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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蒜 ...

  •   “红烧牛肉面吃不饱嘛……”绯咕哝着。

      “你吃的那是红烧牛肉面吗?你吃的是我的血。”

      “你吃红烧牛肉面,我吃你,那不就等于我吃红烧牛肉面?”绯朝言凡乐的脸靠了过来,看样子是又准备上来大吃一顿了。

      “唉,投降投降。”言凡乐扶着昏昏沉沉的头,也没力气和绯纠缠下去。

      他揉了揉眼,看向时钟,现在是凌晨五点半。

      这个时间点到楼下的话,早餐摊也应该出摊了。

      与其就这样成为待捕的羔羊不如主动出击,言凡乐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起来,走向门口。

      “怎么跑了?”绯原地愣了一下。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言凡乐一把拉下了门把手。

      楼道旁,老人在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垃圾桶里翻找着昨夜没来的及捡回去的垃圾。几只黑鸟逗留在老人脚边,寻觅着和垃圾一同出逃的剩菜残渣。

      听到身后的动静,黑鸟飞到了一旁被电线缠绕的水泥柱上,注视着路过的言凡乐和绯两人。

      在离居民楼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推车陆陆续续停靠在行人道上。

      “吃吗?”言凡乐指了指一家正冒着烟的摊位。

      “你就给我……吃这?”绯瞄了眼简陋的摊位,又眨巴着眼看了看言凡乐。

      他确实不像是能带自己去高档餐厅吃饭的人。

      “呃……好吧。”

      闻着一路上各种油烟混杂的气味,言凡乐带着绯在摊位后面临时搭建的塑料棚里随便找了一处位置坐下。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他问向绯。

      “没有,你点吧。”

      绯从来没有吃过这些,他疑惑地望着其他桌上用塑料袋套住的糊状物。

      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潦草的上菜方式。

      “那你在这等一会。”

      言凡乐离开座位,走到摊车前:“老板,来碗胡辣汤,”他见老板娘正切着刚烙好的饼,又补充道:“额……再来一份酱香饼。”

      “打包还是在这吃?”老板娘头都来不及抬一下。

      “在这吃。”

      “好嘞,一共四块五。”老板娘立马娴熟地拿起套着塑料袋的碗,捞起一碗热腾腾的胡辣汤,又转身在土黄色袋子里夹了几块酱香饼。

      “料这边自己加哈。”老板娘把碗和袋子往桌上一放,又忙着去擀面了。

      言凡乐付完钱,端着汤拎着饼,走到摆满瓶瓶罐罐的桌上。醋、香菜、腌萝卜……都是路边摊上很常见的佐料。

      他正犹豫是否要给胡辣汤加点什么的时候,一颗头尖尖的、身体圆圆的大蒜闯入了他的视线。

      一般传说故事里,血族好像挺怕大蒜来着。

      言凡乐悄悄看了眼绯,确定对方现在看不到自己的手,便掰下两瓣小小的大蒜,撕去皮,丢进了胡辣汤里。

      “趁热吃吧。”言凡乐端着加了小料的胡辣汤,送到绯面前,“这饼也挺好吃的,你可以试试。”

      “哦。”绯看着棕红色的糊状物,谨慎地喝下一口。

      胡辣汤刚进嘴,绯就把碗放到一旁。他满脸痛苦张着嘴,掐住自己的咽喉,低声喘息着。很快,他一头扑在桌子上,没了动静。

      只不过绯的演技太浮夸了,反而让言凡乐觉得绯是在故意逗他。

      看着路人朝这边撇来疑惑的目光,言凡乐踢了一下绯的椅子。

      “喂,别装了。”

      “哈哈。”绯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抬起头,拿起一次性筷子戳了戳碗,“这是什么啊?”

      “胡辣汤。”

      “那这个呢?”绯又从胡辣汤里夹出一个嫩白色的圆粒。

      “大蒜。”

      “你是不是认为我吃下这个后就会一命呜呼?”

