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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一百零三回 废黜太子 ...

  •   入秋后几日,十三阿哥的哈哈珠子撞进了四贝勒府,其后不久,四阿哥去往三阿哥府邸,而张起麟则套了马,往琉璃寺胡同齐云野家去了。彼时,齐云野正由齐全扶着,在院内缓行散步。
      见张起麟这般焦急模样,齐云野却先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今儿是九月初五。”齐全说。
      “知道了。”齐云野转而看向张起麟,“你去同四阿哥说,我如今的身子已无法出门远行,若他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委屈他来此处吧。”
      “少爷……这是知道了?”
      齐云野轻轻点头,道:“你先去回话吧,让我也先攒些力气。”
      “奴才遵旨。”张起麟磕了头,转身跑出。
      “哥?是不是太子殿下出事了?”齐全扶着齐云野往屋内走,问道。
      齐云野长叹一声,待坐回到轮椅上,才轻声回了话:“皇上打算废太子了。”
      “啪”得一声,杯盏落地。齐云野偏过头,才见来保不知何时到了身边,正好将这句话听了去。
      齐全拉开来保,招呼道:“小寒过来把地上收拾了,阿默去搬个凳子来。”
      来保也回过神来,连忙走到齐云野身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且等等看吧。”
      来保和齐全对视一眼,彼此心中眼中满是不解。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废太子,也不明白自家大哥为何如此淡定。

      半个时辰后,三阿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哈哈珠子达哈苏一同到了齐云野家中。齐全身份不便,退回到后院等候,齐云野则由来保推着,去了外书房与几人见礼。
      “瑚图里,你……可还好吗?”四阿哥问。
      齐云野坐在轮椅上,将身子稍稍向前倾了倾,道:“三爷、四爷见谅,奴才如今行走不便,不大好行礼了,可否让舍弟来保代行?”
      来保将轮椅停住,打了千儿欲跪,三阿哥道:“免了免了。都这时候了,就别拘着这些虚礼了,说正事要紧。”
      四阿哥拉着三阿哥自己往椅子上去坐,而后说道:“我们都没跟去,还是让达哈苏来说吧。瑚图里,你千万要保重身体,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太激动。”
      齐云野点头。达哈苏见状便简明扼要地将康熙欲废太子之事说了。达哈苏所讲述的事情经过,与后世史书上所记载的并无太大出入,齐云野早已知晓,所以并未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但三阿哥和四阿哥还是给齐云野留了足够的平复心情的时间,等着齐云野主动开口说话。

      齐云野仍是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道:“多谢二位爷前来告知奴才。无论皇上当时是悲伤气愤而一时情绪失控,还是真的深思熟虑过后才下了决定。总之,当众斥责太子殿下一事已成定局,说出的那番话也不可能被收回。此番回京之后,太子殿下……或许就不再是太子了。奴才大抵能揣测着二位爷的心思,所以还请二位爷在此风口浪尖上,先保全自身。”
      “你不打算让我们相助太子哥哥了吗?”四阿哥问。
      齐云野摇头:“此时皇上最不愿看到的就是所谓的‘太子党’。奴才之前就曾同二位爷分别都说过,今日就再说一次,做哪一党的人,都不如做皇上的好儿子。在这种时候,谁冒头,谁就是在玩火。”
      “谁会冒头?”三阿哥问。
      “直郡王。齐云野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补充,“还有八贝勒。”
      达哈苏在旁边说道:“瑚图里哥哥说得对。这次出巡途中,直郡王一直在太子殿下面前做出各种挑拨之事。初三那日,是直郡王手下负责看管蒙古王公进献的马匹的,后来不知怎的那些马与太子殿下所用的马匹混在了一处,奴才私下里问过达春哥哥,他说太子殿下那天原本是没有打算骑马的,是因着被直郡王言语刺激到了,才想起去跑马的。十三爷曾说过,这段时间直郡王对太子殿下的针对太过明显了些。”
      齐云野想了想,道:“太子不是莽撞之人,直郡王究竟说了什么?会激得太子想要去跑马?”

