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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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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空气一时很是安静。
周子瞻感觉不到空气中的尴尬,他无法与吴平共情。
他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订单,订单页面显示商家正在制作中,他站起身。
吴平反应很大地椅子后移,看到周子瞻看过来的眼神,他满脸通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我去拿外卖,一会给我开门。”
吴平诺诺应了一声,“嗯。”
周子瞻看他这样,解释了一句,“配送时间太久,我直接去拿还快。”
“嗯好。”
一口闷气堵在他胸口,周子瞻皱着眉低头看他,不明白他又怎么了。
吴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太对,但他真的很疑惑,怎么会有人这么不避嫌,随随便便就碰别人。
他现在有点讨厌周子瞻学长。
周子瞻看他几眼,发现他没有反应,只能臭着一张脸俊脸离开宿舍到食堂拿外卖。
等那个极其有存在感的人离开,吴平重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什么呀,哪里有这样的人。”他苍白的脸色充斥着几份薄红,像腊雪冬梅,煞是美丽。
吴平不能理解,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有底气的人,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是那么大大方方,一点都不像自己,总是会想东想西,久久难以抉择。
他厌恶自己的性格,却又没办法改变,像陷在泥地里,挣扎只会让他整个人更快地埋葬在泥水中。
他抬起手,几乎不敢触碰那个塑料夹子,本来是夹衣服的夹子,现在却夹在他的发间,如此不合时宜,如此错乱。
却被周子瞻做的这么理所当然。
吴平仿佛还能感受到发丝间的灼热,天气明明已经有了凉意,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穿上了外套,周子瞻还穿着单薄的短袖,指尖却充满了温暖的温度。
长这么大,周子瞻是第一个主动触碰他的人。
吴平觉得有些别扭,有点不喜欢,有点不习惯,还有点不知所措。
“算了,就这样吧。”
吴平再三思索,还是不敢把头上的夹子拿下,毕竟学长的胳膊比他大腿还粗。
他是真的很害怕。
在老家,奶奶从来不会棍棒教训他。
奶奶说:“我们平平是最乖最懂事的娃娃,奶奶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我们平平。”
吴平在这个慈祥的老人身上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给他最大的善意。
可是在家之外,那些人对他都不好,也不能说不好,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打骂他,最多是嘴皮子动动,说他七八句戳心窝子的话。
但是,二叔和三舅会打人。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个不祥的人,还是从二叔的嘴里听到。
“大妈,你做么还留着这个灾星!”二叔怒目圆瞪,粗糙的大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实木做的桌子有一瞬间的震动。
“大娘,不是我说,你也不想想大妹和二娃子,留着这娃子做嘛!”三舅连眼睛都不屑于看他一眼。
“大妈,你今儿个不管咋的都得给一个准话,这灾星俺们留不得!”
吴平小心翼翼抱着奶奶的小腿,把自己藏着奶奶裙子旁边,期望不要让二叔和三舅看到自己。
奶奶宽厚的手心心疼地抚摸吴平的背,“站起来,奶奶在,谁也欺负不了我们平平。”
“大娘!”“大妈!”
二叔和三舅都露出不满意的表情,他们看着奶奶的眼神充满了严重的不解。
“我来养,平平以后跟着我,他不会吃你们一粒米,不会喝你们家一口水。”
奶奶走到灶房,从缸里拿出两袋米。
“拿去,不要再来找平平。”
二叔还想说些什么,三舅拉拉他,示意先走,今天先这样。
二叔恨铁不成钢看着奶奶,重重叹口气,“大娘,你会悔的!”
