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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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学院就鸡飞狗跳。
十九队也是第一次见辽居气成这样，握在手里的仿佛不是羽毛笔而是刀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空气劈：“陆琛，你过来，我保证不动你。”
“鸟队你说这话和行为严重不符啊，没有可信度。”陆琛拎着锅盖，一边挡脸一边在桌椅间来回乱窜。
“况且冤有头债有主，我姑母给的邀请函，怎么能赖我身上？别过来啊啊啊——！！”
初今序第六次躲开飞来的碗筷时，终于横穿战场，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厨房门。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左边是队长，多说三年少说一年的相守相伴，满满当当都是情谊，不帮不是人；右边是上尉，今天刚连哭带嚎地背着处分来报道，经常抗揍看着可怜，不帮也不是人。
他们在这左右两难的境地中犹豫良久，最后找了个远一点的地方安稳地坐下了。
一封信躺在附近的窗台上，帘随风而漾，隐约还漾来了它的木质香。众人闻着这特调的清香，一致决定：还是上尉该死一点。
按理说，像帝国军人这种听上去就严肃得不行，正经起来恨不得一天说话不超过十个字的威严存在，就算参加庆典，走的也是接受完褒奖就离开、深藏功与名的高冷挂。人家有人家的庆祝方式，早在几百纪年前，帝国之壁们就有了拒绝应酬的特权。
但偏偏十九队只是个学院出身的预备役，说是正规军吧还为时尚早，说是贵族政客吧就更没几个能挨着边，大多是些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平时连接触应酬场的机会都没有，就更别提拒绝了。
因此当莎然夫人的邀请函送达的时候，众人都是受宠若惊。这位常年占据交际圈中心位的大慈善家，平时救济孤儿就算了，如今居然还要将光芒照洒十九队？实在是大爱无疆、令人钦佩。
但他们想象中是一回事，信使念出来的又是另外回事了。他念：
毕桉学院十九队的学员们，我是莎然。
很高兴听到你们顺利解决两院矛盾的消息，并诚挚地祝愿你们能拥有更加和谐的时光。听说陆琛要同你们一起学习，身为他的姑母，深感要为此做些什么。
庆典在即，如此值得欢悦的时间，想必诸位已经做好准备。
届时我会照常举办舞会，诚邀各位出席，我将当面欢迎你们的到来，还请不要拒绝。另，如有其他需要望及时与我联系。
前面的不重要，可以忽略。但后半段是什么意思，众人沉默。
信使收起纸，露出个友好的微笑：“恭喜，期待在舞会上见到你们。”
“……究竟是谁在做好准备？”有人弱弱问。
哈啊哈哈，舞姿堪比钢筋的众人再次沉默，这，该不该庆祝？
辽居知道消息的那刻，只觉得活了三十一年，丢脸的日子终于还是要来了。
不仅如此，一股诡异的气氛也在十九队之间弥散开。一对一单练，剑还竖在身侧呢，就你左手我右手地挽着转圈了；史论课上，看着看着书呢，没翻两页桌底下脚尖就踮起来了。
大家训练愈发的没眼看，辽居一忍再忍，安慰自己说等熬过这阵就好了，没成想短短几天后又被考核的消息扼住了喉咙。
史论考核作为学院为数不多合格即可的考核之一，却长期受到众人的关注，原因有三。
其一，它关乎到该年去军区进修的名额分配；其二，不合格者将接受双倍史论课的洗礼；其三，考不好会被各家队长打。
“还会被羽院嘲笑。”简空明瞪了瞪眼说。
“合格也会被嘲笑么？”初今序转头问。
他们此时正走在去考核的路上，穿过一楼的雕像群，原先静谧的图书馆也因为学员们的到来变得格外热闹。
简空明对其中高知形象的雕像拜了拜，捡起话茬：“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但如果刚好踩着合格线通过，还是躲不掉啊。”
“会被说‘这么基础的考核居然拿不了满分，你们学院果然是只会动武的野蛮人么’，这样的话。”简空明抖了抖脑袋，“那也太丢脸了！”
“可不正是因为了解历史才会来学院吗？”初今序停下来，“像你说的，了解历史所以想守护帝国，想守护帝国所以才来学院。”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这个很难拿满分吧。”
他正有理有据地反驳着，下一秒就见简空明就蹦到了身前，寸着下巴打量起了自己的脸。初今序平静地回视他。
“怎么了？”
简空明长长吁出口气，说：“我现在要收回那句话，今序，真的，我后悔了。”
“哪句？”
“因为了解历史才会来学院那句。”简空明看起来十分苦恼，“我忘了有个例外，那个例外就是你。”
突然被点名的初今序：“……”
“什么了不了解的，我们学院唯一需要担心不合格的应该是你才对，其他人虽然拿不到满分，但至少都甩合格线一大截。”
简空明面色严峻：“唯有你，这位兄弟，唯有你次次踩在合格线的边缘，让人心惊胆战得不得了。请问这是种什么感受？”
