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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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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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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你我有我不同的路
为什么今天要这样重逢？”
——陈大力作词，林子祥叶倩文演唱
《暮春》收获如此意外惊喜，难免也让我们大受启发。《舞到明天》也快要公演了，虽然我们前面热狗男等一系列宣传手段也都还算反响不错，媒体们每次都很给面子，但毕竟音乐剧还是小众圈，影响力还是无法到达理想的热度，辛艺是纯新人不说，肖威固然是综艺大热，但毕竟也是初露头角，根基未深，难免孤掌难鸣，票房销售也是有点未尽人意。“我们可能还是得借助些外力，才能吸引到更多人关注到这部剧，愿意走进剧场了。”
更不巧的是，《舞到明天》首演的日期，还刚好与张惠妹的北京演唱会撞在了同一天，尽管我们也提前跟所有的媒体都发出了首演观摩和采访的邀请，但很多媒体都或委婉或直接地表示，稿子肯定会帮我们发，但是，当晚大概率他们应该会去张惠妹那边，别说他们了，连阳也不能来这边现场，老刘下达了张惠妹现场图片的死命令，指定他必须得去，我自己也是做媒体的，孰轻孰重，该如何选择，除了理解和接受，我也确实说不出其他。好在大牌演唱会出于版权保护考量，通常只允许媒体记者拍摄前15分钟，阳说，那边一拍完，他马上就从工体赶到北展《舞到明天》这边继续拍。
好在我们邀请来捧场的艺人朋友们基本上都很给面，闫青动用她的关系邀请的十来位主流界的著名艺人基本都悉数准时到场了，我也给这些年所有采访过的关系不错的明星艺人朋友们都发了邀请，首演当晚也来了十几位，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居然田恬和冯严也一起来了，还带来了祝贺演出成功的花篮，看了花篮上的题字我才知道，原来，冯严跟瑛子早都认识，冯林跟瑛子的父母是世交，冯严小时候一起管瑛子叫姐，这回瑛子回国，两人还一直没见上面，瑛子一出面邀请，冯严也就乐得前来了。剧组全部人员也都叫来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当时的北展剧场，终于也差不多算是座无虚席了，场面还是过得去了。
但到场的媒体也确实在意料之中的少，算了，只要当晚辛艺和肖威的表演够出色，这部音乐剧首演能安全顺利地演完，对于都是初次合作尝试这个领域的我们来讲，就已经算是成功了，演出前，我们所有演职人员一起在后台击掌加油打气：今晚一定好好演，演的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观众！
辛艺和肖威果然也是不负重望。辛艺一亮相，就赢得了全场喝彩，聚光灯下的她，明丽清秀，楚楚动人，随着一段独白，讲诉在陌生城市屡屡碰壁的经历背景，然后引入一段《天亮了，你会敲我的门吗？》，把一颗飘零他乡却屡败屡战的心唱的如泣如诉，恳切诚挚，几乎听不出过去晚会舞台的民歌痕迹，可见这几个月真是下了苦功了；肖威的舞蹈那自是众望所归，但他当他开口一唱，深厚低沉的男中音也是给了全场观众一个大大的意外惊喜……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剧场里巡视的步子也没有那么焦灼沉滞了。是的，演出期间，我要随时观察并及时捕捉场内场外台上台下的各种动向，以便从中判断有没有可以作为首场演出媒体宣传报导的亮点，很多媒体没到现场，说白了，明天这见版的报导拿不拿得出手，就得看我今晚能给人家各大媒体准备出什么样的素材和通稿来了。
第一幕快结束时，我突然尿急，就从退场口出来上厕所，刚一出来，却迎面撞见正匆匆赶来的凌晞和璟，我大吃一惊：“咦，你俩咋来了？你们不是还在上海拍戏么？”凌晞说：“我们也是刚下飞机从机场赶来的，鑫威这边明天安排了我跟下一个大戏的导演见面，玲跟我发了微信说今天你们的戏首演，我一看时间正好能赶上，你第一次弄的戏，我不在北京就算了，在的话，怎么着也得来捧个场的呀！”
我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赶紧要带他们进场，璟说不用了，玲已经把座位给我们安排好了，你赶紧上厕所去吧，我们自己悄悄进去就好。
上完厕所回到大厅，却看到大门口陆续有人鱼贯而入，细看，都是各家媒体记者，我赶紧上前打招呼：“张惠妹那边拍完了？多谢啊多谢啊！”有人还直问我：“凌晞坐哪一排啊？”我还应着呢，啊，她刚到你们就知道了？然后也跟着一起进了场。
舞台上，正演到青子愤而离家出走，不知所踪，明明和小丹（女三）冲出家门，冲到台下，四处寻找青子，场下一团漆黑中，聚光灯追着明明和小丹的身影，舞台正中的LED屏上，逐一闪过摄像机镜头在观众群中捕捉到的面孔，观众们看到自己的脸突然被放大出现在舞台中央，有的惊慌，有的害羞，有的兴奋，还有人赶紧亲了身边人一口，引起满堂喝彩，还有，，，，咦，等一下，这三个人不是那……?
