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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毒谋与旧伤 ...

  •   三更梆子响过第三声时,李烬独自站在凤仪宫的朱漆门外。殿内灯火已熄,唯有檐角宫灯在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陛下,娘娘服了药,刚睡下”守夜的宫女跪在阶前,声音发颤。
      李烬摆手示意众人退下。他轻轻推开门,龙涎香混着药味扑面而来。层层纱幔后,萧雪河侧卧在贵妃榻上,单薄的中衣被冷汗浸透,紧贴在嶙峋的脊背上。
      案头琉璃盏里,褐色的药汁还剩大半。李烬皱眉——太医院开的安神汤,萧雪河竟一口未动。
      “装睡?”他一把扯开纱帐。
      榻上人毫无反应。借着月光,李烬看见萧雪河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心紧蹙,呼吸急促得不似睡熟,倒像是……
      李烬伸手探向对方前额,指尖触及的皮肤滚烫如火。他心头猛地一揪——萧雪河在发热。
      “混账东西!”李烬转身就要唤太医,衣袖却被一股微弱力道扯住。
      “别……叫……”萧雪河双眼紧闭,声音细如蚊蚋,“药里……有……”
      话未说完,那只手便无力地滑落。李烬瞳孔骤缩,抄起药碗凑到鼻前——甘苦之下,隐约有一丝杏仁的甜腥。
      “来人!”
      值夜的太医令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看到皇帝手中的药碗时,脸色瞬间惨白:“陛下明鉴!微臣开的方子绝无——”
      “验。”李烬将碗掷在地上。
      瓷片四溅。老太医趴在地上嗅了嗅碎瓷,突然浑身发抖:“是……是牵机散……”
      牵机散。
      李烬指节捏得发白。
      三年前东宫那场大火前,太子近侍的尸首上就检出过这种南疆剧毒。
      “查。”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从煎药的宫人到经手的太医,全部下诏狱。”
      当殿内重归寂静,李烬亲自拧了冷帕子敷在萧雪河额上。帕子很快被高热蒸暖,他又换一条,如此反复,直到东方泛白。
      “阿……烬……”
      微弱的呼唤让李烬手下一顿。萧雪河依然闭着眼,干裂的唇却轻轻开合:“火……不是意外……”
      李烬俯身,耳尖几乎贴上对方嘴唇。
      “母妃…的遗物…在…”萧雪河的声音越来越弱,”玉…玺…”
      一阵寒风突然撞开窗棂,将案上烛火扑灭。
      李烬在黑暗中僵坐,耳边回荡着破碎的词句。
      萧雪河的生母——先帝的端妃,早在承平十年就病逝了。她的遗物与玉玺有何关联?
      “陛下……”萧雪河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像是陷入噩梦,“快走火…火…”
      李烬下意识将人搂住。怀中身躯烫得惊人,却抖如风中落叶。他想起萧雪河怕火——当年东宫走水时,太子本该从密道逃生,却为了救困在偏殿的侍读,硬是冲进了火场。
      “没事了…”李烬不自觉放柔声音,手掌轻拍对方脊背,“火已经……”
      话到嘴边突然哽住。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那场火后,是他亲手将焦尸送入皇陵,是他默认了朝中“太子谋反自焚”的流言,更是他在灵前接过了本该属于萧雪河的九龙冠。
      怀中人忽然安静下来。李烬低头,发现萧雪河正睁眼看他,目光清明得不像高热之人。
      “陛下也会心软?”嘶哑的嗓音带着讥诮。
      李烬猛地松开手:“你装病?”
      “病是真的。”萧雪河艰难地支起身子,“毒也是真的。”他指向地上药渍,“陛下不妨看看,瓷片上的纹路。”
      李烬拾起一块碎片,对着晨光细看——褐色药渍中,隐约有金色细线组成一朵小小的海棠花。
      “金线海棠……”他呼吸一滞,“南疆巫医的标记。”
      萧雪河虚弱地靠回枕上:“看来有人不想让臣妾说出东宫的秘密。”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烬迅速将碎片收入袖中,转头看见赵德全慌慌张张地闯进来:“陛下!刑部在御药房抓到一个南疆细作,那人竟咬毒自尽了!”
      “尸体抬去冰窖。”李烬起身,龙袍下摆却被拽住。
      萧雪河仰着脸,晨光中那张病容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陛下现在相信,东宫大火不是臣妾自导自演了?”