      “倒是没有,只是好奇你们血族到底怕不怕大蒜,现在看来是不怕的。”言凡乐在绯对面坐下。

      如果大蒜真有用的话,他早就在家里挂满大蒜了。

      “看你样子还挺失望的,”绯把夹起的大蒜丢进垃圾桶里,“不过这东西味太臭了,我不喜欢吃。”

      “大蒜、银器、阳光什么的,我们压根就不怕。”绯把胡辣汤里另一颗蒜瓣也夹了出来,“正因为没什么弱点,血族也常常被用来当作战争的兵器。”

      “硬要说的话,血算是血族唯一的弱点。虽说我们也不是除了血其他什么都不吃,但是没有血是万万不能的。”绯端过胡辣汤,喝下一口。

      “长时间没有摄入血液的血族,是会变成乱咬人的小疯狗的哦。”

      言凡乐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听着,“告诉我这些,难道是想让我把你变成小疯狗?”

      “怎么可能,给你科普点血族的知识嘛。身为我的主人,却对我一点了解都没有,就和养猫的不知道猫吃什么一样。”

      “还有,以防万一,我也不想看到你被其他血族抓到的时候,还乐呵呵地抱着大蒜啥的自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怪丢人的。”

      “对了,这个给你。”绯丢下手中的碗,解下胸前的项链。他绕到言凡乐的身后,将项链戴在了言凡乐的脖子上。

      “带上它,稍微有点眼力见的血族应该就不会找你麻烦。”

      在朝阳的薄辉下,银色的金属映着冰晶般的寒光,透过衣服,释放着初晨的凉意。银链的吊坠上,一对翅膀从断剑后伸出,一上一下遮住了剑的两端。

      言凡乐看这吊坠的形状,不像是身份普通的血族会拥有的标志,便问道:“这难不成是你们族中某个望族的家徽?”

      “那当然,有本大少爷照着你,保你以后吃喝不愁。”

      绯说着,自己都没绷住,笑了一声。

      “想什么呢,顺手捡来的小玩意罢了,起到一个狐假虎威的作用,你还真指望那些贵族大少爷来这种地方?”

      他搓了搓言凡乐鸟窝般乱糟糟的头发,又坐回去继续喝起胡辣汤来。

      言凡乐自然不认为自己配得上这么好的运气,这种霸道公子哥爱上傻白甜的玛丽苏剧情是不可能发生在这座城市的。

      那样的生活离他太过遥远,他想象不出来。他只会为今天早上又多花了四块五,下周该吃几顿泡面省回来这笔钱而苦恼。

      “你不吃吗?”绯叉起一块饼在言凡乐面前晃了晃。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你吃吧。”言凡乐摆摆手,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睡觉。

      “那我可都吃了。”绯一口塞下了饼。

      没想到这绯还是个实打实的吃货。

      他一口汤一口饼地吃着,要不是言凡乐昨晚吃了两碗泡面,不然铁被他给馋死。

      “好吃吗?”眼看碗和袋子都空了下去,言凡乐站起身,准备走人。

      “嗯,好吃。”或许是第一次吃的原因,这些食物对绯来说都很新奇。

      “大蒜除外,不过看在饼和汤的面子上就放你一马。”绯抽了张餐巾纸,擦去嘴角的酱渍。

      看来血族也没那么难养。

      摊位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晨练完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围坐一起,时不时瞟向言凡乐和绯,叽里呱啦不知道又在聊着什么闲话。

      “走,回去睡觉。”言凡乐头也不回地朝居民楼走去。

      “嗯?怎么走那么快,要不再看看?”喝完胡辣汤,绯对其他早餐也来了兴趣。他被各个摊位间飘来的气味黏住了脚,边走边探头张望着。

      “不行,再吃接下来几天就只能吃泡面了。”