      达哈苏看向身边的四阿哥,四阿哥抿着嘴纠结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大哥提到了三十六年的事。”
      齐云野摩挲玉佩的手放慢了些,他垂了眸,轻声说:“三十六年骑马比试的三个人,德住死了,额楚圈禁,而我……连走路都艰难,又何谈骑马?直郡王亲自策划了那一场,自然知道那事对于太子的影响,这一招倒也真是打在了七寸上。”
      “当年的事不怪你。”四阿哥立刻劝说道,“瑚图里,你千万别再多想了,身子要紧。”
      “多谢四爷关心,奴才没事的。”齐云野微微颔首致意,而后说道,“四爷,奴才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
      四阿哥直接说道:“你说便是,我答应你。”

      齐云野从轮椅旁挂着的布袋中取出两封信,将其中一封交给四阿哥,道:“待太子殿下回京,您得了机会,便将这封信交给怹。”
      “要等回京?不现在给?”
      “对。此事并不急,等您能安全与主子见面之后再做就行。”
      “好。你放心。”四阿哥收了信。
      齐云野又将另一封信递给达哈苏:“你是偷偷跑出来的,自然还是要回去。回去之后记得不要露了痕迹,将这封信交给达春或是多西珲,无所谓是哪个,他们最终都会凑在一起看的。”
      “我记住了,一定办妥。”达哈苏认真地点了头。

      齐云野喘了两口气,又看向三阿哥,说:“三爷,日后面对皇上的时候,不必有太多担忧和顾虑,但只有一点,不要提二十九年之事。若是皇上提起,无论是说太子殿下当时如何,您都不要反驳。”
      三阿哥:“我明白的。昨日汗阿玛已经当众给二十九年侍疾之事下了定义,此时汗阿玛定然还在气头上,我懂得分寸。”
      “还有一件事。”齐云野攥着玉佩的手有些泛白,他咬了咬牙,道,“三爷,烦请您盯住了直郡王。奴才知道这些年您一直没放下过那边,此时就更要盯紧了。方才达哈苏复述的皇上的话您也听见了,皇上说了,虽是暂时让直郡王看管太子殿下,但并不是要立直郡王为储君的意思,所以直郡王那边一定是心有不甘的。按照直郡王的性子,他大概还有后手,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你放心。”三阿哥看了看齐云野,又与四阿哥对视一眼,而后起身说道,“你别撑着了,快回去休息吧。来保,一定照顾好你哥,若是有事,到我府上,或是到四弟府上传话,我们一定尽力相助。”
      “奴才多谢三爷、四爷。”来保打了千儿。
      齐云野轻轻推了一下来保,道:“替我去送二位主子出门,我这里有阿默跟着,没事。”
      “好。”来保点了头,跟着将三人送到门口。

      阿默在众人离去之后才进了屋内,推着齐云野回到了卧室。
      “爷,三奶奶过来请安了。”小寒进了屋,走到齐云野身边,“爷脸色不大好,要不我去回了,让三奶奶晚些再来?”
      齐云野虽然有些脱力,但精神尚可,他想了想,道:“这会儿过来怕是真有事,叫她进来吧,听她说完再歇着也不迟。”
      “那爷先喝口水缓一缓。”小寒伺候着齐云野喝了温水,又和阿默一起扶着他上了榻,给他擦了身上的虚汗,这才去请了舒穆禄氏进屋。
      舒穆禄氏眼眶通红,甫一走到齐云野身边就直直跪了下去。这一下把小寒和阿默都吓了一跳,可毕竟主仆有别,又有着男女大防,他们二人也不敢真的上前去拉,一时尴尬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齐云野也颇为意外:“你这是怎么了?有事站起来再说。”
      舒穆禄氏的汉语并不算好,如今情绪激动,更是说不利落,直接换了满语,哭着看向齐云野道:“兄长,太子殿下之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代我阿玛向您请罪!”
      “你说什么?”
      “阿玛这些年来一直关心着兄长的身体,自去年兄长归家之后,我每月都会派人告知阿玛兄长近况,这次阿玛陪同圣驾出行,也曾写信回来询问。方才我收到家里传信才知道,前日夜里,有人假借我阿玛的名义,以您的近况为饵,诱骗太子殿下去往御帐后。而那假传消息之人……是我阿玛的亲信,所以太子殿下才会相信。因着我嫁于来保,来保又是您的弟弟,太子殿下不曾怀疑这消息的真假,所以才会中了圈套。”舒穆禄氏一个头磕在地上,“我与阿玛通信之中提及您的身体,这事本该是私密,但还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去。兄长,我对不住您,我们一家都对不住您和太子殿下!”
      “太子……去御帐外……是因为……我?”齐云野不可置信地问。
      舒穆禄氏抽噎说道:“那歹人说……说我阿玛接到了我写去的报丧信。”
      “因为我……竟然是……因为我……”齐云野喃喃重复着,不知不觉间,泪水已如决堤一般滚落。