      李烬没有回答。他甩开那只手大步离去,却在殿门外驻足,对守卫森严的羽林卫下了道口谕:“皇后养病期间,任何人不得靠近凤仪宫——包括太医。”
      接下来的半月,朝野上下都察觉到了皇帝的反常。先是户部侍郎因克扣军饷被当庭杖毙,接着是两位皇子时期的旧部因"怠慢职守"被流放岭南。最令人心惊的是,皇帝竟在早朝时亲手用镇纸砸碎了兵部尚书的门牙——只因为对方多看了皇后一眼。
      “陛下近日火气很大啊。”
      霜降这日,李烬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忽闻一阵环佩叮当。萧雪河一袭素白常服站在屏风旁,腰间玉带上悬着那枚双螭纹佩——李烬今早刚命赵德全送去的。
      “朕以为皇后会卧病到冬至。”李烬头也不抬。
      萧雪河自顾自坐到窗边软榻上,拾起一本奏折把玩:“托陛下的福,臣妾这半月清净得很。”他忽然轻笑,“只是没想到,陛下为了查南疆细作,连自己奶兄都下了诏狱。”
      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李烬缓缓抬头:“你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萧雪河展开那本奏折——正是弹劾皇后“牝鸡司晨”的折子,“刚好知道陛下奶娘的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帮南疆往宫里送'香料'。”
      李烬眯起眼。
      萧雪河被软禁在凤仪宫,却能对前朝了如指掌……
      “陛下别这样看臣妾。”萧雪河将折子丢回案上,“您该不会以为,长林军真的随着东宫大火灰飞烟灭了吧?”
      长林军三字一出,殿内温度骤降。
      李烬起身,一步步逼近软榻:“你终于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萧雪河仰头看他,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承认先帝暗中组建这支军队是为辅佐太子?还是承认……”他突然压低声音,“这支军队如今就藏在陛下眼皮底下?”
      李烬一把掐住他下巴:“萧雪河,你真当朕不敢杀你?”
      “陛下当然敢。”萧雪河被迫仰起的脖颈上,喉结轻轻滚动,“只是杀了我,谁带陛下找传国玉玺?谁帮陛下肃清朝中南疆势力?谁又……”他突然咳嗽起来,一缕鲜血溢出唇角,“……告诉陛下,当年究竟是谁要我们兄弟相残?”
      最后四字像把钝刀捅进李烬心口。
      他松开手,看着萧雪河狼狈地伏在榻边咳血,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六岁的他被带到东宫,看见海棠树下执卷而读的太子哥哥。那时萧雪河笑着唤他“阿烬”,还分了他半块桂花糖。
      “你要什么?”李烬听见自己问。
      萧雪河拭去唇边血迹,眼中锐光乍现:“三件事。”他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恢复我长林军统领的身份;第二,准许我查阅当年东宫案的卷宗;第三……”他忽然顿了顿,“陛下得亲自陪我去趟皇陵。”
      “皇陵?”李烬皱眉,“先帝刚下葬,你现在去——”
      “取回母妃的遗物。”萧雪河打断他,“也是……传国玉玺的钥匙。”
      窗外秋风扫落叶,沙沙声如密语。李烬凝视着萧雪河苍白的面容,忽然意识到,从大婚那日起,他们就像两柄出鞘的剑,每一次交锋都在试探对方最锋利的刃。
      “准了。”他最终道,“但有一个条件。”
      萧雪河挑眉。
      李烬突然俯身,将人压倒在软榻上。
      他扣住萧雪河双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扯开对方衣领,露出那段伤痕累累的脖颈:“告诉朕,当年文华殿里……”他的唇几乎贴上对方耳垂,“你明知那杯茶有毒,为何还要喝?”
      萧雪河浑身一僵。
      “你以为朕不知道?”李烬冷笑,“承平十八年腊月初八,你在文华殿喝了朕递的茶,当夜呕血不止——”
      “因为那是陛下亲手倒的。”萧雪河突然笑了,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我的傻阿烬,你当真以为……我会分不出鸩羽和蜜糖的味道?”
      李烬如遭雷击。
      那年他十四岁,刚被二皇子挑拨,以为太子在父皇面前进谗言害他生母失宠……
      “为什么?”他声音发颤。
      萧雪河没有回答。
      他仰头吻住了李烬的唇,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这个吻凶狠得像场厮杀,直到赵德全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陛下!北疆八百里加急!”
