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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自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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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自明是一个有礼貌有教养的人,才不会无端地去偷看别人洗澡。但此时不知怎的,直觉告诉他,里面有很重要的线索。
江自明在外面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他穿过浴室门,水汽裹挟着令人尴尬的画面扑面而来,他感觉大脑空空,匆忙地别过头。再次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后,江自明下定决心,直接凑上去仔细地看。
“这……这是怎么弄的?”
郑逍云白皙的手臂上,刀痕纵横交错,有深有浅,长短不一,两条手臂上都有不少。江自明凑近数了数,大概有100多条。
昏暗的浴室中,郑逍云机械地站在花洒下,热水顺着他毫无生气的脸颊滑落,眼神空洞无神,骨节分明的那手正缓慢地擦拭着身体。
“这看着,不怎么健康啊,一副随时会倒的样子。”
江自明退至客厅,脑中不断浮现着他手臂上的刀痕。这些刀痕大多分布在易于触碰到的部位,创口干净利落,位置恰到好处,显然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自己拿刀划的,更加令人揪心。
江自明在客厅等了很久,郑逍云这才穿好睡衣出来。
……
郑逍云的卧室中。
灯亮起的刹那,刺目的白光撕开黑暗的口子,屋内的陈设、角落的灰尘,才一点点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江自明这才注意到,他的床上放着一个超大的玩偶,那是一只可爱的熊。他的床单也是粉色的,带着小熊图案。江自明淡淡一扫,屋内的各个角落都能看见各种粉色小熊的图案。
在刺眼的白光和可爱的小熊的双重加持下,墙上那黑色壁纸也显得没那么恐怖。
郑逍云坐在床上,既不学习,也不玩手机。他蜷缩着背靠床头,脑袋低垂着,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许久都没有任何动作,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塑。
郑逍云一直沉默地坐着,神色黯淡。当手触碰到身旁的小熊玩偶时,他顿了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缓缓地将那比他还大的小熊抱起,轻轻摩挲着它的绒毛。不过须臾之间,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眼里泛起了光亮。
几分钟后,郑逍云又放下那只玩偶,提步往书桌前走去。
江自明眉梢一扬,现在都这么晚了,难道他还要看书吗?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书包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挂在角落中,连拉链都不曾动过。
暗黄色的台灯下,郑逍云神色平静,用镊子夹起酒精棉球,反复擦拭着一把小刀。每一下都细致缓慢,随后他攥紧刀柄,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裸露的手臂上划下,血珠顺着手臂滑落。
“滴答—”
湿热的血液从白皙的肌肤上滑落,坠地的瞬间绽出一朵刺目的血花,殷红迅速在地面上蔓延,像是肆意生长的恶之花。
江自明心口一紧,凑近去看他的伤口,那道血痕很浅,渗出的血液也稀稀落落、星星点点地附在伤口上。
“呼—”
江自明长出一口气,刚才真的是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拿酒精棉球擦拭刀是郑逍云的小众爱好呢,哪知道这人直接就朝自己手臂上一抹。
“这到底又是为什么啊?”
面对郑逍云自残的行为,江自明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像断了线的珠子,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清,满心都是无措与茫然。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眸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疼。
看着手臂上一道道新旧交错的伤痕,江自明忍不住去想,到底是怎样的痛苦,怎样难以言说的绝望,让他一次次对自己下狠手。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止不住地疼,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郑逍云看着那道渗血的伤口,镇定地拿出医药包。先是用生理盐水缓慢地淋在伤口上冲走杂物,紧接着熟练地拿起浸过双氧水的棉球按压着,最后用干净的纱布覆盖着伤口。
处理完毕后,他瘫倒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远方,他紧紧地攥着衣角,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可内心却早已疯狂,随时可能会冲破理智的防线,陷入癫狂。
江自明就这么看着他,眉头紧紧皱起,浑身不自觉开始冒着汗。他很担心郑逍云又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果不其然,郑逍云又拿起那把刀,像是又想给自己来上一刀。
郑逍云的手指微微颤抖,紧紧握住那把刀,刀刃反射的光刺痛着双眼。他的内心被黑暗笼罩,自残的欲望如同鬼魅般缠绕着他的灵魂。紧接着,刀刃挑开刚刚缠好的纱布,往下一按,加深了那个伤口。
“对,应该是这样的,这样才可以!”
