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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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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来后，季南起身开门，向警方指控对方骚扰、寻衅滋事等行为。
那人还想狡辩，季南拿出证据，他屋内有监控，正好能看到门口——视频里清楚地看见A打了季南，并且骂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A慌了，没了刚才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慌乱，他转身攥住男朋友的胳膊，求对方帮忙：“宝贝，救救我，你不能不管我！”
但季南室友只想看热闹，一把甩开A的手，语气冰冷又嫌弃：“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我可不帮人擦屁股。”
A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甜言蜜语的男人，愤怒、委屈、绝望，突然对着男人又抓又挠，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被男人一脚踹开。
季南室友一脸冷漠：“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宝贝’。”
A见男人不帮他，于是又开始求季南，跟季南道歉，让季南放过他，说什么大家都是中国人，出门在外要互相有个照应。
季南讨厌他，觉得他很可悲，但不打算心软：“刚才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要相互照应？！”
他的脸还在发烫，嘴角被打破了，一张嘴就会痛，于是告诉警察，这个人未经允许闯进他的房间，多次对他进行辱骂，甚至还动了手，请逮捕他。
警察将A拷上，控制住他：“Okay, but all three of you need to go to the police station.”
A不会说英文，也听不懂英文，见季南叽里咕噜和警察说话不帮他，转而开始骂季南：“你个贱人！老子不会放过你的！呸！”
季南不想再看这张脸，任由警察将人带上车，也跟着去警局录了口供。
两辆警车停在路边。临上车时，季南室友突然靠近，季南迅速躲开。
对方却笑着说：“谢谢你哦，帮我处理掉一个便宜货。”
对方毫不掩饰的得意，季南知道那人是故意的，他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到了警局，季南坐在问询室里，将事件经过讲清楚。
他脸上的红肿触目惊心，配合完整的监控证据，事实一目了然。
录完口供后，季南出来，一眼瞥见正在大厅刷手机的室友。
值班警员告知季南，结果没出来前，暂时不能离开。季南默默走到角落，在一旁的长椅坐下。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肿胀的脸、皱巴巴的睡衣，还有红肿的眼睛，季南低头看着地板，又想哭了。
异国他乡，他竟然进了警局，如果让林英知道了，肯定会吓坏的。
想什么来什么，季南刚想到林英，结果手机屏幕亮起林英的视频通话请求。
季南攥紧手机，看着界面没接，直到它自动挂断。可还没等他喘一口气，电话又响了。
季南又等着电话自动挂断。
没想到林英又打来第三个。
难道母亲与孩子之间，真的有心灵感应？
季南盯着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映出他红肿的脸、凌乱的睡衣，还有背后的Police标志。如果让林英看到他现在的样子，知道他在警察局，肯定会连夜订机票飞过来的。
还有，如果听到林英的声音，季南肯定会哭。
季南直接挂断电话，快速编辑短信发给林英：【妈，我到家了，您放心。刚才去洗澡了，没看见电话。现在室友睡了，不好意思吵到他，就发短信了。】
几乎是立刻，林英回过来：【那就好，南南早些休息，别太辛苦，妈妈待会儿就给你打钱去。】
看到这句话，季南终于忍不住哭了，大颗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出光斑。
今天他在图书馆看了《窄门》，书中主人公杰罗姆与阿丽莎自幼相识，逐渐相爱。
但，阿丽莎深受宗教教义影响，进入“窄门”，因为心中信仰，不断压抑自己的感情，错失了与杰罗姆的爱情。最终，阿丽莎在孤独和痛苦中守着所谓的信仰病死，杰罗姆也陷入深深的悔恨和哀伤中，他们的爱情以悲剧收场，造成双方一辈子的遗憾。
阿丽莎与杰罗姆的“窄门”是宗教教义，季南想，那他和赵深之间的“窄门”是什么？
是当时他们所处的环境、年龄，还是林英？
季南与赵深也是自幼相识，逐渐相爱，最终分开。
但，他们分开的十分难堪。
每次想起那天，季南脑中便是兵荒马乱的场景，荒唐、难堪、不可饶恕——像腐烂的藤蔓缠着他，让他不敢碰那段回忆，却又在异国的每个清晨黄昏，被拽回那些支离破碎的瞬间。
他和赵深是在亲密时被发现的。
当时林英就站在他房间外，并且将所有声响尽数录下来。
赵深开门去洗澡时，季南还带着情事后的倦意，却见赵深打开门，面色惨白地站在门口。
