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被还清白后，我决定请同桌吃饭 ...
-
周浩和林语等人到底是学生，等了将近一周也不见他们坦白，常乐很是不理解，但又不想多事，毕竟一切等李老师醒过来就水落石出了。内心挣扎了好久，他还是找到了四个人，希望他们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紫藤花长廊下，淡紫色的花穗垂落，在暮春的风里轻轻摇曳。常乐单手插兜站在廊柱旁，白衬衫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眉眼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王佳琪攥着撕碎的教案残页，指尖发颤。周浩下意识侧身，将林语挡在身后，却被她一把推开。林语耳尖发烫，仰头望向常乐时，发梢沾着的紫藤花瓣簌簌落下。
“上周一。”常乐指节触碰到廊柱，声音像清冽的泉水，“我就在你们旁边。”
张明手里的数学书“啪嗒”掉在地上。
周浩突然挽起袖子朝常乐走进了几步，在离常乐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林语拉住了，但他还是一副很不爽的表情，“怎么？你威胁我们？我警告你别没事找事。”
“错了就是错了,你这样吓不到我。”常乐的声音低了几分，却更清晰，“去道歉，趁还来得及。”
林语终于抬起头，声音微颤：“常乐，我们……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她的目光里带着恳求，还有藏不住的倾慕。
周浩看了她一眼，胸口发闷，突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行！我们会去道歉！但你别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口气教训人！”
常乐神色稍缓，并未在意周浩的一言一行，他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南宁人民医院，408。”
说完，常乐转身离开，紫藤花瓣在他身后无声飘落。
林语望着他的背影，指尖微微发抖。周浩盯着地面，拳头紧了又松。长廊里只剩下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和四人沉重的呼吸。
其实那天四个人的悄悄谋划常乐在一旁都听见了，但常乐一直不出面就是因为他没证据，空说无凭，但他还是不希望高兴被冤枉。
这边，高主任也听了季簿祝的话，允许高兴暂时到学校上课，不耽搁进度。
令人意外的是，高兴非但没有因此事而消沉，反而更加活泼，背着他新买的红书包就准时到达教室。常乐盯着他的红书包看了两眼，又自然地挪开目光。
高兴：“我妈买的，说是避邪用。”
常乐：“嗯。”
高兴：“高主任那边，听季簿祝说是你提醒了他们，谢了啊。”
常乐：“嗯。”
这时，耳尖的高兴听到墙角有两个女生讨论他，“真奇怪，他居然还敢回来，不心虚吗？”
高兴两步作一步走，走到两个女生面前微微弯腰露出个标准的微笑，“不心虚，我大好青年，没一个器官是虚的，谢谢。”
常乐听到此话，忍不住笑了笑，不过犹如蜻蜓点水般，很快就恢复了面无表情，可惜了高兴没看到。
周三。
李老师从病房醒来。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刺得周浩鼻子发酸。他站在408病房门外，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透过门上的小窗，他能看到李静老师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手背上插着输液管。
“要不...…我们别进去了？”王佳琪咬着下唇，指甲已经被她啃得斑驳不堪。
林语却地摇了摇头：“不，我们必须道歉。”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李静老师虚弱的声音。
四人推门而入，排成一排站在病床前。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点滴落下的声音。李静老师的目光扫过他们，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
“李老师..….”林语第一个开口，声音哽咽，“对不起，我们…...”
王佳琪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我们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周浩死死盯着地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应该说点什么，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李静老师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你们的错。”
四个学生同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她。
“是我最近忙忘了，速效救心丸没买新的。”李静老师试图坐直身体，却因为无力又靠了回去，“吓着你们了吧？校长那边我会去解释清楚的，你们安心读书，以后不要这样顽皮了。”
众人摇头。
“为什么？”周浩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李静摘下眼镜擦了擦：“因为我看得出，你们不是故意的。”她重新戴上眼镜，“而且...…我确实说了些过分的话。作为老师，我应该更懂得控制情绪。”
周浩感到一阵眩晕。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李静会怒斥他们，会告诉校长，甚至会报警。但唯独没想过她会选择原谅。
“不！”周浩突然上前一步，“是我们的错！我们故意气您，故意藏您的教案！您应该告诉校长，应该——”
“周浩。”李静老师轻声打断他，“你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吗？”这个问题像一记重拳击中周浩的胸口。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我不是.…..”最终他只能挤出这几个字。
“那就好。”李静老师的目光温和却直指人心。
那一瞬间，似乎什么悄悄地变了。
……
李老师醒来的事传遍了全校，高兴也自然清白了。他本不想故意为难高主任，觉得事情过了就过了，也没给他带来实质性伤害，奈何拉不住他那雷厉风行的妈妈，就这样，高主任以给高兴带来了心理伤害为由，在办公室郑重地向高兴道了歉。
不过，高主任确实是诚心道歉的，经过这件事，他也知道了高兴是个好孩子。
