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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谢瑾初来分公司有半个月的时间,每天都有一堆烂事等着他处理。

      “谢总,这是今天的日程表。”身着酒红色包臀裙的女秘书林悦将平板电脑递过来,“十点是管理层例会,十一点要和杭城老字号知味楼的负责人会面。”

      谢瑾初接过平板,目光快速扫过行程:“会议推迟半小时,让市场部把最新的社区团购数据整理好。”他垂眸整理袖口,没注意到林悦望着他侧脸时眼底的炽热。

      分公司办公区里,键盘敲击声与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市场部总监周微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她干练的短发别在耳后,指尖在密密麻麻的用户画像数据上快速滑动;销售部主管陈昊则拿着手机大声通话,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额角沁着汗珠:“张老板,这个季度的订单我们一定加急处理,您放心。”

      十点半,会议室里。谢瑾初坐在主位:“过去半个月,分公司线上销售额增长8%,但社区团购退货率高达15%,这是什么原因?”

      李成副总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主要是物流配送问题,杭城老城区巷子多,快递员送货有些困难。”

      “这不是理由。”谢瑾初打断他,将平板电脑转向众人,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折线图,“我查过数据,竞品公司在同样区域的退货率只有5%。他们能做到,我们为什么不行?”

      周微翻开文件夹:“谢总,我们可以和本地社区便利店合作,设立自提点,既能降低配送成本,又能提高客户取货的便利性。”

      陈昊挠了挠头:“可这样一来,我们得重新谈合作,时间上恐怕来不及。”

      “时间不是问题。”谢瑾初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陈主管负责对接便利店,周总监三天内拿出具体方案。另外,”他的目光转向角落里记录的林悦,“通知所有员工,明天下午五点前提交对分公司改进的建议,采纳者有奖金。”

      会议结束后,林悦抱着文件跟在谢瑾初身后:“谢总,知味楼的王总说想把合作提前到今天中午。”她故意贴近,身上的香水味浓郁得几乎要将人包裹。

      谢瑾初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按原计划进行,告诉他我不喜欢打乱日程。”他推门进入办公室,将自己隔绝在那道厚重的门后。

      办公区里,几个女职员围在茶水间窃窃私语。
      “新来的谢总也太帅了吧。”
      “而且工作起来超有气场,刚才开会的时候,我都不敢和他对视。”
      “听说他还是单身……”

      议论声随着林悦的出现戛然而止,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扭着腰肢走向谢瑾初的办公室。

      谢瑾初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窗外烟雨朦胧的西湖。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姜绾宁的微信头像。对话框里还停留在上次她发的“祝一切顺利”,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许久,又重重地放下。

      林悦端着咖啡进来,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谢总,该出发去见王总了。”

      午餐时分,知味楼包厢里,王总举着酒杯:“谢总,我们合作推出的桂花糕礼盒,能不能加大宣传力度?”

      谢瑾初浅抿一口茶:“王总,宣传需要循序渐进。我建议先在杭城本地的社区做试吃活动,收集用户反馈后再调整方案。”他推过一份调研报告,“这是我们市场部做的分析,杭城消费者更注重传统口味与健康食材的结合。”

      王总看着报告,脸上露出赞赏:“谢总果然有魄力,和之前的经理完全不一样!”

      回到公司,谢瑾初刚打开电脑,就收到李成的消息:“谢总,物流部又出问题了,快递员集体要求涨薪。”他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往会议室走去。

      深夜,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谢瑾初松了松领带,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姜绾宁的朋友圈更新:一张新公寓的照片,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配文“新家,新开始”。他盯着照片许久,最终只是点了个赞。

      林悦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谢瑾初专注的侧脸,咬了咬唇。她轻轻敲门:“谢总,这么晚了,您该休息了。”

      谢瑾初回过神,将手机锁屏:“你先回去吧。”他看着林悦离开的背影,又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而他的思绪,早已飘回了沪市,飘向那个总是倔强又认真的身影。

      这时手机突然振动一下,谢瑾初还以为是姜绾宁的消息,将手机快速的解锁,竟然是大哥谢瑾瑜的消息:“明晚六点,老宅家宴,必须到场。爷爷发话了。”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条催促。

      谢瑾初摘下金丝眼镜,用指节按压酸涩的眉心。记忆如潮水翻涌。他本是私生子,七岁那年母亲因病离世,他这才被父亲谢正诚接回谢家老宅。

      雕花木门后,原配夫人李淑琴攥着檀木戒尺,在他手背抽出三道血痕:“野种也配姓谢?”

