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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   在确定要回老家过年的前半个月,梁既安提前征求过沈灵珺的意见,要不要在老房子里再安置一批家具,但沈灵珺却摇着头否决了这个提议,一来他们回去的时间不长,折腾来折腾去他觉得有些浪费钱,二来他往年在老家住的时候也没觉得生活上有什么不便,反正该有的都有,应该没什么妨碍。

      更关键的是,他想保留房子的原样。

      可以定期打扫,但不能再有变动,哪怕没办法经常回去,老家对他来说依然是最安心也最牵挂的一处记忆。

      只是现在,抱着热水袋蹲在小太阳面前取暖的沈灵珺觉得,家里再装个空调也未尝不可。

      他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来都没觉得冬天这么漫长又这么难捱,冻得他恨不得贴在梁既安身上取暖,沈灵珺一边心里唾弃自己真是由奢入俭难,一边眼睛不断往卫生间的方向撇,十分期盼地希望梁既安快点洗漱完出来。

      梁既安吹干头发,门一开立刻迎接了沈灵珺热切的视线,他看着蜷成一团的沈灵珺不由觉得十分可爱,走过去握着他的手将他拎起来,“不是铺了电热毯吗?怎么不去床上?”

      沈灵珺悔不当初地靠在他身上,幽幽地道:“坏掉了。”

      “只撑了我们昨天刚回来的那一晚上,大概已经很给面子了。”

      梁既安没穿外套,身上却还是热热的,沈灵珺忙不迭扯着人一块钻进被窝,里面还有一个热水袋,至少是把一小块床单捂得滚热,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把脚往梁既安小腿处塞,那种被热源包裹住的舒适不亚于刚洗完一个热水澡。他舒舒服服地轻叹了一声,视线往上看着梁既安,用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哼哼道:“互相取暖,我对你好吧?”

      梁既安伸长胳膊把小太阳往床边稍微拉近了一些,又调整了一下高度,闻言笑着道:“再贴近一点会更暖和。”

      沈灵珺身上的温度不算太冷,在他怀里又恰到好处的契合,两个人这样紧紧相贴着挤在棉花被里,和团在干草堆里取暖的小动物没什么两样,有种十分安逸而闲适的放松,沈灵珺脑袋抵在梁既安胸口处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渐渐地,屋里的温度好像也高起来了。

      小镇的冬天太安静,连路灯都熄得很早,沈灵珺满眼水汽,原先侧头望着黑沉沉的窗外,又被梁既安掰着脸强行转过来和他接吻,没几分钟就只剩垂眸喘气的力,恍惚间又看见梁既安额上细细密密的汗。

      真是不方便……他迷迷糊糊地想,就算垫了毯子也还是要小心翼翼,不然就会把床铺弄脏很大一片,而且梁既安又怕他受凉,被角还紧压着,活动空间就更小,动作幅度不大却很重,沈灵珺被他撞得出不了声,只能从嗓子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他挣扎着抬手想要去抱梁既安,偏过头,终于看到天花板上悬着的那盏白炽灯,戒指随着他的动作在光下折射出一闪而过的光,沈灵珺迷迷糊糊间想,我竟然真的会和梁既安结婚吗?

      人总是在不同时刻反复思考同样的问题,尽管大多时候的答案都是无解,但却不断在心里强调着这种匪夷所思的实感,沈灵珺一片混沌的大脑里理不出半点清晰的思路,他只是觉得眼下很幸福,而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日复一日地继续这种幸福,于是他最终闭上眼轻轻地去亲梁既安的下巴,“哥……”

      梁既安洗澡时刚刮完胡子,还带着一点须后水的清爽,也并不扎人,沈灵珺亲了几口,又用软绵绵的脸颊去贴他,梁既安动作顿了一下,抓着他攀在自己背上的手收回被窝里,哑声道:“不要乱动,珺珺。”

      沈灵珺只觉得自己莫名被扣了顶帽子,他分明连力都没怎么出怎么还说他乱动,可他又哪里顾得上回话,到最后又热又累几乎要立刻昏睡过去,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让梁既安给他擦洗再换上另一套睡衣。

      一切收拾完毕,他翻了个身滚回梁既安怀里,陷入了沉沉梦乡之中。

      年初一,两个人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过了一个白天,小镇过年期间街上的店铺全部停业,别说外卖,附近的小超市都不大开门,好在梁既安提前带了些食材过来,到晚上他们还悠哉悠哉地涮起了火锅。

      沈灵珺夹着虾滑等待晾凉,想起什么似的还颇有些可惜地道:“本来打算带你去吃我高中时经常去的那家米线店的。”

      “一大碗加煎蛋和两个牛肉丸才八块钱,又便宜又好吃。”他把虾滑放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才道:“忘记他们过年要关门了。”

      梁既安给他添了半杯可乐,问道:“那过年期间你吃什么?”