      李烬猛地推开萧雪河。
      后者倚在榻边喘息,染血的唇瓣微微上扬:“陛下若想知道答案……”他轻轻抹去唇上血渍,“明日子时,我在皇陵等您。”
      当夜李烬批阅军报到三更。回到寝宫时,他发现枕边多了个锦囊,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青丝——正是三年前,他们在海棠树下喝合卺酒时,互相剪下交换的“结发”。
      锦囊底部,绣着一行几不可见的小字:“雪压青松松愈青,烬余红豆豆更红。”
      这是当年萧雪河教他写的第一副对联。
      子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一声,李烬便看见了皇陵神道尽头的身影。
      萧雪河一袭夜行衣靠在石碑旁,手中提着的风灯在秋风中摇曳,将他瘦削的身影投在汉白玉地面上,拉成一道细长的鬼影。李烬眯起眼——三年前送那具焦尸入葬时,也是走的这条神道。
      “陛下迟了半刻。”萧雪河转身走向陵墓入口,靴底碾过满地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李烬快步跟上。
      月光下,萧雪河后颈的疤痕泛着诡异的青白色,像一条蜈蚣趴在那里。他忽然想起那晚在寝宫,对方高热中吐露的只言片语。
      “你母妃的遗物究竟是什么?”
      萧雪河脚步未停:“陛下不是猜到了吗?”他侧头,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与传国玉玺有关的东西。”
      守陵的侍卫早已被调开。李烬看着萧雪河熟门熟路地摸到享殿西侧第三根盘龙柱,在龙眼处轻轻一按——地面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皇陵密道只有历代皇帝和太子知晓。”李烬声音发冷,“先帝告诉你的?”
      萧雪河弯腰钻进密道,声音在狭窄的甬道里回荡:“不,是陛下告诉我的。”他顿了顿,“承平十六年重阳节,您贪玩迷路,是我从这里把您带出去的。”
      李烬脚步一滞。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他十二岁,随驾谒陵时偷偷溜进享殿,偶然触动了机关。当他在黑暗的密道里吓得大哭时,是萧雪河举着火把找来……
      “小心脚下。”萧雪河突然转身,一把拽住他手腕,“这里有——”
      话音未落,一支铁箭擦着李烬脸颊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石壁。李烬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若非萧雪河这一拉,箭矢必将穿喉而过。
      “机关是新设的。”萧雪河松开手,声音凝重,“先帝下葬时还没有。”
      密道尽头是一间圆形墓室,中央摆放着先帝的梓宫,四周墙面上刻满了星图。萧雪河径直走向东北角的壁龛,从怀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铜钥匙。
      “陛下可知这是什么?”他举起钥匙,李烬这才注意到钥匙柄上刻着细小的海棠花纹。
      “端妃的遗物?”
      萧雪河点头,将钥匙插入壁龛上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锁孔:“母妃临终前交给我的,说事关重大,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启用。”他手腕一转,壁龛内部传来机括声响,“现在看来,她早预料到会有今日。”
      一块砖石缓缓移开,露出个玉匣。
      萧雪河取出玉匣时,手指微微发抖。李烬注意到匣子上积了薄灰——显然近期有人动过。
      “等等!”李烬突然按住萧雪河的手,“你听——”
      墓室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萧雪河迅速吹灭风灯,两人隐入黑暗。借着壁龛缝隙透出的微光,李烬看见萧雪河对他比了个手势——三长两短,是长林军的暗号。
      脚步声在墓室门口停住了。片刻后,一支点燃的火折子从门缝扔了进来。
      “闭气!”萧雪河猛地将李烬扑倒在地。火折子爆开一团绿色烟雾,瞬间充满整个墓室。李烬感到萧雪河的身体压在自己上方,单薄却有力,带着熟悉的沉水香气息。
      烟雾散去后,脚步声也消失了。萧雪河撑起身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你吸入了毒烟?”李烬一把抓住他肩膀。
      萧雪河摇头,用袖子抹去血迹:“旧伤罢了。”他重新点亮风灯,昏黄的光线下,面色苍白如纸,“先开匣子要紧。”
      玉匣打开的瞬间,李烬呼吸一滞——里面是一方明黄绢布,上面用血写着几行字,笔迹已经发黑。
      “这是……”
      “母妃的血书。”萧雪河声音平静得可怕,“承平九年冬,她撞见了不该看的事。”
      李烬凑近细看,血液瞬间冻结。血书上清清楚楚写着,先帝与端妃酒后乱性,生下的孩子被充作太子养大。而那个孩子的生辰,正是承平元年三月初三——萧雪河的真实生日。
      “所以东宫大火……”李烬喉头发紧,“是因为有人发现了你的身世?”
      萧雪河没有回答。他从玉匣底层取出一块龙钮金印——正是失踪的传国玉玺。玉玺底部沾着暗红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先帝不是病死的。”萧雪河轻声道,“是被毒杀的。”
      李烬脑中轰然作响。先帝驾崩前七窍流血的惨状突然浮现在眼前——与当年萧雪河喝下毒茶后的症状一模一样。
      “你早就知道?”他一把攥住萧雪河手腕,“知道自己是……”
      “我也是大火那夜才确定。”萧雪河苦笑,“否则怎么会傻到冲回火场救那些卷宗?”他指向玉玺上的血迹,“这是先帝临终咬破手指按上的。他身边的大太监拼死将玉玺送到我手中,只说了一句'小心南'就断气了。”
      李烬松开手,踉跄后退几步。
      二十年认知轰然崩塌——他恨之入骨的太子,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长;他敬若神明的父皇,却是强占臣妻的暴君;而那场改变一切的大火,不过是权力游戏中的一步棋……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李烬声音嘶哑。
      萧雪河静静看着他:“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在文华殿,您问我最喜欢哪句诗?”