      那时大哥谢瑾瑜才十岁,却总会偷偷塞给他糖糕,用自己的压岁钱给他买课本。

      十二岁那年李淑琴病逝,谢瑾初原以为苦日子到头,却没想到更大的风暴来自大房。

      大伯谢正国觊觎家族继承权已久,见谢正诚身体每况愈下,便把怨气全撒在他身上。有次他在书房撞见大伯母周丽芳翻父亲的病历,对方冷笑着说:“等你爸一走,看谁还护着你这个杂种。”

      高考结束那天,他连庆功宴都没参加,直接带着录取通知书去了沪市。大学毕业后加入了星耀公司,从基层职员到销售部长,他用了八年时间站稳脚跟,却被一纸调令打回老家杭城。

      “谢总?”林悦的声音打断回忆,她倚在门边,红色连衣裙勾勒出曼妙曲线,“需要我准备明天的会议资料吗?”

      谢瑾初戴上眼镜,恢复成冷峻模样:“不用,你下班吧。”

      次日傍晚,黑色越野车停在谢家老宅门前。谢瑾初望着朱漆大门上斑驳的铜钉,仿佛又看到当年自己被关在祠堂里,听着外面阖家团圆的欢声笑语。

      “瑾初。”大哥谢瑾瑜迎了出来,月白色衬衫领口微敞,他生得眉眼如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谢瑾初冷冽的气质不同,谢瑾瑜周身萦绕着温润却不容侵犯的气场。

      兄弟俩对视一眼,谢瑾瑜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谢瑾初还未开口,大伯母周丽芳的尖嗓门从堂屋传来:“哎哟,我们的大忙人可算赏脸回来了。”她穿着镶金边的旗袍,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算计,“听说你在星耀干得风生水起啊?”

      大伯谢正国端着紫砂壶,皮笑肉不笑地说:“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别忘本。”他瞥了眼谢瑾初的西装,眼底流露出一抹厌恶。

      正说着,大伯家的表姐谢瑾萱抱着女儿从楼上下来,姐夫程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是瑾初回来了,这么多年都没回家看看,这个家真是白养你了。”

      “闭嘴。”苍老的声音从主位传来。谢老爷子拄着龙头拐杖,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谢瑾初身上,“瑾初难得回来,你们都少说两句。”

      谢瑾初上前半步,声音沉稳:“爷爷。”

      谢老爷子“嗯”了一声,威严尽显,“既然回杭城了,那就搬回来住,人多热闹些。”

      谢瑾初没有说话,算是拒绝了。

      开饭时,谢瑾初安静地坐在兄长身侧,目光扫过满桌子丰盛的菜色。

      大伯谢正国摩挲着翡翠扳指,浑浊的眼珠子在两个侄子间打转。作为谢氏集团的副总裁,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安插亲信,却始终被谢瑾瑜压制,此刻看着侄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瑾瑜啊,”谢正国夹起一筷子东坡肉,肥腻的油脂顺着筷尖滴落,“听说那个智能港口项目又延期了?这要是传出去,股民可该人心惶惶了。”

      谢瑾瑜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大伯消息倒是灵通。不过延期是因为进口设备受灾情影响,董事会已经召开紧急会议调整方案。倒是程总负责的新能源项目,”他目光转向缩在谢瑾萱身旁的程杰,“听说投入三个亿,至今连样品都没研发出来?”

      程杰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他作为谢氏重工的总经理,靠着谢家女婿的地位登上高位,却把新能源项目折腾得千疮百孔,此刻被当众戳破,面皮涨成猪肝色:“那、那是技术难题,跟我没关系。”

      “技术难题?”谢瑾瑜忍不住冷笑一声,“研发部的报告显示,项目资金有两千万流向不明账户。程总,不如解释解释?”

