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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日食 ...

  •   “救命啊!!”

      呜——

      雷声轰鸣,云层翻滚,柏油路泛起冷光,断了线的雨珠冲刷开一片猩红,警车和救护车顶灯的红蓝光晕在雨幕中晕染,疾驰的汽车猛地刹住,车上下来数人,撑开伞,挨挤着向前,脚步声仓促,裤脚溅起大小泥点。

      警戒线被抬起,为首的警察拉扯着嗓子喝退想要上前拍照的记者:“无关人等立刻远离事发现场!小王,看好别让他们破坏证据!”

      雨下不停,现场杂乱,撕心裂肺的吆喝,快门声,扎眼的镁光灯,维持秩序的警员,救护车门砰地一声弹开。

      车上冲下来一队穿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雨水顺着他们的防护服往下淌,在夜里白的反光。

      “请让一让!让一让!”

      他们迅速抬起担架离开现场,血迹蜿蜒如溪流混着雨水蔓延,深浅不一的水坑映出晦暗的天空,扭曲了映入的人影,凌乱的脚步将它踏碎。

      “大腿骨折严重!右臂骨裂,患者胸口有明显抓痕,伤口发炎,疑似感染!”

      “血压在下降,失血过多,心肺复苏不要停!”

      “血氧饱和78%,通知本部准备血袋!”

      仪器滴滴作响,救护车闪着急促的红蓝光呼啸而过,刺耳的鸣笛声横穿整座城市。

      “吼……”暗巷里响起低沉的吼叫声。

      ……

      ”据本台消息报道,昨夜凌晨三时在本市希望路,两名男子下班后遭到不明生物袭击,一人当场死亡,一人重伤,目前正在抢救中,警方已介入调查,在此提醒市民们出门注意安全……”

      李南翊从商场走出来,手里提着三袋外卖,刚拿起架在车架上的头盔,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个不停,拿出来一摁,小小的显示屏上挤满了消息——全是催单通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手中三袋外卖放入后备箱里,戴上头盔拧动把手风驰电掣地冲上公路。

      导航一直显示前方路段拥堵,因为昨夜希望路发生命案,警方封锁了那段路,要到另一边只能绕路,今天是工作日,车流量大,上下班的车都堵在这里。

      催单信息响个不停,李南翊看了看堵得严丝合缝的前路,为了抢时间只能调转车头绕远路,喇叭鸣笛声交错响起,间或夹杂司机的叫骂,他一路飙到最高速,险险在超时前到达。

      才跨下车,天色忽然暗下来,李南翊眯着眼抬头,原本高悬在天空的一轮耀眼日轮旁多出了一圈黑影,正慢慢靠近覆盖掉它原本的光辉。

      日食吗?新闻上好像没报道过今天有日食。

      “啊!!!”

      刺耳的尖叫声突兀飞出,混着刹车声,大街上转瞬乱成一锅粥,李南翊顺着声音转头,不远处不知何时窜出了一个体型巨大,至少两米半的生物,正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一辆轿车硬生生被它掀翻在地,灰暗的天幕,日轮已经完全被黑暗蚕食,最后一抹光被吞没。

      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怪物朝着这边冲撞过来,一路撞毁了不少建筑,李南翊当机立断转身逃进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厦,因为刚才的动静,大厦正厅早就没了人影。

      他撑在柜台前,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发着幽幽蓝光金属质感的手环,环面上刻着特殊的纹样,太阳和月亮和星辰共同守卫着一株巨树,看起来并不像地球的产物。

      李南翊盯着手环许久。

      “你是我们从十几亿人中找到的最适合的操控者,这是命运的选择,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斩杀外星异种。”

      命运……

      一根手指犹豫地悬在环上,他不想当英雄,不想去面对危险,也不想卷入这些纷争,他的愿望只是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日子……

      吼——

      “爸爸!妈妈!”

      门外又一阵狂暴的吼声伴随孩子惊恐的叫声响起,怪物高大的身影已经贴近大楼,巨型落地窗外小男孩可怜的身影被逼的缩进角落。

      李南翊愣了,抿了抿唇,人命关天,不能再犹豫了。

      他的手立刻抚上手环,先解决这只怪物再说。

      耀眼的蓝光晃过,李南翊下意识抬手遮挡,再睁眼时怪物的身影已经飞出一丈远,一个威风凛凛的身形矫健地从地上跳起——那是一台高大的,足有两米高的等身机甲,通体银白,深蓝色的如同量子血管一样的纹路规律地盘踞在机身上,额头两侧分布着形似羽翅的锐利头雕,蓝色的护目光镜反射出白光,面罩牢牢扣紧,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彰显着力量。

      砰。

      一个侧身飞踢,伴随着呼啸的疾风一脚正中怪物的胸口,那怪物被他硬生生又踹起,直撞碎了半面墙壁,墙灰簌簌往下掉。

      孩子的哭声细细地传来,李南翊回过神,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外面把孩子抱进来,似乎是错觉,那台正在战斗中的机甲好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机甲流畅的机身在黑暗中擦出明显的痕迹,脚底滑动的滚轮摩擦过地面,带起一串噼啪的火花,臂甲打开,一柄雪亮的刀锋从中弹出,他以手撑地,另一手极快从怪物头上掠过去,怪物挪动笨拙的身躯向旁边就地一滚,随着它的动作,剧烈的震波以它为中心由远及近传导过来。

      脚下一阵地动天摇,大厦顶层摇晃,石灰开始往下落,李南翊一边要伸手护着怀里的孩子一边要顾及往安全的地方跑,一时不察被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倾,他咬牙,做好摔在地上的准备,伸手护住怀里的孩子。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快速抓住他的胳膊,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将他提了起来,李南翊的呼吸凝滞了一瞬,等他堪堪站稳,一道温和的声音很快地掠过他的耳朵:“小心,跟我来,这里不方便说话。”

      外面的打斗越来越激烈,李南翊最后看了一眼与怪物缠斗的机甲,他的手上骤然传来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牵扯着他在漆黑里往前走。

      踢踏的脚步声,开门,关门,直到他们都站到了一条长廊里,长廊向左右两边延伸,看不清来路归途。

      “麻烦了,全都断电了……”

      身旁的人低声嘀咕着,李南翊犹豫片刻,张嘴道谢:“刚才谢谢你。”

      “啊,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事情发生太突然,大家慌乱之下乱丢东西在地上很正常,你也是来避险的?”