季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果他一出来，就看见林英双眼红肿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浑身发抖地看着他们。
那一瞬间，季南大脑一片空白，林英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会在家里？
刚才亲密的时候，自己和赵深说了什么？他□□的声音大不大？表现的骚不骚？……纠缠时的喘息、失控的娇吟、滚烫的情话，这些都被林英听见了吗？
林英会怎么看他？
手脚冰凉，全身麻木的那一刻，季南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妈妈肯定发现了。
他盯着林英充血的双眼，颤抖地张嘴，但是好几次都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如坠冰窖。
季南呼吸越来越困难，直到赵深的手覆上来，他才从窒息感中找回声音，颤抖地叫了一声“妈”。
此刻，他身上的睡衣松垮滑落，上面全是暧昧痕迹。
赵深的手紧紧攥着季南汗湿的手指，牵着他走到客厅，哑声唤道：“林阿姨。”
季南的全身血液都在倒流，明明他身上穿着衣服，却感觉像被扒光一样。
两人就这样站在林英面前，“妈”，季南叫道，然后让赵深先回去，但赵深不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林英面前：“林阿姨，对不起。”
季南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跟着跪下，急声解释：“妈，赵深没错，我是自愿的，我喜欢他。”
林英看着这两个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此刻竟以这样的姿态祈求自己。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林英心痛、震惊、难过，但更多的是愤怒。
当赵深再一次向林英表示：“林阿姨，我爱南南，我会照顾他”时，林英终于失控，一巴掌狠狠扇在赵深脸上，“这就是你的照顾，把季南照顾到床上去？”她的声音愤怒发颤。
赵深的脸立刻肿起来，季南连忙爬过去抱住林英的腿，哭着认错：“妈，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主动的，我爱赵深……”
林英没想到从小宠到大的儿子，竟会背着自己干这种事，现在还不知羞耻地为赵深求情，口口声声说自己主动，看着痛哭流涕的季南，又想到刚才的声音，林英一巴掌又扇在季南脸上：“恬不知耻！”
这是林英第一次打季南巴掌，从小到大，只打过那一次。
季南苍白的脸上立刻绽开五道红痕。
之后就是赵深将季南护在身后，季南哭着求林英成全。
刚下夜班的林英身心俱疲，提前两小时回家却撞见这一幕。她忍不住想，这样的事究竟发生过多少次？是不是自己每次值夜班，两人都会这样。甚至季南去找赵深玩儿的时候，两人是不是都在上床。
“没有，妈，这是第一次。”季南哭着否认。
林英不想再看他们演苦命鸳鸯的戏码，起身回房，只是她回屋前扔下一句话。
这句话足以让赵深和季南去死。
林英说：“赵深，你知道吗？季南才17岁，你□□了他。”说完，重重锁上房门，下一秒屋内传来林英压抑的痛哭声。
赵深整个人都僵了，他不知道季南未满18岁，因为季南说他过完生日就成年了，季南前天刚过了生日。
季南慌乱摇头，哭着对赵深说：“不是□□，是我自愿的，我爱你啊哥。”
后来是慌乱的，季语川回来了，韩秀芝来了，还有赵深爸妈也来了。
屋内挤满人，赵深一直跪在林英门前，季南也陪他一同跪着。
赵春江进门后，一脚踹向赵深，接着便拳脚相加，开始打他。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季南被季语川强行锁在房间不许出来。
季南被困在屋内，看不见客厅的情形，却能听见赵深隐忍的闷哼声。
季南在房间里拼命大喊：“我是自愿的！我们相爱！我真的爱赵深！”
但是没人理他，只能听到门外赵春江对赵深不断的打骂声。
幸好有宋云锦和韩秀芝拼命阻拦，这才稍稍护住赵深。不然季南不敢想，赵深会被打成什么样。
赵春江请林英开门。
林英拿着手机，说这里有他们上床的证据，说季南还未满18岁，赵深□□了季南。
季南在屋内大喊“不是”，但是门外的赵深却沉默着跪在地上，不做任何辩解。
赵深刚满18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赵春江绝不会让赵深坐牢。何况赵春江正处于上升期，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他的仕途。于是暴怒之下又狠狠揍了赵深一顿。
林英却悲痛地质问：“那季南呢？季南才17岁，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被赵深毁了！”
一切来得太迅猛，像被卷入失控的漩涡，季南和赵深两人都没准备，就这样被赤赤裸裸地推到众人面前，就这样难堪地被所有人知道。
他们逃无可逃，更没时间思考。
林英说他们错了，他们就认定自己有错，一直愧疚，自觉对不起所有人。