“合格就很好，至于嘲笑，”初今序思考半晌，说，“暂时没有这种困扰。”
他继续向前迈进，简空明跟在旁边嘟囔：“废话啊！你除了史论成绩一塌糊涂之外，其他哪项都不是在最前面？嘲笑你不是自取其辱吗？”
“也许只是不认识我。”
“是你出门太少了，整天闷在学院里。”
………
“好了，小家伙们。”一位老人掠过众人，来到大堂正前方。
他长短不一的怪胡子纹丝不动，眼睛在所有人里扫视了一圈。
初今序直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留了一瞬，没等多想，又听见他说：“你们干站着是在表演木桩吗？都找位置坐下，考核马上开始，随便坐。”
于是众人纷纷落座，图书馆二楼的木桌整整齐齐有长有短，有三人位有双人位。初今序在最近的三人位坐了下来，简空明倏地蹭到旁边。
他四处张望了会儿，小声问：“上尉呢？”
“不知道。”初今序头也不抬地回道，“他也要考吗。”
“什么！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学习和训练吗？哪有考试不来的道理？谁允许的！”简空明往后靠了靠，“我还指望抄他的呢。”
初今序看了一眼钟：“应该不会来了吧。”
分针又跨过几格，怪胡子开始分发考卷，刚走下台阶，一个人就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了楼梯处，又飞速偷摸着找了个空位坐下。
怪胡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初今序被他带的风掀起额发：“……”
简空明惊呼：“上尉！刚说你不来，你就来了！”
闻言，陆琛往话源方向一瞥，差点从座位上飞出去：“怎么是你俩？！”
简空明笑容僵在脸上。
初今序回道：“上尉选位置的时候就应该看清旁边是谁。”
陆琛一口气噎在喉间不上不下，自从他们有过一架之仇后，他就暗自发过毒誓绝不和初今序说一句话。
最后只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你俩也挺好的。考完再战，发卷了。”
然而这人没安分多久，众人领过考卷埋头苦干的时间，他捻着考卷眯眼看了半晌，颓地往前一摊，哀怨道：“这题目怎么全是毕时谕？！”
简空明没敢吱声，初今序思考一番说：“不是很好吗？上尉对题目比谁都熟悉。”
“好个屁啊。”陆琛瘫在桌上，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
“我父亲在学院上学的时候，史论考毕时谕爷爷。我在学院的时候，史论考毕歧上将，毕歧上将你知道吧？毕时谕的父亲。”
“几年过去了，再回来考一次，结果题目变成了考毕时谕本人。就问谁想在考卷上看到自己兄弟的名字？喂同学你想么？喂同学你又想么？”
“不要灰心，上尉。”
简空明提笔从第一题划拉到最后一题，划拉完又猛地放下，义正辞严地说：“虽然前面这页都是上校，但后面都是上尉你啊。呃，比如，上尉你进军区的原因是？”
“我咋知道？”
“快点。”
“……我家看我太闲了，看那谁小时候穿军装挺像个人样的，就想把我也塞进去，问这个干什么？”
简空明嘴一瘪，将考卷平铺到桌面上：“你自己看吧，怎么填？”
那是道简述题，题目列出了一堆军区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求从中挑选三个简述其进入军区的原因。
初今序若有所思，将考卷翻了一面，低着眼羽毛笔在空中飞舞。
敢于动笔是好事，文思泉涌也是好事……简空明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脸越憋越红，抓耳挠腮地想可照往年的经验来说，这人完全是顶着张正经脸在乱写啊！
“等等今序！”
初今序感觉衣袖被拽了拽，声音从侧边扑来。
简空明念经一样：“你不要冲动，来跟我念，乌社是做灰色交易的，Falcon是境外暴力组织，前一个三年前就被端了后一个不知道死没死完。遇到天灾题要先哀悼再复述全程，遇到帝国四星体的题先写优点再写经历……”
陆琛忍不住打断：“这不是基本知识吗？有什么好念的。”
但是初今序非常认真：“好的。”
“……”陆琛无话可说，低头开始答题。
简空明仍卡在原因那题动不了手，其实如果硬要填点什么，是非常简单的。擒贼先擒王，想要讨到点好成绩，就得先写他们老大。
这堆名字虽然看着花里胡哨，但实际真正有话语权就三个：辽居、陆琛和毕时谕。
辽居朝夕相处，闭眼都能编出一筐话出来，相当好写；陆琛刚刚已经自报家门，只需要略微润色即可，也比较好写。
毕时谕就更是无敌好写了，每回这个名字挂考卷上，那后面必然跟着一长串彩虹屁，想到什么夸什么就行。
只是，该如何简要又不显夸张地写出原因，这就比较让人头疼了。
他稀里糊涂地磨完前面，再轮到这题时，打算先瞄瞄初今序的答案。于是他满怀期待地凑过去，瞬间脸就耷拉下来了。
此人吭哧吭哧，奋笔疾书了半天答案如下：
辽居进军区的原因：有一颗敬畏的心。
陆琛进军区的原因：本人乐意。
毕时谕进军区的原因：族谱不让不进。
“天才啊。”简空明收回目光，“我还是自己写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