      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窥探龙帐之事,齐云野想过无数种可能:因为被康熙责骂而害怕、因为十八阿哥之事心里生出怨怼、害怕康熙真的要废太子所以去打探,又或者是真的精神恍惚不受控……但齐云野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因为自己。
      富善是跟随着康熙的贴身人,当值时几乎寸步不离,所以胤礽如果真的要去见富善,确实是需要到龙帐去的。而因为富善与自己家的这层关系,若是自己身故,家人也确实会向富善报丧。这一切都合情合理,也难怪胤礽会相信。事到如今,齐云野终于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这段历史的旁观者,而是真正的参与者。
      德住之死,究其根本,是在初见花喇时就埋下的隐患,若当初不表现出喜恶,花喇便不会对自己记恨到那步田地。之后若不是自己在三十六年时起了“改变历史”的想法并付诸行动,用了竹丝陷害设计,让花喇离宫,也不至于会在行宫再度遇到花喇。包括雅头亦是如此,因为一杯上错了的雀舌,隐患就那样埋下了。

      胤礽病在德州,生出了结党倾轧的心思,是因为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如今所谓窥探御帐,竟更是因为误以为自己已死,要去寻富善问个真相。原来,史书上所写的那些故事,背后都有着自己的影子。是自己的存在,促使着历史走向了那个结局。胤礽这三十年的如履薄冰,最后落得个被废黜圈禁至死的地步,却原来,都是自己造成的。
      齐云野胡乱擦掉眼泪,此刻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自己这一生算计筹谋,为情所困,最终将所爱之人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重活这一世,看不开放不下,却原来是个天大的笑话。
      小寒和阿默虽然听不懂,但见这状态就知一定是大事,连忙上前扶着齐云野,只是还未来得及劝些什么,齐云野就已剧烈喘咳起来,血腥气溢满喉咙,再也无力支撑,歪着身子呕出血来,旋即昏死过去。

      来保进屋时正见这一幕,他拉开舒穆禄氏,直接将齐云野抱到床上,而后吩咐让人去同仁堂请乐凤鸣来,又叫了齐全和乐诗先来照看着,自己则将舒穆禄氏拉到一旁详细询问,才知事情缘由。他耐心安抚了一番自己的妻子,又同齐全将这事说了,兄弟二人对视无言,只剩无声叹息。这件事,相较于德住之死,对齐云野的打击更大。德住之死尚可以用阴差阳错来解释,可此时却是再没有别的借口了。

      乐凤鸣赶来家中,一番用药诊治,待齐云野气息稳定下来之后已是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齐全和来保将乐凤鸣让到堂屋歇息,乐凤鸣叹了一声,道:“以后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这次是稳了,下次就不一定了。我刚才已用了重药,他一时半刻醒不了。齐全,你去找人把客房收拾出来吧,我住些时日,好歹等他醒了再说。”
      “好!好!多谢岳丈。”
      “行了,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必言谢,现在一切事情都往后放,没有什么比他的身体更重要,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都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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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文首发于2023年,写得仓促,可能有bug,见谅~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