郑逍云的身体剧烈颤抖,嘴唇快速开合,发疯般地喃喃自语,情绪起起伏伏,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无尽的兴奋与癫狂。
江自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只知道郑逍云又在伤害自己,他的心也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紧,一抽一抽地疼着。
这一刀狠狠扎进那还未愈合的创口内,刹那间,鲜血汩汩涌出,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郑逍云又开始淡定地处理伤口,几个月的经验,让他处理伤口时得心应手。
处理完毕后,郑逍云又开始蹲下,仔细地清理着地面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不慌不忙地拎开酒精喷头,血腥味被酒精的凛冽气息狠狠压制,两种味道疯狂纠缠,熏得江自明眼睛直发酸。
郑逍云折腾了自己这么久后,终于上床睡觉了。
看到郑逍云关灯睡觉后,江自明悬着的心“咚”得归位,心中大石落地,整个人脱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刚才那一幕对他造成的冲击不小,他心有余悸地朝床上看了一眼,害怕他又突然起床,又给自己来上一刀。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倾洒在郑逍云的脸上,他的眉头紧锁,眼皮轻颤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呓语,身体也不安地扭动着,像是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梦境。
江自明看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既难受又无力,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想为他盖上被踢到一旁的被子也做不了,他的手只能穿过那条被子。
“笑脸,你把我投到这个节点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江自明看着床上瘦瘦小小的身影,脑海深处似有模糊的影子与之重合,熟悉之感无端蔓延着。
他直接凑到郑逍云的脸上,死死地盯着他,脑海中的那张脸也越来越清晰……
……
死寂的午夜,床上的人毫无征兆地动了动,紧闭的双眼缓缓裂开一条缝,黑暗中,那缝隙里渗出幽光,宛如深渊里爬出的恶鬼在窥视。
“我去!”
郑逍云突如其来的睁眼,把江自明吓了一跳,直接往后面倒去。
“不是,这才凌晨3点多啊,你醒这么早的吗?”
“还是只是起床上厕所?”
江自明拍着胸脯给自己压惊,刚才那一幕确实把他吓得不轻,久久才缓过神来。
郑逍云直挺挺地坐起,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就那么在黑暗中坐着。他目光呆滞,盯着空气一动不动。良久,他的嘴角毫无征兆地上扬,发出一阵让人脊背发凉的癫笑,笑声划破寂静,在昏暗的房间里肆意回荡着。
“他这是怎么了?”江自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后背一阵发凉。瞬间,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寒毛也根根直立。
郑逍云终于动了,他掀开衣袖,动作缓慢地抚摸着手臂上的伤口。嘴里还不断呢喃着:“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桀桀桀……桀桀桀……”
郑逍云歪着头,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神冰冷且充满疯狂。每一次笑都带着不可琢磨的韵律,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和那张可爱的面孔割裂感十足。
江自明就这么看着他在床上硬生生坐了4个小时。
等到7点钟时,郑逍云才慢悠悠地去洗漱。
江自明看着那张满是倦容的脸,他不明白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在他印象中的郑逍云,嘴角永远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一举一动都透着无尽的朝气。他总是喜欢穿粉色的衣服,他一笑,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会汇聚到他的身上。
“难道是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吗?”
江自明微微眯着眼,眼神专注而深邃,仔细地回忆起高中三年所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嗯,好像也没有跟校园霸凌有关的。”
他上了高中叫第一中学,是拂云市最好的高中。校长为了避免这类问题,还专门成立了一个专项整治小组。大力监督,态度强硬,所以他们学校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那又是因为什么呢?是你的父母吗?”
江自明虽然与郑逍云接触过很长一段时间,可对他的家庭情况并不了解,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
”我也是真傻,明知道这场游戏跟他有关,应该早一点问他的!”
7点15分,郑逍云出门上学。
“四班的吗?那他成绩还挺不错的。”
第一中学高中部各年级都有15个班,1~2班为英才班,3~6班为火箭班,7~15班则为普通班。在4个火箭班中,4班的水平处于中间,确实是很不错的。
江自明跟着他走进教室,郑逍云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江自明一看,简直两眼放光,这是他一直梦想中的位置。由于身高原因,他只能坐在后面几排。而这第三排,一靠窗又离讲台不远,能呼吸到窗外的新鲜空气和看到自然美景。二能看清黑板上的板书,还不用担心前排的反光问题,又不会离得太远,简直是梦中情座。
郑逍云放好书包,缓缓坐了下来,他的同桌看着他满脸的疲色,忍不住关切道:
“郑逍云,你昨晚又没睡好啊?”
”嗯。”郑逍云轻轻点了下头。
“你这样怎么能行?要不是去医院看看,别到时候小病拖成大病了。”
同桌林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着,眼神里满是关切。
“嗯,谢谢啊,下周放假就去。”
“那你岂不是还要等一周?要不你今天请假去医院看看?”
“后天吧。”
“后天也行啊,但一定要快。”林宬再三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