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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呼其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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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的机械笔在数据板上划出第三道裂痕。
"时、烬。"他咬着每个音节的尾巴，像在拆解一枚精密炸弹，"古地球东方语系，平仄相间，第二个字带鼻腔共鸣——你当年怎么从千万汉字里选中这两个？"
时烬的睫毛在战术面罩的蓝光下投出细密阴影。他正在检查谢昭的机械蜘蛛群，那些小东西现在成了他们在辐射风暴中唯一的侦察兵。
"随便翻的字典。"他撒谎道，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蜘蛛腹部的编号——每只都刻着"昭"字。
谢昭突然从工作台前转身，机械椅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神经连接将他的兴奋感直接灌入时烬脊椎："找到了！你名字的出处！"
全息屏亮起一行诗句：【星火时烬处，春风拂面来】。
时烬的扳手掉在地上。那是他在十四岁那年，从焚化炉里抢出的残页上唯一完整的句子。联邦销毁所有古文化典籍时，这句诗却像诅咒般烙进他骨髓。
"你黑进了联邦图书馆？"时烬声音发紧。
"更妙。"谢昭的指尖在全息屏上跳舞，调出时烬的神经扫描图，"共生系统读取了你的深层记忆——当你说自己名字时，大脑杏仁核亮得像超新星爆发。"
舱外风暴的轰鸣突然变得遥远。时烬注视着扫描图上自己脑部闪烁的红斑，那里储存着他最隐秘的仪式：每次出征前在头盔内侧写下"时烬"二字，仿佛这两个字能洗刷"S-107"烙印在基因里的杀戮程序。
"该你了。"时烬突然说，"为什么是'昭'？"
谢昭的笑容凝固了。他转向布满划痕的舷窗，风暴在玻璃上投出诡谲的蓝紫色光纹。
"我出生时天空正出现人造极光。"他的机械手指无意识地在窗上描摹光斑，"姐姐说那是囚徒们用激光在电离层刻的反抗标语——'昭昭天命，匪我思存'。"
神经连接突然震颤，时烬眼前浮现从未见过的画面：五岁的谢昭踮脚站在废墟上，用捡来的激光笔在夜空描画"昭"字，而他身后是燃烧的联邦矫正院。
"你看到了？"谢昭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些记忆本该随着林娜炸毁矫正院一起消失的。"
时烬的指尖触到自己的太阳穴，那里因涌入的陌生记忆而刺痛。他忽然理解为何谢昭的机械造物都刻着"昭"字——那是每个零件出厂时必经的仪式，如同他写在自己头盔里的名字。
"林娜...不是你的真名？"时烬发现自己在问。
舷窗倒影里，谢昭的嘴角扯出苦涩的弧度："她叫林朝阳。联邦抓走我们那天，她把'朝'字拆成'林娜'，让我永远记得太阳是怎么被他们拆解的。"
时烬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突然拽过谢昭的手腕，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中，用指尖在他掌心写下三个古汉字：時、烬、昭。
"现在有三个了。"时烬的声音比平时低八度，"不只是两个被拆解的太阳。"
谢昭的瞳孔在应急灯下扩大。神经连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那些光纹在舱壁上交织成奇异的图形——时烬认出来了，是古地球的星座图谱，每个星辰都用汉字标注着"时"、"烬"与"昭"。
机械蜘蛛突然集体发出警报，打断了这诡异的宁静。谢昭跳起来查看监控屏："风暴眼要过去了，联邦的侦察机正在接近。"
时烬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但谢昭按住他佩戴通讯器的手："如果他们捕获我们，会怎么称呼你？S-107还是时烬？"
这个问题像脉冲枪般击中时烬。他想起上次被俘的星辰之翼成员，审讯记录里联邦永远用编号代称囚犯，直到那些人忘记自己的名字。
"你会叫我什么？"时烬反问，"当他们在审判庭上宣读我的罪行时？"
谢昭的机械手指突然扣住他的后颈，精准避开"S-107"的烙印，只触碰未被污染的皮肤："我会当着全星系直播叫你——"
侦察机的轰鸣骤然逼近，谢昭的嘴唇几乎贴上时烬的耳廓，呼出的热气在神经连接中激起一连串蓝火花：
"時烬。用最标准的古汉语发音，让所有听众都记住这两个字比联邦给你的编号更古老，更合法。"
时烬的战术面罩因剧烈波动的心率自动开启。他抓住谢昭的衣领将人拉近，在侦察机的探照灯穿透舷窗的瞬间，两人的额头相抵。
"那么记住，谢昭。"他第一次完整发出"昭"字的翘舌音，"如果下一刻我们就会死，这就是你最后一刻被呼唤的名字。"
探照灯的白光吞没整个舱室时，神经连接爆发出超新星般的耀斑。时烬在强光中看清了谢昭眼底映出的自己——那个永远被称作"S-107"的战争机器，此刻正用口型无声地重复着"時烬"，仿佛这是宇宙间最后的咒语。
而谢昭回应的笑容里，带着机械师从未示人的温柔："时烬，我们该让联邦看看，被夺走名字的人会怎么反抗了。"
侦察机的武器系统开始充能，但两人纹丝不动。在这个被编号统治的星系里，他们正通过神经连接传递着最危险的违禁品——用对方声线录制的，自己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