      谢瑾萱“啪”地放下筷子:“瑾瑜,你这是查账还是审犯人?都是自家人,你有必要这样吗?”

      “自己人就可以中饱私囊?”谢瑾瑜毫不示弱的回怼道,“谢氏集团不是某个人的提款机!”

      谢正国“嚯”地站起身,翡翠扳指磕在桌面发出闷响:“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呕心沥血的打理公司,你认为谢氏集团会有如今的成就?”

      “都住口!”谢老爷子的龙头拐杖重重杵地,“家宴是让你们吵架的?瑾初啊,”他突然转向始终沉默的谢瑾初,浑浊的目光里难得泛起一丝柔和,“在杭城分公司还习惯吗?”

      谢瑾初放下筷子,腰背挺得笔直:“一切顺利。”

      “不习惯也没关系,回来帮帮你大哥,你们兄弟俩守着公司我也放心。”

      谢正国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感情那么多年他白忙活了,偌大的公司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谢瑾萱和程杰对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

      谢瑾初安静地夹着西湖醋鱼,好像谢老爷子说的人不是他一样。

      “老爷子偏心眼也太明显了,”周丽芳用帕子沾了沾嘴角,“瑾初在星耀分公司干的挺好的,怎么转眼就要插手集团事务?”

      谢正国咳嗽一声,示意妻子闭嘴,肥厚的手指却将茶盏捏得发白。谢瑾萱哄着哭闹的女儿,余光却瞟向谢瑾瑜,她丈夫程杰正低头猛扒米饭,一点用都没有。

      谢老爷子没理会周丽芳的阴阳怪气,浑浊的眼珠转向谢瑾初:“瑾初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我认识杭城丝绸世家的千金,下周六约出来见个面?”

      谢瑾初的筷子在半空顿住,青瓷碗里的莼菜汤泛起涟漪。他抬眼望向坐在主位的老人,对方鬓角雪白,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记忆突然闪回十八岁那年,也是这样的家宴,老爷子当着满座宾客宣布谢瑾瑜成为谢氏集团继承人,那时大伯父一家的眼神,和此刻周丽芳眼底的嫉恨如出一辙。

      “爷爷,大哥还没成家,我着什么急?”谢瑾初将筷子搁在碗边,声音清冷淡然。

      谢瑾瑜闻言轻笑出声,修长手指转着酒杯:“爸走得早,我总想着先把集团稳住。不过瑾初的事,确实该上心了。”他的目光扫过谢正国铁青的脸,“听说大伯母认识不少名门闺秀?不如也帮瑾初参谋参谋?”

      周丽芳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我哪有这闲工夫?倒是瑾瑜,也别光顾着工作,小心成了老光棍。”

      谢正国重重放下茶盏:“都闭嘴,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一顿饭吃的心累,好在终于完事了。

      饭后,谢瑾瑜送谢瑾初到大门口。深秋的风卷着桂花瓣掠过青石板,兄弟俩的影子被廊下灯笼拉得老长。谢瑾瑜望着弟弟笔挺的背影,犹豫许久才开口:“过几天是爸的忌日,去看看他吧。”

      谢瑾初的脚步顿了顿,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别恨这个家”。

      “我会安排时间。”

      看着弟弟的车消失在巷子尽头,谢瑾瑜转身回屋,却在回廊转角听见争吵声。

      “都怪你,生不出儿子。”谢正国的怒吼声传遍家里各个角落,“看看人家正诚,家里外头都是儿子。”

      周丽芳尖利的哭腔传来:“你还有脸说我?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养的那些莺莺燕燕我有说什么吗?怎么没见你带回来一个两个儿子?说到底是你自己不中用。”

      “闭嘴。”谢正国的声音突然压低,“老爷子明显要把瑾初拉回来制衡我们,得想个办法才对。”

      谢瑾瑜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当谢瑾瑜的黑色迈巴赫驶入市区顶级公寓的地下车库时,时针正好指向午夜十二点。