      “不吃啊。”沈灵珺咬着塑料杯的边缘含混地道:“基本都是在睡觉,想起来了就煮点面吃。”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看着梁既安道:“以前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反正睁眼闭眼,一天结束。”

      梁既安面上却没什么笑意,盯着他看了半晌,却好像在看年初开春的时候接回去的那个小孩,“你太瘦了。”

      “什么?”沈灵珺疑惑地低头跟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肚子都吃鼓起来了也算瘦?

      “没什么。”梁既安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等会儿要不要去散散步?”

      沈灵珺点点头,“好啊。”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还想去看看他们。”

      小镇里面的墓地还是二十年前县里统一规划组织的迁坟,修好之后没什么人管,反正哪家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过来,交钱买一块碑,再给点丧葬费,前后就能打点得七七八八。

      沈灵珺对那段记忆很模糊,陪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却对丧事的流程越来越熟悉,最后一次他看着立起的碑,竟然连哭都不会哭了。

      后来就再也没去过墓地。

      他不敢去,想念妈妈和爷爷奶奶的时候就翻老照片,哭得没完没了,又肿着眼睛睡着。

      他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灰蒙蒙的人生没有半点期望和盼头,他只剩自己,于是浑浑噩噩地过没出息的日子。

      但这次他跟梁既安一起回来,腊月二十九那天刚到小镇,稍微收拾一番就买了祭品去扫墓。

      他好像终于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要告诉逝去的家人,又或者他终于有勇气去回望那段时间的悲痛与绝望,在农历新年的第一天晚上,沈灵珺和梁既安牵着手站在墓碑前时,只是安安静静地流泪。

      时间过去很久,当年那个嚎啕大哭的小孩也学会了将情绪收敛得不动声色,可他被梁既安抱进怀里,手帕蹭过脸颊的时候,还是哭得一塌糊涂。

      “珺珺。”梁既安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他们依然很爱你,只是没有办法和你继续住在一起。”

      “人和人的时间无法同步,但爱足够填补这其中的时差。”

      沈灵珺泪眼朦胧,远处的天边亮起几朵烟花,在梁既安的脸颊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沈灵珺紧抱着他,声音很轻地应了一声。

      他想到什么,自己和梁既安之间的时差也很大,但是没关系,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会跟上梁既安的时间。

      回家的最后一段路是梁既安将他背回去的。

      沈灵珺心不在焉,梁既安也看出他还没缓过神,干脆一言不发地在他身前蹲下来,沈灵珺顺从地伏在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梁既安搂着他的膝弯将他稳稳当当地背起来,一路无言,他并非不善于表达,至少对着沈灵珺,他总可以将人哄得服服帖帖,但语言有时苍白无力,于是比起安慰,他更愿意用沈灵珺喜欢的方式来给他安全感。

      沈灵珺就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他从未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清楚地意识到,他这辈子都不能跟梁既安分开。

      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沈灵珺从梁既安的后背上滑下来,和他手牵手着回到家里,门一关,他又立刻重新挤到梁既安怀里。

      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拥抱,梁既安的气息和温度会一遍遍地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哥。”沈灵珺只是叫他,并不多说什么。

      梁既安的手贴在他被风吹凉的脸颊处,应道:“我在。”

      ***

      大年初六,天气晴好,两个人将屋子彻底打扫一遍,冬日的阳光落进屋里,连细小的浮尘都清晰可见。

      沈灵珺的寒假还长,但梁既安的年假已经快接近尾声,何况他们还打算再回木山去看看奶奶,只能早些返程。

      上次在墓地,梁既安和他说的话沈灵珺听进心里,就当他和逝去的亲人分开住,想他们了就过去见他们,回家要报备一声,临走也要认真告别,一趟又一趟,总会再见面。

      木山的温度比陵南高了快二十度,俩人的衣服也从厚重的羽绒服变成了轻便的衬衫和薄外套,沈灵珺满怀欣喜地拎着东西站在小木屋前敲了敲门,意外地没人应。

      木山地广人稀,就算是邻居之间住得也相隔甚远,沈灵珺一时之间想不起该找谁问,倒是梁既安提醒了他一句,说上次不是记了奶奶的电话号码。

      沈灵珺立刻掏出手机要打电话,没两秒钟,刻意调大的古早铃声隔着门板清晰地传来,却依旧无人接听。

      电话挂断,沈灵珺拧着眉毛踱步到旁边的羊圈去看小羊,碎碎念道:“好奇怪,如果真的出远门的话怎么会不带手机。”

      梁既安站在他旁边道:“应该是去赶集了,过年这几天,乡里一般会有大集。”

      沈灵珺奇怪地道:“你怎么知道?”

