。
大学生们有说有笑地同他擦肩。
他半个月没休学前,还是这里的一员。
梧桐树高高地洒下绿色,一切都在生长,一切都在复苏,只有郁棘停在了冬天。
他叹了口气,毫无眷恋地回到盆栽堆砌的院落。
洗澡洗衣服消毒,迎接警长转着圈的嗅闻,再去厨房烹饪一份满足人体必需营养的晚餐。
鸡胸肉,坚果,西蓝花,芹菜,白粥。
苦得好像他在北欧留学的朋友。
但这样的饮食不会刺激他,没有刺激,就不会结巴。
郁棘如行尸走肉般捞着警长回到房间,在黑夜彻底降临前再度昏睡。
-
“嗡嗡——”
九点半的闹钟响起。
室友不知疲倦地打着游戏,仇跃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下床给了室友一拳。
“有人睡觉你就闭嘴。”仇跃冷冷地看着他。
“草,又他妈没吵着你,你睡得跟猪一样。”室友翻了个白眼,键盘顿时一阵噼里啪啦。
“睡没睡着你都不应该说话,”仇跃把电源一拔,“而且,我说过很多次了,别让我听见脏字。”
五颜六色铺满数字的屏幕霎时一黑,映着室友怒气冲冲的脸。
他一摘耳机,揪过仇跃衣领,指着他骂:“妈的你他妈管他妈什么他妈的闲事呢?关你他妈屁事啊,没妈的东西。”
仇跃是孤儿这事,刚军训完就传得人尽皆知,体育生里本就刺头多,他模样出挑,又独来独往,没少挨骂。
连他夜不归宿,都被传成是被人包养。
“放手。”仇跃表情阴沉。
“我他妈还就不放了!”室友指着仇跃半天,却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找死直说。”仇跃攥紧拳头,强忍怒气。
室友被他眼中杀意一震,吓得立马松开手。
他跟仇跃打过架,或者说被仇跃单方面揍过一顿,完全的压制,全程他就扇了个开门耳光。
等仇跃转身往外走,他嘴上才想起来不饶人:“草,晚上八九点钟睡觉,补精力找你金主去呢吧。”
仇跃刚踏出宿舍门,回头剜了他一眼,才松开拳头。
哪天上他号把武器装备全融了。
今天就不该翘了书店的班回宿舍,但半夜被洁癖大少爷吵那一通,他在本来就听不懂的大学英语课上站着都能钓鱼,实在是困得没边儿了。
现在觉是补上,又灌了满耳朵污言秽语。
趁操场还没关,仇跃去猛跑了半个多小时,出了一身汗,才终于发泄出去。
他草草在澡堂冲了冲,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二十,酒吧正忙,他得过去上班。
夜晚的大学城仍旧热闹,空气里飘着烧烤炸鸡炸串的味道,也有黑心超市水果店等着宰客。
仇跃一路跑着穿行,十分钟就到了酒吧。
现在的郁棘:吃苦为了不结巴[化了]
仇跃做饭时的郁棘:结巴也要吃香喝辣[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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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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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每晚八点日更,求求收藏~ 段评已开,欢迎来评论区唠嗑呀! ——作者拎着一大兜瓜子儿边嗑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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