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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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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您要考虑的问题。”艾伦恹恹地躺在椅子上,轻柔道,“在我身边的雄虫应该学会满足。”
卡森怔怔地看着他,当日在宴会上冲他温柔微笑的雌虫在此时此刻显得像一个荒诞的幻影。
哪个才是艾伦.弗朗斯的真实禀性?
卡森无法分辨,他甚至没办法明白为什么虫能够拥有这样多的面具。
艾伦抬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我累了,您回去吧……今晚我会来找您的——记得要给我开门哦。”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俏皮地眨了眨眼,卡森看着他的眼睛,几乎忍不住要质问:为什么您一点都不为被冷落的虫感到难过?
艾伦不知道,也不在意卡森的想法。他下了逐客令,卡森自然不能再在房间里多待。
像这种上位者,他们最容不得别人忤逆。
阿斯卓穆笑吟吟地看向艾伦,轻声道:“看来哥哥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卡森慢慢地开始后退,退到门边,反手轻轻拧开把手,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艾伦顿时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在椅子里,半晌才慢慢转过头看向阿斯卓穆,轻轻道:“您问的是他吗?”
“宴会上随手捡回来的。”艾伦答非所问,碧蓝色的眼睛暗淡下去,困倦的水雾漫上他的眼,“看起来挺乖的,不是吗?”
“您知道我问的是谁。”阿斯卓穆定定地看着艾伦,“哥,您以后是要当虫后的。”
阿斯卓穆的意思艾伦听得明白,但他没有回应的打算。
开疆拓土,安邦定国,那些雌虫们也会期望这些。阿斯卓穆的期待自然也无可厚非。
“偶尔养着玩玩而已。”艾伦叹了口气,拍了拍阿斯卓穆的头顶——他这个弟弟长得比他还高些,坐在椅子上时拍起来相对更顺手,“您不用这么担心,我不会为了这种事耽误我的事业。”
阿斯卓穆还准备说些什么,被艾伦轰了出去:“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吧,阿斯,我知道你在乎我。”
把阿斯卓穆也赶出房间后房间里彻底清净了下来,艾伦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把椅子挪到了阳光最好的地方,一滩水一样流到了椅子里。
“啊,这么好的天气……”艾伦被阳光晒得身上暖融融的,几乎要融化在椅子里一样,睫毛被阳光染成漂亮的淡金色。
他困倦地闭了闭眼,没有看到一只蝴蝶停在了他的窗外。
有亚雌从楼下的花园里抬起头,正好能看见他。
阳光泼在他身上,没来由地削掉几分攻击性,他醒时总有虫觉得他像把刀,睡着了却不然。
那时候的艾伦像一幅漂亮的油画,安静而温顺,甚至显得有几分脆弱,光洁白皙的脖颈露在外边,仿佛只要轻轻掐上去,就能看到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当然,更可能的是被惊醒的艾伦一个过肩摔砸在地上。
维迦在送走阿斯卓穆后等了很久,没见到艾伦出来,就猜到了艾伦最近状态似乎并不很好。
他无声地打开了门,看见椅子被挪到了窗边,轻叹了一口气,招呼路过的亚雌虫侍:“去拿张毯子来吧。”
亚雌懵懵懂懂地看了维迦一眼,不问缘由只是用力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直到这时候维迦才敢看过去,他的角度看过去那张椅子显得格外宽大,看不到艾伦的身影。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不愿惊动他侍奉的主虫,最后半跪在椅子边,嘴唇轻轻地贴上艾伦的手指。
艾伦的手生得也是白皙漂亮,手指修长,关节泛着淡淡的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手上总布着一层薄茧。
维迦吻他手的时候艾伦不安地动了动,睫毛微微发颤,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眼抓他个现行。
维迦手指不自觉地痉挛,脖子一缩,但艾伦没有醒来。
他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门口,从亚雌手里接过毯子,又转身披到艾伦身上。
雌虫没有那么容易生病,他们的体质非常好。但维迦总觉得艾伦像个稍有不慎就会破碎的瓷娃娃。
艾伦呢喃了几句,维迦凑过去,只听见了无意义的音节。
等艾伦再醒过来时,夕阳西沉。他动了动身子,就听见了东西掉下去的声音。
他低了低头,看见地上掉了一块毯子,不由得轻声笑了笑。
维迦总是这么爱操心,可他已经不是小虫崽了。
他坐直了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缓解了因为躺在椅子上睡觉带来的酸痛和不适,随后慢慢地扶着椅子站起来。
他走出房间,迎面走来的亚雌恭顺地垂下头,停下脚步低声道:“殿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准备现在吃还是?”