      梁既安好笑地道:“我看见了。”他带着沈灵珺站到旁边的小土坡上示意他往远处看,有个两手拎着满满当当东西的人影正往这边走来。

      沈灵珺心里一喜,丢下梁既安撒丫子就往小溪边跑,梁既安也跟着一起,等迎到奶奶面前,沈灵珺跟头小牛似的往老人怀里一扑,还得亏收着些劲,不然真是差点要把人撞倒。

      梁既安顺势将老人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木锦花笑眯眯地捧着沈灵珺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她普通话口音很重,但不影响沈灵珺理解她的意思,抱着她的胳膊晃了晃道:“写了信的,但我比信先到。”

      “奶奶您身体还好吗?之前给您寄的东西有没有用?我看家里有好几只新的小羊,您忙得过来吗?”

      他一连串的话噼里啪啦地把木锦花包围了,但老人家却很受用,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连连拍着他的手说都好都好。

      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梁既安,道:“这趟和哥哥一起来的吗?”

      沈灵珺点点头。

      木锦花道:“正好刚刚赶集买了很多东西回来,还现杀了只鸡,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木屋的烟囱往外袅袅冒着炊烟,灶台下的柴烧得火热,木锦花熟练地和面往锅里贴饼,而梁既安在一旁负责备菜,他没在这儿住过半天,但也并不显得很生分,尽管切菜的动作已经让奶奶有点看不下去,老人家也没打断他的好意。

      等到梁既安终于切完,她接过来揶揄了一句道:“在家不常做饭吧?”

      梁既安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在给小饼翻面的沈灵珺突然抬起头道:“奶奶,我哥做饭很好吃的。”

      木锦花给他夹了块排骨让他尝尝咸淡,也顺势堵了他的嘴,梁既安在毛巾上擦了擦手,笑着道:“是不常做饭。”

      木锦花用干净的那只手呼噜了一下沈灵珺的脑袋,“小羊今天还没吃饭。”

      “也顺便去外面玩一会儿吧,屋头小,人太多热得慌。”

      沈灵珺连声应了,去羊圈里把小羊放出栏,一串白云似的棉花团子立刻四散着跟在他身后,沈灵珺头也不回地将手往后一伸,梁既安还没来得及牵,小羊先跳起来顶他。

      在找到罪魁祸首之前,沈灵珺的手又被人重新牵住了,梁既安和他并排走在松松软软的草地上,迎面吹来的风轻盈舒适,沈灵珺走了一会儿干脆席地而坐,而后抓着他的手将梁既安中指处的戒指摘了下来。

      梁既安掌心摊开,看着他道:“是我最近有哪里表现不好,珺珺要没收我的戒指吗?”

      沈灵珺瞪他一眼,“你简直明知故问。”

      “上次故意拿这个硌我,还不止一次!”他把戒指收到自己口袋里装好,大发慈悲地道:“等你哪天真心实意地悔过,我再还给你。”

      梁既安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状似无奈地道:“好吧。”

      溪水潺潺,满目青翠,不远处熟悉的木桶声响起,小木屋的炊烟渐渐远去,那是晚饭好了的信号。

      堂屋支了个小圆桌,上面满满当当摆满了饭菜,大概是知道他们只能在这里停留不到两天,木锦花简直把所有拿手的饭菜都端上来了,从天光大亮一直到新月初升,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沈灵珺被她投喂得肚皮溜圆,坐在小凳子上差点晕碳晕睡着。

      一旁的梁既安也没能逃过,他甚至还陪着老人喝了半瓶自酿的米酒,好在他酒量不错,还有余力能帮着木锦花收拾桌子。

      老人很欣赏他的酒量,拿方言叽里咕噜夸了梁既安几句,沈灵珺竖着耳朵听见了,还听懂了。

      因为奶奶之前也经常这么夸他。

      他帮忙端着碗筷去厨房,屋里的灯和外面的月一起亮着,沈灵珺笑眼弯弯地回过头望着梁既安,“过来看星星。”

      等梁既安真的过来,他嘿嘿一笑,狡黠地道:“骗你的。”

      “这么大的月亮很难有星星。”

      梁既安接过他洗好的碗沥干水往旁边的橱柜里放,闻言道:“星星不是站在我旁边吗?”