奶奶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他,把他整个人环在她并不宽大的怀里。
那年,他已经六岁。
他很清晰地记得这一幕。
之后,他从二叔家来到奶奶家住,不会再被二叔看不顺眼踢一脚,也不会被关在门外饿着肚子看门缝里二叔二婶吃得香喷喷。
他是个懦弱的人,不敢反抗他们的暴行,他只能远远地避开。
可是奶奶告诉他,当自己弱小时,逃避并不可耻,能让自己避免受到更大的伤害,他已经很棒了。
是的,每次被二叔踢到肚子时,他都会偷偷弯着背,把手心挡在肚子上,只要二叔踢到他,他就顺势滚到地上,找到角落缩着。
看他这样,十次里有五六次二叔会放过他,但有时候运气不好,二叔会更生气,叫二婶用木棍打他。
二婶比二叔好,虽然她会重重挥舞着棍子,但是落下打到身上不会那么痛。
但这些苦在奶奶养了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受到。
等他七岁时,奶奶还花钱给他上学。
“平平,在学校好好上,多学点文化。”
他一直记得奶奶说的这句话。
吴平又想起奶奶,他看着自己的手心,仿佛间能感受到老人温凉的手心温度。
“咚咚咚。”
吴平被敲门声惊到,应该是学长回来了。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周子瞻提着外卖半垂着眼帘,一脸无趣站在门口,看到宿舍门打开后抬着头看向他的吴平。
“提着。”
周子瞻把手里的袋子给他。
吴平拿过,周子瞻走进宿舍,反手带上宿舍门,从他的身边走到鞋柜那换鞋。
“愣着干嘛,过来。”
换好鞋,一回头,吴平手里拿着东西还愣在那里,周子瞻无奈地走过去,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揽着往桌子那走。
吴平挣扎的动作在他看来,还比不上给他家黑妞洗澡,周子瞻不在意这些,把外卖放在桌上,他顺势松开胳膊。
吴平胸膛剧烈平复,他后退两步,撞到椅子上,“咯吱——”。
怎么会有这样无礼的人!
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直到坐在椅子上,吴平心里的情绪还是没有平复,他咽了一下喉咙,想着自己要离学长远点,虽然他不知道,但是自己要有自知之明。
而且,吴平脸上冒气热气,学长的手腕垂下来正好靠着他的胸,他虽然发育不好,但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他吃饱了肚子,身体的营养跟上,胸口开始发育。
它好像吸收了他全身的营养,长得飞快,至少现在吴平难以再忽略它的存在。
刚才他挣扎的原因也有这个,周子瞻他的手腕总是会磨蹭到凸起的柔软的小果实。
吴平捏紧手里的塑料袋,很是心虚。
周子瞻打开外卖袋,转头一看,吴平还坐在椅子上发呆。
不过,脸红的吴平还挺好看,至少有点血气了。
周子瞻打开外卖袋,把鱼片粥放到吴平的桌子上。
吴平看一眼桌子上的粥,再看一眼自己手上的塑料袋。
“傻了吧你,那么点重量也能装下粥,你脑子没问题吧。”
周子瞻嗤笑一声,看吴平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吴平脸更红了,他的脑子不会真的短路了吧。
“打开看看。”周子瞻抬起下巴,示意他打开袋子。
吴平打开袋子,里面是几个镶嵌着水钻的夹子,花里胡哨,还有一把皮绳,花花绿绿,看的他眼都花了。
“这是什么?”吴平不可思议握着手上的一把皮绳,看着周子瞻嗓子眼都在发干。
“给你夹头发。”周子瞻单手握住饭盒底部,右手拿着筷子,说了一句后开始扒饭。
吴平看他几乎要把饭倒到嘴里的样式,张张嘴,把嘴边的话咽进肚子里。
就这么饿吗?
虽然学长动作还挺优雅,但这个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
吴平开始担心他的胃会不会发出抵抗。
天知道周子瞻吃到第一口饭时,有多感谢打饭阿姨。
一天了,这是他今天吃的第一口主食。
中午离开酒店他只来得及吃了个薄荷糖,从中午到晚上十点,他一口水都没喝,要不是这一身肌肉顶着,今天他死活得尝尝学校是个什么味道。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天爷不会亏待善良的他,终于让他吃到大米饭。
要不是担心白米饭会掉,他真想把饭全倒嘴里。
嚼吧嚼吧嘴里的米饭,他可以原谅这个世界0.01秒。
不到五分钟,周子瞻放下干干净净的饭盒和筷子,脸上仍带着不满足,好似没吃饱的狮子,张着眼慵懒又满是杀意地扫视四周,眼神里带着杀意。
“学长,尝尝粥。”
吴平把桌子上的还冒着热气的粥推到两张桌子中间的那条缝,在周子瞻带着杀意的眼神下,往他的桌子那移了一些距离。
“你不吃?”