舞台中央的画面也在此时骤然定格，于是，全场观众都看的真真切切的了，陆续有人喊出了定格画面中央那三张脸的名字：凌晞，冯严，田恬！
只见那画面中，凌晞看到舞台正中的自己，先是一脸错愕，然后这才转过脸看了一下身边的人，竟然真是冯严，自己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和冯严同框了，还没来得及调整出脸上此际该有的表情，冯严竟然接过了她迟疑的目光，还讪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凌晞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冯严身边的田恬也把头转了过来，正好看到冯严冲凌晞讪笑着呢，她手上的一杯饮料也不知是出于意外、慌张还是气愤又或是其他，随着她轰然瞪圆的眼睛和那眼里错综复杂的眼光，一下子就脱手/夺眶而出，眼光不知道要落到哪里，饮料却是结结实实地隔着冯严落在了凌晞腿上，冯严一见，赶紧慌张地伸出手来要去替凌晞擦拭溅洒在腿上的饮料，在手快要落在凌晞腿上时又犹豫摇摆起来，凌晞赶紧侧过身去躲冯严的手，却又见田恬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抓起自己的衣服和包包，磕磕绊绊地推开身边的观众，头也不回地就向出场口急急走去，身后，几个记者端着相机尾随而去，没追过去的记者，则对着还在惊慌失措整理衣服的凌晞和身旁手足无措的冯严咔咔猛按快门……
都不用等到第二天，当晚从微博到朋友圈，都开始在刷屏田恬饮料泼向凌晞的那张图了，各种公众号也以惊人的速度，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了，有记实派着重现场惊爆场面的，什么《现任田恬怒泼前妻凌晞，冯严剧场亲自导演家变》；有分析派解读三人当场心理活动的，什么《新欢果然不敌旧爱，冯严临危不变仍先护凌晞》；有史料派输理三人爱恨情仇的，什么《精神追求凌晞无可取代，现实意义田恬似有还无》的；有段子手各种改编演绎发挥的，自媒体时代，一点风吹草动，便屡屡能撩动民间智慧的燎原之火，而且一旦被某个热门事件点燃，这些民间智慧就势必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层出不穷，精彩纷呈，往往令习惯了精英文化的人们大开眼界，望尘莫及……
当然，大部分公众号也没忘了讲述事件的发生地，音乐剧《舞到明天》演出现场，有的还给配了当晚首演的剧照，甚至还有人夸了辛艺的美貌，肖威的舞蹈或者整个演出的精彩……其势头和热火劲，甚至可以说是超过了当晚在北京城东盛大举行的张惠妹演唱会。
在《舞到明天》的工作群里，玲不停地给大家分享各种随时更新的媒体、自媒体的报导和发酵情况，看到首演竟然能引起这么大的关注，编导和演员团队难免都兴奋异常，连说不容易啊不容易啊，瑛子连发了几条：“感谢宣传团队的同事们，兵出奇招，出奇制胜啊，太牛了！”
我其实还有点懵，阳就接过来回到：“这都是玲的功劳，咱们给她鼓鼓掌吧！”
随后，我才弄明白了，原来，凌晞和璟在上海上飞机前，给我打过电话问晚上首演的地点，我当时正忙着在后台盯演员们上场前的准备，后台很吵也根本没听见，于是凌晞又打给了阳，正好让在阳身边的玲听见了，玲当下灵机一动，先是把田恬冯严旁边原本留给另外位嘉宾的演出票抽出来，留经了凌晞和璟，然后，又给所有媒体群发了短信，告诉他们凌晞冯严田恬今晚将同时出现在《舞到明天》现场，预计将会有刺激劲爆场面发生，而后又去找了场内导播和灯光老师，于是，就出现了现场那“意外”的一幕……
“这个，有点过分了吧？”