      沈灵珺瞬间脸红了个透彻。

      他觉得梁既安有时候真是可怕,总是不动声色地说一些让他很不好意思的话。

      偏偏他又十分受用。

      窗外清风明月,又是一夜好梦。

      ***

      何文结束了自己人生中迄今为止最长的一个年假。

      他是真忙习惯了,复工的前一天比放假还高兴,在老宅里里外外转悠了一圈,将原本的新年装置换了一批,又采购了些新鲜食材回来,最后准备好沈灵珺一早就跟他说很想吃的抹茶曲奇还有巧克力布蕾蛋糕,满怀干劲地等着小少爷回家。

      但沈灵珺回家的第一件事是直奔体重秤。

      这一个年过的,他简直要怀疑到了夏天衣服还能不能穿得进去的程度。

      何文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沈灵珺看了眼数字,好歹松了口气,胖了三斤,在能接受的范围里。

      “伯伯……”沈灵珺围在何文身边,“真的看不出我胖了吗?”

      他前两天问梁既安,结果他哥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他瘦了,沈灵珺合理怀疑梁既安的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果断把信任投放给了何文。

      奈何管家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也给出了同样的回答,甚至有些忧心地道:“小少爷,您哪里胖呢?”

      “夏天那会儿风一吹,我都怕您被风刮走了。”

      沈灵珺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底线的溺爱。

      好在他自己还有点自知之明,不然真是要变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昏君。

      他不好意思辜负何文的心意,吃完甜点,觉也不睡了游戏也不打了,跑去楼上健身房找梁既安让他带着自己一起锻炼。

      老宅地方足够宽阔,还弄了个室内的游泳池,但沈灵珺一向对运动敬而远之,这还是他第一回主动过来。

      梁既安游完两个来回,看沈灵珺穿着睡衣蹲在池子边等他,蹲着蹲着觉得累,又两腿向后撇,变成了鸭子坐。

      手放在前面,很乖地看他游完。

      但眼看梁既安一点一点朝他逼近,他又慌得视线四处乱晃不知道往哪儿放,一个正当盛年又很符合他审美的男性躯体摆在他眼前,就算看过很多遍,这个时候也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梁既安将湿透了的头发往后捋了两下,露出凌厉的眉眼,却仰视着看他,“珺珺说要游泳,怎么到现在连泳衣都不换?”

      他不提还好,一提沈灵珺立刻想到梁既安给他准备的泳衣,咬牙切齿地道:“连体泳衣,我怎么穿?”

      他打起了退堂鼓,又十分故意地转移话题,“而且我也不会游泳,还是算了吧。”

      梁既安拉着他的手腕,半哄半骗地道:“那宝宝现在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游泳?”

      沈灵珺换了个姿势坐在池子边,脚探进水里试了下温度,又踩在梁既安肩膀上不说话。

      下一秒,他被人搂着后腰一把带入水中,梁既安托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不相信我能教好吗?”

      沈灵珺是个彻头彻尾的旱鸭子,自小身体特殊,从哪个方面考虑他都很难有会游泳的可能,这会儿只能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扒在梁既安身上,连挣扎都不敢了,抖着嗓子喊他,“哥……”

      梁既安还是同往常一样应他,“在呢。”

      游泳大概学了个七七八八,但无论如何那点甜点是彻底消耗完了,沈灵珺第二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浑身上下还是酸痛不已。

      某个瞬间,他愤恨梁既安这恐怖的精力。

      到底是哪来的神人凌晨三点高强度运动完早上八点还爬起来去公司!

      他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到楼下的时候,何文像是在那边等了他很久,告诉他门外有客人,是梁家的人过来拜访,如果小少爷不想见的话,也可以让他们现在就回去。

      沈灵珺想了想道:“我哥怎么说?”

      何文道:“先生说看您的意思,他中午会回来陪您一起吃饭。”

      “那还是让他们进来吧。”沈灵珺想着毕竟是梁既安的亲戚,而且一大早就过来等,万一有什么事情也不好说。

      他原先以为也许是梁既安的兄弟姐妹之类的亲戚,但没曾想进来的人是叔叔辈的,还带着看起来就很贵重的礼物,原先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占欲就瞬间收敛了起来,还很礼貌地朝人家点了点头。

      梁进平也没想到老宅里还有别人,但又迅速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梁既安之前领回来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看他这自然的主人做派,心里也明白些什么,很客气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沈灵珺不认识人,也不主动搭话,阿姨给他先端了早午饭过来,又给梁进平泡茶,不过半个小时,梁既安便回来了。

