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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茶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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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季知砚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又提起刚才那桩令人尴尬的谎言,对贺杉说:“贺先生是不是忘了,撒谎还没有受到惩罚喔?”
啊,刚才吃饭时看季知砚表情正常,看上去还挺愉悦,贺杉还以为这茬已经过去了。
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对方是季知砚,他甘愿受罚。
贺杉点头:“知砚想怎么罚我?”
季知砚抿着唇笑,又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一双修长的腿交叉,轻轻用脚勾了贺杉他的裤腿:“什么惩罚都可以吗?”
!
救命!
人在什么时候最紧张?
面对未知的时候。
还有现在,面对着坏笑的季知砚的时候。
偏巧,他还无法拒绝季知砚的任何要求。
贺杉点头,很认真地说:“只要你开心,什么惩罚都可以。”
季知砚突然从兜里变戏法似的,捧出一束白色的茶花,眉眼弯弯对他笑。
那瞬间,贺杉突然一阵燥热,耳根子红的要滴血,心脏砰砰砰像是在胸腔里打仗,浑身过电似的紧张。
季知砚说:“那就罚你,暂时不许见我。”
贺杉面部的笑僵了僵。
居然是这个惩罚。
果然,他当时推季知砚那一下,还是太伤人心了,导致季知砚还是不愿意原谅他。
其实他是想抱季知砚的,但身体的排斥先于他的神智做出反应,替他推开了季知砚。
贺杉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受不了任何程度的身体接触,唯一记得的是那场大雪,他为了去捡一部很重要的相机,被困于雪崩中。
醒来之时波拉告诉他,他受了伤,失忆了。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好像又比那时要早,贺杉记不清,想不起来,也不敢想。
每次试图回忆时,脑子和身体都是一阵剧痛,那种疼痛太真,抽在脑门上,抽在身体上,梦中连呼吸都痛。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后,贺杉垂下脑袋,硬忍着不情愿,强行答应道:“好。”
“不问问这花是做什么用的吗?”季知砚又问。
白色的茶花纯洁无暇,衬得季知砚皮肤更加白皙,花如其人,美的他不敢多看。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了季知砚。
“是......哪个女孩子送你的花吗?”贺杉试探着问。
季知砚被贺杉的回答逗笑,不置可否,让他伸手。
尽管不理解,贺杉还是乖乖照做。
那束茶花被季知砚交到手里,手指相触时,贺杉整个人都愣了愣,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季知砚若无其事般抽回手,笑着对他说:“这种茶花,一个月二十五天都是白色,只有五天是红色。”
他的指尖还留恋着属于季知砚的温度,听到这句话时,心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好熟悉的话。
好熟悉的感受。
贺杉有预感,关于这段话的记忆大概就隐匿在大脑的某个角落,但是任他怎么努力去抓,也只能感受到那些记忆的碎片在他脑海里飞。
飞来飞去,只有感受熟悉,但具体细节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捧花被交到他手上,触感柔软,带着馥郁的芳香,仿佛还有季知砚指腹的温度。
季知砚说:“等这束茶花变红,你就可以来见我。”
茶花二十五天都是白色,也就是说,可能有二十五天都见不到季知砚了。
贺杉轻轻攥了攥拳头,突然意识到,距离遇见季知砚,其实也才过了不到一周而已。但也就这一周,他就适应了身边有季知砚的存在,每天都会挂念季知砚,会担心他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课多不多,忙不忙。
但也就这一周,季知砚就占据了他生活很重要的一角,就好像心里本来就有个独一无二的位置,是给季知砚留的。
现在他居然想象不到,见不到季知砚的这二十五天,该怎么过。
二十五天。
他们分别的时间,已经比他们相见的时间还要久了。
贺杉准备收拾碗筷,却被季知砚阻止:“我来吧,贺先生忙自己的就行。”
保温桶其实很好收拾,层与层之间一叠就算完事,但那双属于季知砚的手太白,也很修长,贺杉其实不太想让这样的手来做收拾碗筷这样的事。
这双手,应该用来画画,摄影,或者弹钢琴,总之应该用来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是既然刚刚才接受过“惩罚”,贺杉不敢再违背季知砚的意思,只好坐在一边,乖乖看着季知砚......的手。
季知砚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贺先生的正事,就是盯着我看吗?”
不是的。
他只是怕季知砚收拾完就要走了,下次再见要再过二十五天。
好像他们相处的这几天只是场易碎的梦。
梦醒来,季知砚就消失了。
季知砚收拾好后,又顺手把店里的垃圾袋拿上,转身就走出了店门。
贺杉隔着玻璃注视着季知砚的身影一点点走远,最后彻底消失在拐角,不见踪影,心下一空。
桌面上只剩季知砚用过的保温桶,被叠的整整齐齐,这里没有洗洁精,季知砚也没办法清洗,只能等他拿回家再洗。
季知砚刚才靠过的抱枕已经被放回原位,这个时间点店里没有人,其他人都忙着出外景或者接待客户去了。
一切都空荡荡的。
贺杉站起来,在店里漫无目的走了两圈,算着这二十五天可以处理多少事情,是不是这些天认真工作了,后面就能多见到季知砚一点。
对了,季知砚只说不许来见他,没说不许给他送东西,他可以在家做了饭,再送到明大来。
明大离心映工作室和他家都不远,只是明大在明椿一环,周围太堵了,开车不太好开。
不行,万一季知砚这二十五天是有什么事?
毕竟大四虽然几乎没课了,但学校还是会组织学生去实习或者外出参加一些实践活动。
正胡思乱想着,工作室的门又被推开了,门上挂了几串风铃,一动就叮当响。
贺杉心不在焉说:“欢迎光临。”
却听见一阵干净悦耳的嗤笑。
贺杉错愕回头,看见季知砚站在门口。
明椿的秋天,正午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阳光温柔和煦,天空又高又阔,一片云都没有,秋风刮过来,吹的那风铃又是一阵叮铃铃响,贺杉从没觉得那声音这么好听。
季知砚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正好站在温柔的阳光里,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身后的银杏树又开始落叶,簌簌的在季知砚身后飘,风衣的衣摆微微动着。
贺杉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