艾伦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斯文道:“您先让其他虫把菜摆上来吧,我去找一趟卡森阁下。”
“是。”亚雌垂下头,重新抬头时艾伦已经走远了,他眼中的神色阴冷,像条蛇一样恶毒地舔舐着艾伦的背影轮廓。
帝国的皇储……
艾伦轻快地敲了敲卡森房间的门,那门很快开了一条缝,露出卡森不安的神情。
“不邀请我进去吗?”艾伦轻松道,“我可还是第一次主动来看您呢。”
卡森愣了一下,才拉开门,轻轻道:“殿下快请进……房间可能有些乱,请您见谅。”
艾伦走进房间,才注意到卡森皮肤上有一些薄薄的水珠,他头发上也沾着一些,发尾潮湿。
“我来得倒是不巧了?”艾伦含笑的声音惊得卡森下意识要反驳,下一秒就意识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头发上。
卡森期期艾艾地看着艾伦,低下头,耳尖发红:“我、我刚洗了澡。”
艾伦仔仔细细地闻了闻,笑意越发明显:“喜欢用带香味的?”
“我喜欢水果味。”艾伦上前一步,拉近和卡森之间的距离,淡淡道,“下次记得。”
卡森一愣,眼里忍不住浮现出喜悦的神色。
这话的意思是……
艾伦下一刻就撤了一步,仿佛之前近到能听见彼此呼吸,感受到气流涌动的暧昧距离不曾存在过:“和我一起去吃晚餐吗?”
艾伦扫向卡森的眼神和他看任何一只雄虫都没什么两样,但上翘的眼尾总显得他格外多情,望过去时让雄虫不由得生出一种“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的错觉。
卡森听到了自己抑制不住剧烈鼓动的心跳。
他把手搭到了艾伦的掌心里。
艾伦晚餐时没有主动和卡森说话,手里的刀叉斯文地撕开盘子里的肉排,汁水被他完全含在嘴里,没有一滴润到唇上。
“殿下……”卡森却坐立不安,轻轻地开了口。艾伦咽下口中的食物,吞咽时喉结的滚动让卡森看得眼睛发直。
但很快就变成了畏惧。
艾伦盯着他的眼神那样冰冷而专注,似乎对于他打断了这次安静的进餐过程有着不满,那一刹那卡森甚至以为他从艾伦的眼睛里看到了对猎物的审视。
“噤声,不要让我提醒您第二次。”艾伦说这句话时的语速很慢,卡森发誓他看见艾伦的瞳孔变成了竖瞳。
他没敢再说,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顿饭。
餐后的甜点是奶油卷,卡森僵硬地拿了一块,入口时的甜味还是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喜欢?”艾伦轻轻问他,神色自然地靠过来,抬头吻了一下卡森的唇角,得逞似地偷笑起来,“很甜,您喜欢的话我叫他们给您加到下午茶点心里?”
卡森一怔,不能理解为什么艾伦用餐时刚刚恐吓过他,立刻就能作出这样亲昵的姿态。
一句俗语突然跳到他心间——伴君如伴虎啊。
艾伦拿着餐巾掖了掖嘴角,动作文雅,既不关心自己的行为在卡森心里惊起的惊涛骇浪,也不打算对这些事做出任何解释。
他只是平静地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卡森,轻柔道:“您似乎有些怕我?”
卡森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冷意。
“别害怕我呀。”艾伦眯起眼,唇角上扬的弧度显得天真而残忍,“我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最多是下次吃饭时不叫卡森一起吃。
不过这种话就没必要说得太明白了,免得雄虫得寸进尺。
卡森的声音卡了一下,有些干涩:“是吗,殿下?”
“当然。”艾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您看起来很紧张。”
卡森忍不住干笑了两声,灰溜溜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一句“殿下,您让我自己调理一下吧。”
留下艾伦在餐厅里颇觉无趣地撇了撇嘴。
卡森的胆量太小了,找不受宠的雄虫就是这点不好。艾伦想,慢慢来吧,或许可以做得再温柔体贴一点。
他一边想着,有虫匆匆忙忙地过来收拾桌面。
艾伦抬起头冲他们笑了笑,声音温柔:“辛苦了,明天大家休息一天吧。”
亚雌小声地欢呼起来,只有领头的年长虫惴惴不安地看着艾伦的神情,小声问他:“您是想要带着卡森阁下出去玩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