      不等回答,他轻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句诗像把利刃捅进李烬心口。他猛地将萧雪河按在先帝棺椁上,龙纹金丝楠木的寒气透过衣料刺入骨髓。
      “你算计我。”李烬咬牙切齿,“从大婚那日起,每一步都在引我发现真相……”
      “是。”萧雪河仰头看他,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因为只有陛下亲眼所见,才会相信这不是我编造的谎言。”
      李烬的拳头狠狠砸在棺椁上。
      木屑飞溅,指节传来钻心的痛,却不及心中万一。
      三年来他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午夜梦回,原来都建立在谎言之上。
      “谁?”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是谁要杀你?”
      萧雪河刚要开口,墓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碎石簌簌落下,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他们引爆了密道机关!”萧雪河抓起玉玺塞入怀中,“走!”
      两人冲向另一条狭窄的甬道。身后不断有石块砸落,李烬感到萧雪河的手紧紧抓着自己,冰凉却有力。拐过第三个弯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队黑衣人。
      “低头!”萧雪河一把按下李烬的脑袋,同时袖中飞出三枚银针。最前面的黑衣人闷哼倒地,剩余的人立刻散开。
      “长林军?”李烬抽出腰间软剑。
      “不,是南疆死士。”萧雪河挡在他身前,“看他们左手——”
      李烬这才注意到,每个黑衣人左腕都系着一条红绳,绳上穿着颗兽牙。三年前东宫那具焦尸手腕上,也有类似的痕迹。
      “留活口!”李烬厉喝,但为时已晚——剩余的死士突然集体咬破口中毒囊,转眼间全部气绝身亡。
      爆炸声越来越近。
      萧雪河拉着李烬冲向一处暗门:“从这里出去是后山!”
      暗门打开的瞬间,凛冽的山风扑面而来。李烬刚要迈步,忽见萧雪河身形一晃——一支弩箭深深扎在他后心。
      “萧雪河!”
      李烬接住软倒的身躯,触手一片湿热。怀中的脸在月光下惨白如纸,唇边却挂着释然的笑:“果然……还是逃不过……”
      “闭嘴!”李煜撕下衣袖死死按住伤口,“朕不许你死!听见没有?这是圣旨!”
      萧雪河虚弱地抬起手,染血的指尖触到李烬脸颊:“阿烬这次……别再认错……我的尸首……”话音未落,手已无力垂下。
      山风呼啸,卷着枯叶扑打在两人身上。
      李烬将人打横抱起,这才发现萧雪河轻得可怕——仿佛三年流亡生涯已经耗尽了全部生机。
      怀中的心跳微弱却顽固,像风中残烛,明明随时会灭,却偏偏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光亮。
      “你欠我的答案还没说完……”李烬将人搂得更紧,大步走向山下的马车,“休想一死了之。”
      马车内,李烬小心翼翼地为萧雪河拔箭敷药。
      当衣衫褪下,更多陈年旧伤暴露在烛光下——有刀伤,有烙痕,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肩一道贯穿伤,位置与当年秋猎时他射中的那一箭分毫不差。
      “为什么…”李烬的手悬在那道伤疤上方,迟迟不敢落下,“为什么当年不躲?”
      昏迷中的萧雪河自然无法回答。
      马车颠簸中,他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露出颈后那道被刻意毁去的“胎记”。
      李烬忽然意识到,那可能根本不是胎记,而是某种烙印——证明萧雪河身世的烙印。
      车帘外,东方已经泛白。
      李烬低头看着怀中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胸腔膨胀。
      恨了三年,怨了三年,到头来才发现,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棋盘上的棋子,被看不见的手推着互相残杀。
      “查清真相前……”他轻轻擦去萧雪河唇边血迹,“朕不会让你死。”
      马车驶入宫门时,李烬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解下随身的双螭纹佩塞进萧雪河掌心,然后对跪在车外的赵德全下了两道口谕:
      “第一,即刻封锁皇陵,所有守陵人下诏狱审问。”
      “第二,”他看了眼怀中昏迷不醒的萧雪河,声音低沉而坚定,“传朕旨意,皇后萧氏伴驾有功,赐居养心殿西暖阁——即日起,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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