过后没几天，高兴再次被康复的“狂暴朵拉”叫到办公室，但这次不是为了训他，而是感谢他。
高兴哼着小曲从办公室走出来，决定请常乐吃饭。
“常乐！常乐！等等我！”高兴三步并作两步追上那个高挑的背影，红书包在他背后格外显眼。
常乐头也不回，脚步丝毫未停。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道修长的剪影在地上延伸，仿佛一道拒绝任何接近的屏障。
“喂，别这么冷淡嘛！好歹我们也是做了一周多的同桌了。”高兴一把抓住常乐的书包带子，成功让这个沉默的同桌停下了脚步，“我请你吃饭怎么样？学校旁边新开了家拉面店，听说汤底特别——”
“不用。”常乐冷淡地打断他，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只是轻轻甩开高兴的手，继续向前走。
高兴撇撇嘴，但脸上依然挂着那副招牌式的灿烂笑容，他早就习惯常乐的这种态度了。
但这恰恰激发了高兴的斗志。作为一个坚信“世界上没有他高兴融化不了的人”的乐观主义者，他把攻克常乐当成了本学期最大的挑战。
当然，这是建立在他还不知道最大的挑战在于超过常乐拿第一的情况下的。
“别这样嘛，我请客诶！”高兴小跑着跟上常乐的步伐，“你看，这次你又主动帮了我，连顿饭都没一起吃过，多不合适啊！”
常乐终于侧过头瞥了他一眼。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暴露了他的不耐：“高兴，你每天这样不累吗？”
“累？怎么会！”高兴笑嘻嘻地拍了拍胸脯，“我别的不说，就是哪都不虚！所以，拉面？”
“不。”
“那烤肉？”
“不。”
“火锅总行了吧？我知道有家——”
“高兴。”常乐停下脚步，直视着这个永远活力过剩的新同桌，“我不喜欢社交，不喜欢吵闹，更不喜欢被人纠缠。请你尊重这一点。”
高兴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活力：“好吧好吧，今天先放过你。不过——”他突然凑近常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能看得出来，你内心很想和我交朋友，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对吧？”
常乐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你想多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这次步伐明显加快了不少。
他并没有像常乐希望的那样就此放弃，而是保持着一段距离，悄悄跟了上去。这种行为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显得很不妥，但由高兴做出来，却莫名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单纯——他只是太好奇了，想知道这个神秘的同桌放学后究竟会去哪里。
常乐走路时背挺得笔直，他单手拎着制服外套，他的校服永远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里面的白衬衫被肩胛骨撑出锐利折角，后颈到腰线绷成一道笔直的刃，布料在凹陷的脊沟处微微悬空。校裤垂落时掠过突起的胯骨，裤管下露出一截清瘦脚踝。别的不说，就冲常乐这白皙的皮肤，肩宽腰细腿长，就足以迷倒万千人。
跟了大约十分钟，常乐来到了校门口。高兴躲在一棵树后，看见常乐站在校门外的梧桐树下，似乎在找人。这很不寻常——一直以来，常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高兴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可以瞬间移动回家。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那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穿着朴素的藏青色外套，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她走路有些蹒跚，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让高兴惊讶的是，常乐的表情在看到老人的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他快步迎上去，接过老人手中的袋子，甚至微微弯下腰让老人可以摸到他的头。老奶奶笑着说了什么，常乐竟然——高兴揉了揉眼睛——常乐竟然笑了！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双总是冷淡疏离的双眼此刻满含笑意。
高兴的心脏慢了半拍。
原来冷若冰山的人真的像小说中写的那样的会融化，而且融化后的样子这么…...好看。
他等不及从树后跳了出来：“常乐！这是你奶奶吗？”
常乐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高兴？！你怎么——”他看了看高兴，又看了看自己身后，脸色变得难看，“你跟踪我？”
“怎么能叫跟踪呢！”高兴笑嘻嘻地跑过来，自来熟地向老奶奶鞠了一躬，“奶奶好！我是常乐的同桌，我叫高兴，高是高兴的高，兴是高兴的兴！”
老奶奶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花：“哎哟，这孩子真有意思。乐乐，你怎么对同学说话呢？”
高兴敏锐地注意到老奶奶叫常乐“乐乐”，而常乐居然没有反驳这个可爱的昵称。
“奶奶，我只是——”常乐试图解释。
“奶奶，常乐在学校可受欢迎了！”高兴打断常乐，开启新的话头，“成绩又好，长得又帅，可受女生们欢迎了！”
“是吗？”老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们家乐乐从小就不爱说话，但人还是很好的。”
“奶奶！”常乐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窘迫，“我们该回家了。”
高兴看出常乐想赶紧逃离现场，立刻使出杀手锏：“奶奶，我刚才想请常乐吃饭来着，可他拒绝了。您说同学之间是不是应该多交流啊？”
老奶奶拍了拍常乐的手臂：“乐乐，同学请你吃饭是好事啊，怎么不去呢？”
常乐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忍怒气：“奶奶，我和他不熟。”
“现在不就熟了嘛！”高兴厚着脸皮凑近。
老奶奶被逗乐了，她伸出满是褶皱的双手拍了拍高兴的手背，“家里已经做好饭了，你要是愿意就去我们家吃吧。”
高兴看了一眼低气压的常乐，礼貌地回绝：“下次吧，有空我一定来您家！”
高兴单方面宣布，今天这场“跟踪行动”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