      梁进平立刻起身,态度一点也不像个长辈,反而带着些低声下气地讨好,本来他主动带着礼物上门拜访就已经很奇怪了,但以后只怕要年年如此,毕竟现在梁家都指望着梁既安过活。

      梁既安不冷不热地朝他看了一眼,“三叔。”

      梁进平热络地应了一声,又寒暄了几句,“过年那几天就想来看看你,不过何文说你不在,就一直拖到现在。”

      梁既安坐在沈灵珺旁边,随口道:“今年没留在这里,陪灵珺回老家了。”

      “三叔这趟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梁进平忙解释道:“就是你好久没同我们聚,你姑姑他们也说想你,就托我来一趟。”
      “下个月你堂弟结婚,我正好也给你送请柬。”

      他非常没话找话说地道:“对了,既安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消息?我们几个做长辈的瞧你一直忙着公司,也记挂着呢。”

      梁进平看着梁既安的脸色,生怕自己说错哪句话,又添补道:“就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沈灵珺装作自己喝牛奶很忙的样子,实际上杯子举了半天都没喝进去一口,眼珠子四处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既安平淡地道:“那真是恭喜堂弟。”

      他这话说得半点不走心,梁进平合理怀疑他已经忘记堂弟叫什么名字了,正要应和几句,又听他平地一声雷似的道:“我这边也好事将近。”

      “咳咳……咳咳咳——”沈灵珺被一口牛奶呛了个半死,惊慌失措地看向梁既安,像是在说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快要结婚了?

      他那一双大眼睛,简直生动得要命,梁既安顺手扯过纸巾替他嘴角的痕迹擦干净,一边慢条斯理地道:“三叔来都来了,就留下来吃顿午饭吧。”

      梁进平简直受宠若惊。

      午饭的时候沈灵珺坐的主位。

      平时家里吃饭的一共就他们两个人,主位是没人坐的,因为那样离得太远不方便夹菜,但今天情况特殊,沈灵珺局促了一瞬也就无所谓了,梁进平却是久久没回过神,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感觉要么是他出现了幻觉,要么是梁既安疯了。

      但看老宅里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他除了低头吃饭之外又哪有说话的余地。

      午餐吃得干干巴巴,沈灵珺一直在桌子底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梁既安的腿,最后梁既安直接抓着他的小腿横放在了自己膝盖上,沈灵珺一下老实了,低头猛塞了一块鱼肉。

      桌上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梁既安给沈灵珺盛了碗松茸花胶鸡汤,梁进平看似在吃饭,实际上眼睛就没从梁既安的手上离开过,直到看清楚什么,一瞬间竟然表情完全空白。

      他看得清清楚楚,梁既安将碗端给沈灵珺时,两个人手上的戒指分明是副对戒。

      这顿饭,以及这个家里所有不对劲的地方在此刻都得到了足够的解释,梁进平觉得简直荒唐至极,梁既安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做这种枉顾人伦的事情?简直大逆不道!

      他的好事将近,难道就是和自己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结婚吗?

      怎么能……他怎么敢?!

      可谁有资格来管梁既安。

      就算有资格,也没那个胆量。

      难道他还敢多说一句不是吗?只怕到时候真喝上喜酒,面对这样的关系,他们所有人都还得笑着说一句天作之合。

      梁既安要是想藏,必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但如今却偏偏留他吃这顿饭,究竟是什么意味也不难猜。

      这将会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

      饭后茶歇,看着是宾主尽欢,直到梁既安让何文送客,梁进平才终于学会了正常呼吸,出了门,竟发现自己后背汗湿。

      他远远地看了一眼古朴而又森然的梁家老宅,这里曾经也是他长大的地方,但梁进平现在只觉得陌生。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道以后还是少来为好。

      客厅里,沈灵珺差点骑梁既安脑袋上,恼怒地咬了他两口道:“什么叫好事将近?”

      梁既安面不改色地道:“就是珺珺快要跟我结婚的意思。”

      沈灵珺现在要是只兔子,真是气得能用两条后腿把梁既安蹬晕过去,可惜他不是,于是看起来更像一只床头跑酷的猫,满身力气没处使。

      梁既安托着他的腿道:“下午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公司?”

      沈灵珺一口拒绝,“不去。”

      梁既安循循善诱,“游乐园今天晚上有新年活动,珺珺也不去吗?”

      沈灵珺气得一张脸皱巴巴,气自己不争气,扑腾了两下把脸藏在他肩窝处,瓮声瓮气地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去一下好了。”

      梁既安亲亲他,“嗯,那我要多谢珺珺愿意陪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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