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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朱丽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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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
没有任何犹豫,简潋作了回答,那双总是让人忍不住探寻里面深藏的情绪的眼睛里毫无温度,即便在一分钟以前它还漂亮的弯着,让人心口发痒。
凌野的存在让整个地下攀岩馆的目光都聚集起来,那些八卦的窥探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然而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堵墙,将绯闻的另一位主角挡得严严实实,宛如圈禁着自己雌兽的雄狮。
“不喜欢啊……“凌野的目光肆意的在简潋仰头时露出的脖颈线条上逡巡着,插在口袋里右手抚过银质打火机外壳上的雕花,“那你为什么到这儿来……嗯?潋潋。”
简潋的眉头因为这个称呼不受控制的蹙了一下。
那丝不经意间流露出厌恶很快消散了,凌野再望去,那张象牙白的面孔上依旧神色浅淡,隐在昏暗的阴影中,像一株艳丽但有毒的植物。
害怕对视会再次泄露情绪,简潋垂下眼,目光锁定在他刚刚写下的解答公式上:“没有为什么……因为无聊。”
凌野从始至终都盯着他的脸,半晌之后,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
那件蓝白相间的机车服落进了简潋怀里。
凌野的嗓音阴沉轻佻,满含恶意——“那让我来把事情变得有趣一点吧。”
圆珠笔从指尖滚了出去。
简潋在凌野转身的瞬间闭上了眼睛,感觉手心一片冰凉。
卫利还傻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f4之一的凌野会找上简潋,两人看上去并不陌生,甚至可以称得上熟络……或者说暧昧。
简潋为什么会认识凌野?
难道真的跟那些人说的一样……为了享受特权和资源,他背叛了特招生,将自己出卖给了那些目中无人的贵族……?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他裤子上还有被安全带勒出的褶皱,目光茫然的看着凌野调转方向,一步一步走来,那双机车底似的马丁靴停在他面前半寸的地方。
凌野微微偏头,黑眸中玩味尽显。
“比一场。”
不是问句,是命令。
汗水从卫利的太阳穴划入眼睛,带来一阵刺痛,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小臂肌肉痉挛的感觉,汗水在背脊上蜿蜒的触感,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中奔流的声音,他眯起左眼,望向上方——
凌野的身影已经小得几乎看不到了。
不愧是16岁拿到4A证书,把野攀当作放松活动的人,那道猎豹似的身影矫健又凶猛,宛如林间的野兽,在起伏嶙峋的岩壁间穿梭自如。
围观的学生发出阵阵欢呼——“凌野”、“太帅了”、“教教那个傻蛋”
没有人在意像只可怜虫一样挂在下方的卫利,他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衬托凌野,他双腿颤抖,努力伸着指尖妄图勾住那个悬吊的岩点的样子,仿佛特招生摇摇欲坠的自尊。
简潋从地上站起身,那件外套落在脚步。
他一动不动的望着岩壁的方向,距离太远,看不出他到底是在看谁。
“满意了?看到那群贵族围着你转,你很高兴吧?”
耳边的质问声响起了好一会,简潋才慢吞吞的转过脑袋。
是叶昭,卫利的好友,他一直很看不惯简潋,起因是新生见面会那天他在散场之后无意间撞到——刚刚当众羞辱了简潋的凌野,如今却姿态亲密的将人牢牢抵在墙角,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简潋的胸牌。
从叶昭的角度,他只能看见凌野的后背,但那道清挺单薄的身影始终没有推开对面的人,任由高大的男生在他耳边暧昧的吐息。简潋似乎说了什么,惹得凌野发出一阵沉沉的低笑,原本抚摸着他胸牌的手越过肩头,勾了勾那只莹白的耳垂。
“你能不能离卫利远一点!我们只想好好学习,安稳的度过在梵尔希的这三年,没有你那种往上爬的雄心壮志”,叶昭的语气堪称刻薄,“你要和f4纠缠不清是你的事,能不能放过无辜的人?”
那双总是凉薄的浅色眼睛里毫无焦点,好像看着叶昭,又好像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他的沉默被解读为不屑,叶昭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卫利没能抓住那个岩点,脚下一滑,从高空坠落。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简潋握紧了拳头,素白的指尖抵进掌心,直到那个身影骤然停住,安全带崩到极限,卫利被悬在了半空。
叶昭下意识想要赶过去,却在看到已经从另一侧落地的凌野时生生停住,他心中有很多不甘,却最终还是败在了对f4的恐惧之下。
一个身影从他身侧走过。
卫利被放下来之后,仍旧膝盖发软,尝试站了两次都没有成功,那些平时对他还算和善的社员,如今一个也不敢上前,他一屁股坐在垫子上,额发湿透,垂头丧气的模样。
看到那双熟悉的刷得泛白的帆布鞋时,卫利眼睛一亮,有些惊喜的抬起头。
“简……简潋?”
