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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独木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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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凌晨的高速上没几辆车在跑，江溯没有一丝困意卯足劲的往前开，沪州到苏城不到6小时的车程，他想再开快些，能5小时到也好，能早点看到江清淮。
好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能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凌晨的航班少得可怜，跑去找江舟拿车时甚至忘了编个什么理由，江舟问他这么晚了去哪。
“我要去见江清淮，他家里出事了。”
江舟又问，“陆昭棠呢？”
“送回去了。”江溯急得快要压制不住自己情绪，“哥，让我去吧，回来我给你解释，好吗？”
江舟沉默了短短几秒，给司机打了电话，对他说，“让老程送你去，我不放心。”
“不，我得自己去。”江溯不知道这次过去要呆多久，带上司机显然不合适。
“江溯。”江舟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似乎在问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你和江清淮，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他是我老师，家里出事了我这个做学生的去看看…没什么问题吧？”江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自己，现在显然不是坦白的好时机，他搪塞道。
“你受伤那次我就怀疑了，江清淮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区别？”江舟看他的反应更是确定了这件事。
“那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江溯坦然道，“哥，我喜欢江清淮，不，准确来说我们正在恋爱，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即使早有预感，亲耳听自己弟弟说出口还是不太好接受，江舟打开门从司机手里拿过了钥匙，却迟迟不肯给他，“你怎么跟家里交待？江溯。”
“哥，钥匙给我，求你了…他爷爷可能…不行了…”江溯快要崩溃，他实在没心情在这时候跟江舟扯自己出柜的事，“我怕他接受不了…他刚刚在电话里听着快晕过去了……我要去陪他…你放我走吧！回来之后我会给爸一个交待…哥…”
江舟没看到过他弟弟为谁这样求过人，钥匙递出去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看着江溯转身离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到苏城已经接近4点，他总算打通了江清淮的电话，接的人却是李睿，“喂？”
“我是…江清淮的学生，江溯，他还好吗？”
李睿回答，“他正在和医生谈话，不太好。”
“……请问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我很快就到。”
李睿给他报了医院名字，江溯小心翼翼问，“他爷爷，现在脱离危险没？”
对面几秒的沉默说明了一切，李睿声音很累，“老爷子脑出血量太大…脑死亡的几率很高。”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江溯心沉得厉害，好像和江清淮讨论在哪个城市生活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江岳鸣这事一出，他的所有选择都在此刻归为了一座独木桥。
再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让他用别的方式来传承江氏骨科了。
急诊里堆满了人，看到江溯时纷纷露出陌生的神情，只有李睿在视频里见过他，“这位是，清淮沪骨的学生，你跟我来吧。”李睿起身拉他越过人群，江溯看见病房里江清淮的背影，和握紧的拳头。
“清淮，你学生来了。”李睿唤他，江清淮转过了头，这一眼比以往的每一次都看得深。
江溯只是两天没见他却瘦了一大圈，碎发被额上的汗打湿了，除此之外江清淮看着镇定无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口喊了声江溯。
“他可能…醒不过来了。”江清淮像在苦笑，“我尽全力了江溯…”
“刚刚问我是否插管我犹豫了，江溯…如果是我自己…我不会犹豫…”
“他还活着…算吗？心电监护显示他还活着…”
“除夕夜…我不该惹他生气…”
“江溯…”
江溯心被刺痛了，他知道不管做什么都缓解不了江清淮的痛苦，只能关上了病房的门把他紧紧搂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抚摸他的背脊，重复的对他承诺，“我陪着你。”
天很快亮了，等在病房外的江氏骨科一行人被李睿叫回了医院去上班。
江清淮只靠在江溯肩上休息了20分钟不到就等来了医生查房，这医院的人都和江老认识，对着江清淮陈述了昨晚一样的建议，“老爷子这一年血压都控制得不好，昨晚引流术后反馈不太理想，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后续要不要插管、上呼吸机，都由你做决定。”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江清淮只是轻点了头说会尽快给到答复。
沪骨那边只能又把假延长了几天，江溯陪着他一起回了趟江岳鸣的家，收拾些衣物和日用品。
江清淮是在他卧室拿他爱看的报纸时无意间发现的那封信。
信封是老式的牛皮纸，只写了大大的四个字：江清淮收。
江溯在家里左看看右看看，只有电视柜上放了江清淮的照片，是他高中陪江岳鸣去参加义诊时拍的合照，那时候就已经有180的个子了，他在照片里挽着江岳鸣的手，笑得很灿烂。
“收好了吗？”江溯看他站在书桌面前一动不动，走上前才看他手里拿着一张信纸，信上只有短短的一段话：
淮儿：
让你回来不是束缚你，是我身体不如从前了，我确实需要你。
你能看到这封信，肯定是我进医院了，一辈子都在医院里给人治病，其实我很讨厌做病人。
所以，如果我的病严重到需要插管来维持生命体征，请你替我做放弃治疗的决定。
请尊重我的选择，这次你要听话。
江岳鸣。
江溯把信纸抽了过去，从背后抱住江清淮，他从来没觉得江清淮身形这么瘦弱过。
“我做不到….”江清淮像在自言自语，“爷爷…我做不到…..”
江溯手背上有滚烫的东西滴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