      “嗯,我在附近送外卖。”李南翊先是点了下头,却想起在这么黑的环境里对方看不见,又补充道。

      他看不清身边的人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听声音应该是个挺斯文的人。

      “这样啊,那你有点倒霉了,先在这里躲躲吧,等外面那两个大家伙打完再出去,对了,这是你的孩子?”

      人影伸出手指指了指,过度受惊的孩子从刚才起一直缩在李南翊脚边,李南翊拍拍他毛茸茸的脑袋,否认道:“不是,应该是灾难发生时和家人走散了,我碰巧看到就带上他了。”

      “原来如此。”

      气氛又回归寂静,人影站在一个离他们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距离,双手插进裤兜,靠墙站的笔挺,呼吸匀称,比起他要镇定得多。

      李南翊突然有些好奇,这人说话语气平静,行事不慌不忙,对于外面那种超乎常人认知的画面一副接受良好的模样,心理素质也太好了,他难道不怕吗?

      好奇归好奇,他不是喜欢刺探别人隐私的人,也就只在心里想想,走廊里萦绕着三道时快时慢的呼吸声,他轻轻捋了捋袖子,尽量将手环藏起来,哪怕在黑暗里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它。

      ……

      银白的机甲盘旋着,找准时机冲怪物身后就是一拳,怪物愤怒地嘶吼,朝他扑过来,荧蓝闪烁,他以一种蹲马步的姿势屹立不动,那怪物撞上来,却像被他身前一道无形的墙弹开。

      「检测到攻击,已开启防御系统」

      “好了,现在也陪你玩够了,是时候让你滚回地狱去了!”

      透过面甲发出的机械音一出,银色机甲腿部蓝光大放,迅速充能,他弯曲膝盖,向上猛地一跃,如海豚飞越水面,足足跃出三层楼高,一脚飞踢往怪物头上猛踹。

      这一脚带了十足的力量,挟着拖长的流星尾,带着爆裂的光芒,从天而降,怪物哀嚎一声,倒飞出去,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它努力挣扎两下,脑袋歪向一旁不动了。

      “珩泽,你那边情况如何?”

      机甲内部传来失真的女声,机甲做了个双指并拢,放在太阳穴歪头敬礼的动作:“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

      “啧。”

      李南翊轻轻偏头,身旁的人似乎有些烦躁,寂静的空间中响起略带不爽的弹舌音。

      倒也很正常,在这种环境下,正常人都会感到烦躁,那人用依旧平和的声音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可能要先走了。”

      “现在出去很危险。”

      “没事,你听外面都没动静了。”

      李南翊仔细侧耳听了听,果然没有声音了。

      他又笑:“我先走了,老板在催,工作上有些事要忙,下次有缘再见。”

      李南翊看着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在一端走廊尽头,慢慢开口:“……那你注意安全。”

      真是个工作狂,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工作,他想,虽然自己也差不多,同为被资本家压榨的打工人,就在这一刻,他忽然对他生起一点同病相怜。

      也许是错觉,走廊里响起一声轻飘飘的轻笑。

      日食结束了,光明正一点点回归属于它的世界,李南翊带着孩子从大厦里走出来,刚才寂静的死城又活了过来,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交织,狂奔着跑过大街小巷,一地的废墟和碎玻璃,一对形容狼狈的男女从远处跑过来,拉过跟在他身边的男孩。

      “小志!没事吧?啊?没事吧?”

      女人慌慌张张地上下打量,男人则紧张地蹲在一旁。

      孩子身上只有一些逃跑时留的擦伤,男人和女人才注意到旁边的李南翊,连忙向他道谢:“是你救了我们小志吧,谢谢,谢谢你!”

      他们说着就要鞠躬,李南翊连忙侧身:“不用,不用。”

      “您看,我们打算带孩子去一趟医院,你要是方便就和我们一起去做个检查吧。”

      男人提议道。

      李南翊下意识摇摇头:“不了,我没受什么伤,就不麻烦你们了。”

      他拒绝了夫妻俩的再三请求,小志的父母见他不愿去,也不再勉强,道了谢就带着孩子急匆匆地走了。

      李南翊盯着他们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家人啊……

      他摇晃了两下,脸色有些苍白,强撑着找了块阴凉地挨着花坛坐下来,从早上到现在他就没歇过,午饭也没来得及吃,要是知道今天会有那么多事就把早上掉地上的包子捡起来吃了。

      滋滋滋……他恍惚间听到一阵电流流窜的声音。

      在京江市高架桥之下,那条川流不息的聿江深处,如同深埋地底的深渊,张着血盆大口吞噬过往一切生物,在洞穴底部,青铜机关与特殊金属构成的巨大宫城内,仿佛受到感召一般,大厅并排陈列的所有的返回舱集体打开,一双双猩红眼目在黑暗中闪动着寒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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