那点惊喜在看清简潋脸上神情的瞬间顷刻间消散了。
苍白、冷漠、又易碎,像雨夜里被打湿翅膀的蝴蝶,即便明知他有毒,却无法控制自己为那眩目的美丽而倾倒。
简潋感觉肩上一沉,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被人披在了他身上,但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反而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冷意。
凌野的嗓音近在耳畔:“潋潋,告诉我,你是为我——”
“还是为他走过来的?”
他知道,他没有选择。
就像他知道,他注定要失去自己在这个学院里最后的朋友。
简潋任由凌野像带走一件战利品一样带走了他。
一路上他都神思飘荡,对路上不时投来目光毫无知觉,直到面前的路上的枝桠越来越密集,几栋掩映在丛林中的欧式别墅出现在眼前,简潋才意识到——凌野将他带到了f4的专属宿舍。
见鬼。
他的大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指尖下意识蜷缩,不动声色地挣了挣手腕,却只换来更用力的禁锢,凌野的掌心灼热,像烧红的锁链焊在他冰凉的皮肤上。
“我突然想起来,等会还得去兼职......”
那只钳制他的手掌纹丝未动,凌野侧头看他时,浓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此刻翻涌着暗潮,带着某种令人心惊的势在必得。
“请个假没什么的吧?”凌野的嗓音比平时低哑,热气拂过简潋耳尖。
简潋的睫毛猛地颤动两下,像受惊的蝶翼。他终于后知后觉——今天的凌野很不对劲,从他绷紧的下颌线到青筋微突的手背,从禁锢自己的力道到眼底蠢蠢欲动的阴鸷,整个人都裹挟着危险的暴躁。
直觉自己绝对不能去他的宿舍,他没有信心打得过凌野,进入他的地盘只会有一个后果——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简潋并不打算付出这样的代价。
简潋停下了挣扎的动作,那张素白的小脸躲在机车服宽大的衣领后,看上去像菟丝花一般乖顺无害,他声音里有淡淡的委屈:“凌野……你把我弄痛了。”
空气骤然凝固。
他清晰看见凌野瞳孔收缩,喉结重重滚动,呼吸声粗重得如同困兽。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终于松动几分,却转而将他的手腕举到眼前。
细嫩的肌肤上,那道绯红的指痕像落在雪地里的樱花,艳得刺目,凌野喉结滚动一下,再出声时嗓音嘶哑得厉害:“怎么这么嫩……我还没用多少力气……”
他又想起那天在更衣室瞥见的腿根,如果套上皮圈和束缚带,那片雪色应该会像布丁一样溢出来吧……他发誓会小心使用皮鞭,只会让它泛起动人的、汁水淋漓的粉色,不会留下任何可能摧毁它美丽的伤疤。
“……都说了很痛的。”
简潋假装听不出他脑子里ooxx的想法,趁着凌野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腕上,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里是一个大概两米高的斜坡,简潋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摔下去最坏的可能应该也只是手腕或者小腿骨折,如果他能提前抱住上身,只受到外伤的可能性很大。
他后脚跟已经站在了台阶边缘上,在凌野低下头的瞬间,他猛地推了一下他的手。
下一秒,少年单薄的身影从缓台上跌落,摔进了台阶下的草丛。
好痛。
胳膊和腿上的擦伤并不是很严重,最痛的地方是右手食指指尖,他没发现草丛边居然种了一小撮杏粉色的玫瑰,被意料之外的重量压塌,如今正可怜兮兮的倒在他的胳膊旁。
简潋心口一跳。
这边是SC的住宅区,全部都是红墙高顶的独栋别墅,花园更是打理得格外精致,连围栏都是古典优雅的雪松,他很怀疑这几只玫瑰的价格已远超过他这学期的学费。
不好的预感总是应验得特别快。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温润如清泉般的嗓音在花园里响起,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顾瑾年站在黑色的铁质大门旁,看上去正准备出门。年迈的管家立在身旁,银白的鬓发梳得一丝不苟,双手恭敬地捧着一件熨烫妥帖的深色校服外套,袖口处绣着精致的家徽。
晨曦的余晖透过花园的树影,勾勒出少年修长的身形,他眉目俊秀,整个人风度翩翩,好似突然出现在晨雾弥漫的宴会外的王子,优雅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