赵春江打赵深，说赵深犯浑，赵深就任凭赵春江打，也不反抗，因为他也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是多年后，季南才意识到，这本是他和赵深两个人的感情、他们两个人的事，却被一群自以为是为了他们好的大人，不听他们说话，不让他们参与，未经他们同意便给他们的关系和人生做了决定。
害他和赵深分开这么多年，至今未能相见。
林英不可能让两人在一起，她让赵深离开，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和季南面前，不然立刻报警，告赵深□□，让他坐牢。
但，赵深宁愿坐牢，也不要跟季南分开。
赵春江直骂赵深疯子，宋云锦也哭着求林英，韩秀芝更是在一旁抹泪。
但是林英是铁了心，她说，自己不能看季南被这样毁了。
季南在这场风波里毫无话语权，因为那时他确实没有做任何决定的权利。
赵春江正处于权利顶峰，这件事情足以让他身败名裂，所以不得不低声下气求情，可林英寸步不让。
曾经很要好的两家人，闹得很难看。
闹了一天，直到晚上赵深被赵春江拖走，季南才被放出房间。
他慌乱地求林英，求母亲网开一面，放过赵深。
林英一天一夜没合眼，此时已是疲惫不堪：“季南，你也不想赵深坐牢吧。”
季南当然不想，不然赵深这一辈子就毁了。
林英说：“那你给他发一个短信，按我写的发，用你自己的手机发。”说着递给季南一张纸。
季南颤抖着接过纸条，扫过上面的字，死活都不肯发。
林英点开那段录音，是他们咿咿呀呀呀亲密的声音。
季南脸色瞬间煞白，浑身发冷，艰难道：“妈？！！！”
林英将手机重重摔在桌上：“发！不然这份录音明天就会出现在警察局！”
那是林英和季南的第一次对峙，这次对峙，直接将母子二人彻底推向对立面。
两人都被伤的鲜血淋漓，那些话剜开血肉，让他们体无完肤。
可以这么说，那天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都很难堪，都很痛苦。
季南按林英写的内容，给赵深发了短信。每敲一个字，都像有钝刀在剜他的心。
他至今都记得那条短信的内容，字不多，但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赵深，我从没爱过你，甚至觉得恶心。今天你跪在地上像条摇尾乞怜的狗，我妈骂你QJ犯时，我只觉得活该——谁让你把我拖进这滩烂泥里？今天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们最不堪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我们好脏！别再用“爱情”这种词骗自己了。我以为我爱你，但我发现我根本不爱你。赵深，我们到此为止吧。还有，做那种事，真的让我恶心。】
季南按照林英的要求一字不差的编辑好，待林英检查无误，那条短信终于发出去。
两人枯坐在沙发上等，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第二天天边泛白，手机终于响了。
季南几乎是扑向手机，却被林英抢先一步抓住。
林英看完，将屏幕转向他，季南看见上面只有一个字——【好】。
季南看见这个字，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林英动作利落地删除短信、拔出电话卡，用剪刀“咔嚓”几声将卡剪碎扔进垃圾桶。
好像痛快地斩断一段孽缘。
“记住，别想和他见面。”母亲声音冷得像冰。
季南抬头，不甘心道：“我可以去找他。”
林英冷笑一声，字字如冰锥：“你以为赵春江还会放他出来吗？”
这句话让季南发抖，他能想到赵春江暴怒的样子，开始为赵深担心。
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往后的两个月，季南被林英关在家里，没收了他的手机，不让他见任何人，林英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季南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收不到赵深的一点消息。
两个月后，林英递给他一个东西——一封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扔到他面前。
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被匆匆送出国。
自此，他和赵深再无联系。
他们分开的实在太仓促，那天在客厅里抱头痛哭，竟成他们分开前的最后一面。
他们都没好好看过彼此。
季南想，如果他们年龄再大些，再成熟些，比如现在的年纪，像如今这般有能力守护彼此时，是不是就不会分开。
或者如果事情发生在当下，人们的思想开放一些，是不是就允许他们在一起。
如果事情发生在现在，他有能力主宰自己的人生，有能力做决定，他绝不会与赵深分开。
季南仰头瘫在椅背上，眼泪簌簌地掉。
即便林英曾用最狠的手段拆散他和赵深，用最决绝的态度威胁赵深，可血缘的羁绊始终深深缠绕着他。
他怎么能剪断自己与母亲的感情呢。
站在林英的角度，她又何尝不是出于对自己的爱和担忧？她也没错啊。
所以，这道题，季南无解。
所以，季南在国外六年不回家，既是不愿面对曾经，也不愿面对林英，也有对他们各自的惩罚。
那天的种种，如淬毒的箭，深深刺进他的生命里，成为他余生都无法拔除的心刺。
每当夜深人静就会泛疼，提醒他，有些遗憾注定要背负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