璟给我发过来这样一条微信。她当然知道，这不是我的主意，“我看到凌晞是真的不高兴了，真的”，璟在语音里说，田恬走后，冯严也追出去跟着她一起走了，“凌晞说，她本也想站起来一走了之的，但那么多媒体在现场呢，这不就正中了他们下怀么？于是还是坚持看到了演员准备谢幕前，趁着暗场悄无声息地走了。送她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没说话，头也一直看着窗外，我能感觉到她有默默落泪。不难看得出来，冯严这个事情对于她来说，不像其他的事都是逢场作戏不用当真，这可能真的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你们这回，事先也不打个招呼，还弄成这样，这不是难堪不难堪的事情，而是，真的刺到她心里了……”
阳转头就在群里责备了玲，玲先是发来一个捂脸的表情，然后说：哎呀，凌晞姐不高兴了啊，我错了我错了，，，我应该跟她先说一声的，，，可我要是先跟她说了，那她是不是就不会来了啊，她不来，媒体也就不会跟过来了吧，，，哎哎哎，我只想着要我们的宣传效果，考虑不周了，考虑不周了……
也没有人真要责怪玲，毕竟，经过首演这么一幕，媒体铺天盖地的报导还是让不少人关注到了我们这部音乐剧，票房那边反应，接下来几天的场次票房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加，甚至还有媒体主动提出了要对导演团队做一次采访报导，对于一部初出茅庐的音乐剧来说，这份喜悦远远盖住了对凌晞不悦的担心。
但我和阳还是分别都用微信向凌晞道了歉，凌晞还是一直那么大度，给我们回过来一个抱抱的表情，还说：“辛艺那个小姑娘还真是不错的，替我祝贺她呀，她其实可以考虑演演影视剧的。”
大度，却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第三天早上，又有一条视频上了热搜，画面里，一女子将手中的几个瓶子连续砸向路边的一个广告牌橱窗，玻璃与玻璃激烈对拼后，裂成碎片大块小块咔嚓坠落，还有黑色的液体随之迸出，砰砰砰扑向玻璃背后一张明媚的笑脸，在那脸上聚成一团，然后从脸上往脸的上下左右肆意流淌，让那美人从脸上到身上瞬间趴上了几只被拍扁了肚子的墨鱼。
从画面来看，这一幕发生在夜色正盛之时，路边吃烧烤的人们显然被这一女子如此激烈的动作惊了个措手不及，于是纷纷起身，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拍摄起来，随后画面里又从身后的小区大门里冲过来一个男子，上前去拉扯这名正热烈投掷的女子，想要把她从广告牌前拉走，女子却是不肯就范，连蹦带跳，连哭带骂，那男子只得将她拦腰抱住，强行想要拖走，女子挣脱男子双手后，甩手就给了男子一个大耳光，有旁边看热闹的人想要上去制止或者劝架，随着镜头的移近，人们终于看清了那破碎的玻璃背后浓墨重汁的脸，原来是凌晞，而那对正奋力僵持的男女，评论里也纷纷打出了他们的名字：田恬和冯严。也有细心的人辨认出田恬扔向凌晞照片的那几个瓶子里，装的都是酱油，应该是刚从旁边的超市里买的。
随后的新闻也证实了，视频里这一幕发生在田恬冯严家门口，田恬从自家小区开着车出门，巧不巧的小区门口马路对面的广告橱窗里刚换上了凌晞代言的广告，应该是让田恬迎头看见了，于是就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上，进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瓶酱油，二话不说就砸上去了，直到从小区冲出来。后来这事儿还惊动了警察，路边吃烧烤的人不仅有人举起了手机拍视频，也有人举起了手机报警，毕竟，人家不知道这二人的关系身份，而且 ，这属于明显的破坏公共设施。警方对田恬进行了批评教育和行政处罚，平安北京微博发布的信息里虽然只说了“某女子与丈夫发生激烈争吵后愤而离家，为发泄心中怨气砸碎路旁公共橱窗”，但两下一对照，所有人都确认了，这个某女子，就是田恬。