看着学长喉结上下滚动,吴平几乎是殷勤地把勺子放在粥旁边。
周子瞻看着一口未动的鱼片粥,心动了好几秒,还是说服了自己。
“分你一半。”
周子瞻舀了几勺米粥放到自己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盒里。
他放在吴平眼前的粥里几乎是鱼片汤。
“米我吃了,鱼给你。”
“够吗?”这两个字从自己嘴里吐出的一瞬间,周子瞻都想找大仙给自己看看了。
幸好吴平摇摇头,周子瞻心里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想,下次,他一定给吴平点加五份鱼片的鱼片粥。
周子瞻端起饭盒,吹了几下热气,喝了一口,感觉不太烫,直接往嘴里倒。
放下饭盒,肚里暖暖的,他扭头看向吴平。
吴平微微低着头,每一口粥都要轻轻吹气,然后才放进淡粉的嘴里。
事儿精。
周子瞻心中不屑,吃那么慢,难怪瘦的一把骨头。
他转过头扫视自己的桌子,发现还有半杯水果捞,眼底瞬间冒出精光。
事儿精还是有点用。
他美滋滋吃着水果捞,锋利的牙齿一口咬碎脆珠,迸溅的汁水滑入喉咙,再一口,丸子家族全军覆没,尸骨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谁不是谁,全在胃里相聚。
吃饱肚子,他满意地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拿出一块浴巾,拖得只剩下一件四角内裤,拿着浴巾到浴室洗澡。
等吴平吃完鱼片汤,另一张椅子上早已没有人影。
空荡荡的外卖袋子装着吃得干干净净的饭盒,安静地呆着桌子上看着他。
吴平平时很少吃鱼,或许应该说,他很少吃海鲜。
因为海鲜贵。
但是他并不讨厌吃海鲜,吃海鲜除了麻烦,剩下全是好处。
鱼肉柔韧又鲜美,蟹肉紧实且富有弹性,口感鲜甜,紧致弹牙。
他也曾吃过一回。
吴平眼梢间带着温暖的笑意,而且听说鱼肉补脑子,他今天吃了这么多鱼肉,想来他也能变聪明点。
吴平还在幻想着自己明天一觉醒来变得堪比爱因斯坦,嘴角露出促狭的笑。
“嘎达——”
吴平扭头看去,拐角出走出一个裹着松垮浴巾的男人。
要掉不掉的浴巾挂在他的跨上,冒着热气的水珠顺着肌理线条蜿蜒滑进浴巾缝隙中,他的肌肤介于象牙白和暖米色指尖,像是被晨雾晕染过的月光,褪去苍白的冷感,又未及小麦色的浓郁。
腰腹间的肌肉随着步伐的走动,像峰峦起伏的山峦,他的腰并不细,但在宽阔的肩膀衬托下,显得是那么蜂腰猿背。
吴平几乎看呆了,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身材,他真的要嫉妒了。
老天爷,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副这样完美的身材!
吴平为自己的身体感到羞耻。
周子瞻奇怪地看了一眼吴平,就不再注意他。
他打开柜子拿出睡衣睡裤,随便擦了两把水,就不再在意,随手把浴巾扔到被套上,大大方方地套上睡衣睡裤。
吴平心里只顾着自怨自艾,也没有心情再去欣赏学长美好的□□了。
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有这样一副精壮挺拔的体魄。
老天呐,你既然给了他优越的家世,又为何要给他如此完美的外形,给了他俊美的外表,为何又要给他聪慧的大脑!