      “泡面就算了吧。”绯哀嚎一声,恋恋不舍地望着摊主铲子下滋滋冒油的鸡蛋饼,忍痛离开了早餐摊。

      枝上鸣啼的云雀唤醒着道路两侧睡眼惺忪的行人,虽然是周六的早晨,只是在这片不存在休息日这一概念的区域,人们还在继续为生活奔波。

      对他们来说,新的一天开始了。

      下水道的更深处,黏着的水声规律地拍打在混凝土上。铁槛将错综复杂的隧道一间间隔开,构筑了天然的囚笼。

      一处监牢外,银发男子顿了顿足,他身后的黑衣人立马上前打开牢门,先行一步走了进去,把手中的提灯挂于一侧墙壁。

      暗红色液体如细长的蠕虫般,从墙角沿着地面蜿蜒地钻进他的脚底。

      一名年轻的血族跪坐在墙角,黑色的铁链环绕着他的手足。他上半身的衣服被撕裂成几片残破不堪的棱形,无力遮掩着那苍白的胸腹间一道道暗红的血痕。

      他头顶遮住左眼的白发,像是被反复践踏过的雪,被血垢玷污得肮脏不堪。

      银发男子睥睨着上下打量他一番,抬手间,站在一旁的黑衣人便识趣地退到了牢门外。

      “柯蒂尔赫,我的名字。”

      他缓缓信步上前:“听说,你曾是狼烟的手下。”

      听到狼烟两字,血族虚弱的指尖轻轻触动了一下。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呢?为了我们接下来的洽谈。当然,不说也是没关系的。”眼看面前的同类有了反应,柯蒂尔赫又进一步说道。

      血族右眼瞳孔微微向上移去,望向头顶的男子。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以近乎嘶哑的声音说出了他的名字。

      “……缄默。”

      诚然他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子,和之前过来的那些血族不同,唯有他主动给予了自己对话的契机。

      他是不会傻到白白放弃从这座非人的监狱里逃脱的机会,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

      “哎呀呀,缄默,确实是狼烟会喜欢的名字。” 柯蒂尔赫俯下身,右手置于胸前的领结上,恭敬地发出邀请,“那么缄默,我的血亲,可愿与我进行一场交易呢?”

      见缄默低头不语,他继续说着:“我可以让你重新回到狼烟身边,而你只需要戴上这个。”

      柯蒂尔赫将先前粉毛送给他的金属项圈递到了缄默面前。

      “放心,只是个微型监听器罢了。”以防缄默起疑心,柯蒂尔赫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

      “……不可能。”缄默垂下眼眸,显然他已经没有力气把这句话说完。

      在这种地方抱有期待还是太过天真了。

      “别这么快拒绝嘛,” 柯蒂尔赫眯着眼,等待缄默再一次作出回答,“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缄默侧过头去,面朝着冰冷的墙壁,没有再搭理笑容渐渐僵硬的柯蒂尔赫。

      见状,柯蒂尔赫“唉”了一声,缓缓贴近缄默,一把抓起他的下颌,硬生生地将他的脸掰向自己。

      “我倒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不过你还能苟延残喘多久,你自己心里清楚。”

      望着手上那双看向自己的厌恶的右眼,柯蒂尔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他松开手,一脚踹向了缄默。

      沉闷的断裂声穿透了缄默的胸腔,他捂住侧腹,双肩发颤,在地面折成一团。

      尽管他强咬着牙,哽咽着一次又一次咽下嗓中不断翻涌而上的浆液,却还是一下从他口中喷出。

      那是他体内所剩无几的血液。

      缄默双目无神,一遍一遍扒着那摊刚刚吐出的血水,妄图将它们重新塞回口中。

      “我自然不介意加快这一流程,就是不知道让狼烟看见你这样子,会怎么想呢?”

      柯蒂尔赫直起身,整理了一下领结,装作没看见般从缄默的手上径直踩过,在他脚下的那几根扭曲的手指抽搐几下,没了挣扎。

      他嫌弃地掸掸手,拂去指尖因触摸缄默的脸而沾染的污点,走出了监牢。

      门外的黑衣人进来拎下墙上的提灯,他冷冷地看了缄默一眼,关上牢门,随着柯蒂尔赫一起离开了。

      目送他们远去的,是一只被血色侵占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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