这事情不由得让人想起了多年前章子怡那著名的泼墨门事件，说来这墨和酱油的浓度和色度差别都不算大，还带着一股咸臭咸臭的味道，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被这么一砸一泼，瞬间成了一砣从酱缸里捞出的腌菜，层层叠叠着各种不可名状的腥膻液汁，在人们的脑海和想象里恣意流淌。
当年的泼墨门事件，那还是有人事先通知了各大媒体前去围观，才很快将此事宣的沸沸扬扬，延绵数月，章子怡也因此名誉大大受损，之后又被爆出了诈捐门，一度成为了娱乐圈的过街老鼠，还不得不退出了《雪花与秘扇》的拍摄。而如今到了自媒体时代，根本都不再需要有人通知，只需要一个人举起手机，拍摄然后上传，就有可能立即将任何角落的任何事情，瞬间传达到网上的每个角落，人尽皆知。泼墨门时代，人们每天守着报纸和网站等候事件的最新进展，而当墨换成了更家常的酱油之后，人人都可以随时对此事发表动态——利用微博、微信群或朋友圈转发各种大道小道消息，随心所欲评说，为自己想看到的信息，对自己口味脾气的评说点赞，而当一条微博或朋友圈所获得的转评赞足够多时，很快就能冲上热搜，成为当天最受关注的新闻，不管有没有官方的新闻媒体对它有没有过正式的报导，当然，此时的新闻媒体遇到这种热搜事件，多少也都是必须会跟一下的。
正如当年的泼墨门之后又跟出了诈捐门，热闹的事情往往是最不经推敲的，要么一敲即碎发现不过是个虚假繁荣的肥皂泡，要么一推，就推出一道罗生门，一个无底洞来，真相背后原来还有真相，隐情深处另有隐情。
有人推测，田恬发飙，应该是跟《舞到明天》首演事件相关，田恬最在意的就是自己被说成是凌晞的替身，冯严真正在乎的还是凌晞而不是她，从当天首演现场来看，冯严对凌晞的关爱几乎是下意识的，那一刻眼里全是凌晞，连田恬愤而离去都浑然不觉，此事再经网友们在微博、朋友圈、公众号里反复渲染演绎了一整天，肯定对田恬是巨大的刺激，平安北京发布的信息中明确提到了“与丈夫发生激烈争吵后愤而离家”，说明必然因此事曾跟冯严大干了一场，这也符合田恬一惯予人的生猛印象。
但如果真相背后的真相也就止于这样，未免也是会令许多人大失所望，一个著名导演，两个著名演员，交出来的戏码如此庸常如三流婆妈剧，那也是令众多看客们都心有不甘，总觉得还应该有更猛更劲爆的真相才配得起这几位主角的身份。
但生活毕竟不是演戏，受到警方惩戒的田恬固然是一段时间内都不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了，凌晞也是想尽量息事宁人，看完演出的第二天跟璟见完导演，马上就转回上海剧组继续封闭式拍摄了，冯严更是个与社交绝缘的人，也有各类内幕人士或者八卦猛人各种分析各种补充了好几天，也的确抖出了一些疑点，譬如就有号称是冯严田恬同小区的人出来说过，那天田恬酱泼凌晞之时，看见冯林也刚从冯严家离开，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可有刺激田恬发飙的原因，毕竟谁也不在冯家现场，就再亮不出什么实锤新料了，而如今的看客们，早已经没有了泼墨门艳照门时代的专心和耐心，一个热闹若不能持续出新出奇，两天没有后续，热情马上就凉了一半，一旦再有了新的热闹，即使昨天闹的天崩地裂，今天也可能凉的无声无息。
田恬泼在凌晞脸上的酱油，当天晚上就被冲洗干净，海报也更换成洁净一新的了，连砸碎的玻璃橱窗也替换的完好无损，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事儿，不知道算不算就这样收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