何其不公。
“真的好不公平。”吴平眼红的看着周子瞻的背影,他真想质问老天爷。
穿好衣服后,周子瞻把脏衣服连着浴巾全拿到阳台先扔到桶里。
洗衣机还在运转,洗袜子机已经不动了,他把干净的袜子挂在袜子架上,甩甩袜子机,放到置物架上晾晒。
周子瞻关上阳台门,抽一张纸巾擦干净手。
“干嘛坐着,不去洗?”周子瞻走过来,顺手把吴平桌子上的垃圾扔到外卖袋里,一起扔进自己的垃圾桶。
“学长,你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聊。”
你都这么完美了,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困难吧。
吴平炯炯有神地看着周子瞻,都快望眼欲穿了。
“偶尔吧。”周子瞻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桌子,瞥了他一眼,觉得他有点奇怪。
“这样啊。”吴平可真羡慕啊,他也想过学长这样的生活。
他还想再问两句,可是周子瞻已经在看书了。
他闭上嘴,拿着盆走到浴室,盆里放着装着睡衣睡裤和内裤的袋子。
他隔着一条门缝,把脏衣服脱下放在盆里,袋子他已经放在浴室的置物架上。
打开花洒,狂热的水流越过他的发顶。
吴平无奈地关掉水,把花洒位置调低,再打开水龙头。
他伸手到额头上方,捏住夹子从头发上取下。
“算了,就这样吧。”
他把夹子夹住袋子,开始洗澡。
屋外,周子瞻坐在椅子上看书,台灯的暖灯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着近乎完美的线条。
他的半边脸陷在阴影中,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专注地盯着书本,笔尖悬在文字符号上方,随着眼神不时滑动,高挺笔直的鼻梁宛如刀削,薄厚适中的唇形性感而锋利,他紧抿着唇,偶尔在几个字旁做个记号,写些字。
凸出的喉结在冷白光泽的肌肤下偶尔上下起伏,脖颈处青色血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等吴平洗完澡,端着盆走出浴室,周子瞻仍然坐着椅子上两耳不闻书外事,一心只读手中书。
吴平把自己轻声的脚步放得更慢,他几乎是屏气凌神地从周子瞻背后走到阳台。
直到轻声关上阳台的门,他才敢松一口气。
不就是学习吗,我为什么要害怕。
吴平简直难以理解自己刚才的动作。
可是透过玻璃门,看到坐在桌前一丝不苟端庄学习的周子瞻,吴平无话可话。
他可以理解刚才的自己了,换做是现在的他,也不敢发出声音。
恐惊天上人。
他把脏衣服泡在水里,加上一点洗衣液。
轻声打开阳台门再关上,吴平偷瞄一眼,周子瞻还是端坐着认真学习的样子。
随着周子瞻翻过一页书,吴平也抽出还剩几页的专业书坐在椅子上开看。
一时间,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沙沙的书页翻动声。
吴平再次被额前的发丝挡住视线,他有些惶恐地瞄了一眼左边那个稳如泰山的身影,轻轻吁了一口气。
打开塑料袋的声音有些刺耳,他几乎是在那人虎视眈眈的眼神下拆了一个水钻发夹,然后握住挡住眼神的那一撮头发,用夹子夹住。
“呵—”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吴平的脸更红了。
他的心跳的几乎要从胸膛破出,一只结实匀称的手臂从他眼前经过,手腕微微凸起尺骨正对着他的眼睛。
“咔哒——”
是发夹被解开的声音。
“吹干了没。”
周子瞻说着,不急不缓地从侧过身打开抽屉拿出吹风机插上电。
“呼呼呼——”
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湿润的发间,手腕间银表闪过冷冽的光。
吴平心通通跳着,他耳旁听不到吹风机的呼呼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要跳到头顶嚣张地蹦迪的剧烈跳动声。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头顶的那一顶机关枪才移开对着他胸口的枪口。
一双手近乎温柔地抚起他额前蓬松的头发,“咔哒”一声,镶嵌着银白爱心水钻的发夹再次安在他的头上。
“不错。”
周子瞻捏着吴平的下巴,左右转了转,心满意足了。
他存在极强的身躯越过吴平走向阳台晒衣服。
吴平觉得再来几次,自己觉得要得心脏病。
吹头发就吹头发,说一声就好了,做什么动手动脚。
他拍拍自己的胸膛,心还跳个不停。
他差点以为要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