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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问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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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洞的水雾漫过青石板时，魏无羡正对着一池碧水发呆。指尖抚过心口尚未愈合的剑伤，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坠崖时，蓝忘机发了疯似的抓住他手腕，那声带着哭腔的"魏婴"，比他胸前的血还要烫人。
"该换药了。"
蓝忘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清冷淡雅。魏无羡回头时，正看见他捧着药碗站在洞口，月白广袖被风掀起一角，像他每次御剑时掠过自己眼前的衣角。
"蓝二公子亲自侍疾，我这伤便是疼死也值了。"魏无羡强撑着坐直身子，却因牵动伤口闷哼一声。蓝忘机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膝头压在软垫上时带起细微的尘土，在烛光里浮沉。
药碗搁在石桌上发出轻响，蓝忘机的指尖却比月光还轻。他解开魏无羡中衣时，目光在那道狰狞的伤疤上顿了顿，喉结滚动："疼吗？"
"疼啊。"魏无羡歪头看他，忽然伸手勾住他的抹额，"不过含光君给我上药，疼也变成甜的了。"
蓝忘机耳尖微烫，却没躲开。自三个月前在乱葬岗废墟里找到濒死的魏无羡，他便再没让任何人碰过这人的伤。金创药是他亲手碾的，莲子汤是他守着火候熬的，就连这寒潭洞的温度，也是他每日用灵力调节，生怕冻着了怀里的人。
"别动。"蓝忘机按住魏无羡不安分的肩膀，指腹蘸着药膏轻轻涂抹。伤疤从心口蔓延到肋骨，像条丑陋的蛇，啃噬着眼前人的苍白肌肤。他忽然想起十六年前，在不夜天城，魏无羡也是这样满身是血地倒在他怀里，那时他不敢抱，不敢碰，只能任鲜血浸透自己的衣襟。
"蓝湛，你说要是当年我没走那条歪路......"魏无羡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水面上的花瓣，"你会不会早就......"
"没有如果。"蓝忘机打断他的话，指尖用力按了按伤口周围的穴位，"现在你在我身边。"
魏无羡挑眉，刚要调侃，却见蓝忘机忽然低头，在那道伤疤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烛光将他的睫毛剪得极细，投下颤动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蓝湛！"魏无羡浑身发烫，连耳朵都红透了。蓝忘机却像没听见，垂眸替他系好中衣，袖口滑落处，露出腕间那道狰狞的戒鞭痕。魏无羡忽然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疼吗？"
蓝忘机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指尖，放在心口："这里疼。"
寒潭洞外忽然飘起雪来，纷纷扬扬落在洞口的迎客松上。魏无羡靠在蓝忘机怀里，听着他胸口沉稳的心跳声，忽然想起前世坠崖前，自己看见的最后一抹颜色，是蓝忘机眼里的惊痛，像被雨打湿的墨色，化在眼底散不开。
"那天在乱葬岗，你怎么找到我的？"他把玩着蓝忘机的指尖，忽然问道。
"心之所向。"蓝忘机将他往怀里拢了拢，替他掖好毛毯，"那日我在藏书阁抄经，忽然心慌意乱，抄错了十七处经文。"
魏无羡笑出声："含光君也会心慌？"
"你可知，这三个月你昏迷时，我每日最怕什么？"蓝忘机低头凝视他的眼睛，认真得近乎执拗，"怕你像前世那样，连句告别的话都不留，就消失在我眼前。"
话音未落，魏无羡忽然翻身压在他身上，膝盖抵在他腰侧，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蓝忘机瞳孔微缩，却稳稳托住他的腰，生怕他伤口受力。
"蓝湛，我以前总以为，你这样的人，心里装的都是道义礼法。"魏无羡的 breath拂过他的唇，带着药香的清甜，"直到你为我犯戒，为我受刑，为我剖丹......"
"魏婴......"蓝忘机喉间发紧，指尖掐进他腰间的软肉，像是要把这人刻进骨血里。
"现在我才明白，"魏无羡忽然笑了，眼角却有泪光闪烁，"你从来不是不懂情，只是你的情太深，深到我这样的傻子，要用两辈子才能看懂。"
雪越下越大，寒潭水面泛起细碎的涟漪。蓝忘机翻身将人压在软垫上，动作却轻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他低头吻去魏无羡眼角的泪，从眉骨到鼻尖，再到颤抖的唇瓣，像在描绘一幅最珍贵的画卷。
"魏婴，别走了。"他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沙哑得像是浸了水的玉，"从前我守着规矩，守着礼法，却守不住你。现在我只想守着你，守着这颗心。"
魏无羡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深吻。这三个月来，他无数次在梦里看见蓝忘机红着眼眶为他换药的模样，看见他在静室里对着自己昏迷的身体发呆，看见他在寒潭边一坐就是整夜。那些从未说出口的心意，此刻都化作唇齿间的纠缠，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蓝湛，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爱逗你吗？"良久，魏无羡喘着气伏在他肩头，指尖绕着他的发尾打转，"因为只有看你绷着脸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我才敢相信，你心里真的有我。"
蓝忘机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咬："以后不必猜。"他低头在魏无羡耳边低语，"我的心意，你尽可拿去。"
寒潭的水忽然泛起微光，像是回应这誓言般，水面倒映着洞顶的夜明珠，碎成一片银河。魏无羡望着蓝忘机眼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一世，就算再入无间地狱，只要有这人在身边，便也算值得了。
"蓝湛，"他轻轻抚摸着对方腕间的戒鞭痕，"以后换我来守着你，好不好？"
蓝忘机没有说话，只是将人紧紧拥入怀里。洞口的雪停了，月光穿过松枝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一把碎钻。远处传来云深不知处的钟声，惊起几只宿鸟，却惊不破这一室的温柔。
原来情之一字，从来不是负累。是蓝忘机十六年的守望，是魏无羡两世的追寻，是此刻彼此交叠的心跳，是问心无愧，是生死相契。
"魏婴，"蓝忘机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往后余生，别再松开我的手。"
魏无羡抬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除非你先松开。"
月光下，两人相视而笑。寒潭水依旧清澈，照见两个纠缠的身影，像两株共生的树，根须在黑暗里紧紧缠绕，枝叶在阳光下肆意生长。
这一次，他们终于学会了，如何在这凉薄世间，用彼此的温度，焐热一颗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