      进屋后,他随手将定制西装挂在旋转衣架上。落地窗外,钱塘江的夜景尽收眼底,对岸的霓虹灯光倒映在江面上,波彩斑斓。

      书房的玻璃柜里陈列着各种精密机械模型,这是他唯一的爱好,就像他掌控的谢氏重工,每个齿轮都必须严丝合缝。

      谢氏重工在业内很有威名,主要承接大型港口起重机、跨海大桥钢构、风电设备等重型项目。那些伫立在海岸线上的百米高风力发电机,还有能抓起百吨货物的智能起重机,都是集团引以为傲的作品。

      但如今,新能源项目的烂摊子、董事会的明争暗斗,让谢氏集团止步不前。

      谢瑾瑜倚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摩挲着威士忌杯壁。水晶杯里的冰块轻轻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爸,你走得太早了。”他对着黑暗轻声呢喃,思绪回到二十年前。那时的父亲总是带着他去工厂,教他辨认每一台机床,告诉他“重工是国之脊梁”。可现在,家族的脊梁正被大伯一家贪婪啃噬。

      次日清晨,星耀集团杭城分公司。

      林悦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进来,酒红色套装将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却在看到谢瑾初专注整理文件的侧脸时,险些绊了一跤。

      “谢总,这是今天的日程。”

      “先放着。”谢瑾初头也不抬,“通知各部门主管,半小时后开会。”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社区团购数据报表,眉头微蹙,退货率虽有下降,但物流投诉依然居高不下。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微妙。李成副总坐在谢瑾初斜对面,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划着。

      市场部总监周微快速整理着用户调研资料,干练的短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销售部主管陈昊则不停地擦汗,衬衫领口已经湿透。

      “便利店自提点的合作进展如何?”谢瑾初敲了敲桌面,将平板电脑转向众人,屏幕上显示着杭城地图,密密麻麻的红点标记着合作意向点。

      陈昊咽了咽口水:“已经谈妥80%,但有几家老牌便利店突然变卦,说要再考虑考虑。”

      谢瑾初的目光转向李成:“李副总,你怎么看?”

      李成推了推眼镜,皮笑肉不笑地说:“年轻人办事,还是太毛躁。可能是合作条件没谈拢?”他的语气看似在解围,实则暗藏玄机。

      散会后,谢瑾初独自留在会议室。他调出监控录像,果然发现李成的助理昨天与竞品公司的人在咖啡厅密谈。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敲击,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帮我查一下,最近有哪些便利店突然收到大额赞助。”

      与此同时,公司茶水间里,几个年轻职员正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李副总的亲信都被调到边缘岗位了。”
      “可不是,现在整个公司都听谢总的,李副总就是个空架子。”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到。”

      当这些议论传到李成耳中时,他气得将茶杯重重摔在办公桌上。“谢瑾初这个小杂种。”他对着空气怒吼,“别以为架空我就能高枕无忧,老子有都是办法对付你。”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瑾初的工作愈发忙碌。他亲自走访那些突然反悔的便利店,发现背后果然有竞品公司在暗中作梗。于是,他迅速调整策略,推出“社区团长招募计划”,鼓励居民自家设立自提点,并给予高额提成。

      财务部的王会计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厚厚的眼镜,总是埋首于账本中。这一天,他神色慌张地找到谢瑾初:“谢总,有几笔物流补贴款的流向很奇怪,根本对不上账。”

      谢瑾初调出相关账目,发现这些款项都流向了李成名下的空壳公司。他冷笑一声,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李副总,”谢瑾初将账目明细投影在屏幕上,目光如刀,“这些补贴款是用来改善物流条件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私人账户?”

      李成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这是误会。”

      “误会?”谢瑾初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我已经向总部汇报,从现在起,你暂停一切职务,配合调查。”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周微和陈昊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快意。

      而谢瑾初已经开始部署新的工作:“周总监,你负责跟进社区团长计划;陈主管,重新筛选物流合作商。”

      下班后,谢瑾初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望着杭城璀璨的夜景。手机突然震动,是谢瑾瑜发来的消息:“爸的忌日在三天后,我来接你。”

      他握着手机,回复道:“不用,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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