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灼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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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雨收回视线，转身就走，校服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起一阵微弱的薄荷气息。他的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走廊穿堂风吹散。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照进来。
沈凛延受不了了，几个大步上前，他一把扣住江时雨的手腕，触到的皮肤冰凉得不正常："带你去医务室。"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却控制得很轻，拇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对方突出的腕骨，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他能感觉到掌心里跳动的脉搏，快得不正常，像是被困住的小鸟在扑腾翅膀。
被握住手腕的瞬间，江时雨像触电般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沈凛延踉跄着后退半步，江时雨冷冷道："我不去。"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可指尖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红痕。那些伤痕边缘已经泛白，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伤害自己。
沈凛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这才注意到江时雨的脸色苍白，眼下挂着两片浓重的青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江时雨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混合着颜料的松节油气味。
他缓了一会才开口道："祖宗，你讨厌我也得把伤处理了吧。"他故意把"祖宗"两个字咬得很重，带着点无奈又宠溺的味道，像是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听到"祖宗"两个字，江时雨睫毛颤了颤，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这个称呼太过亲昵，亲昵得让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
他终于抬起眼看向沈凛延，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他茶色的瞳孔里投下一小片金色的光斑，照出眼底藏得很深的困惑。那目光太过直接，看得沈凛延耳根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着了。
沈凛延被他看得心头一颤，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突然注意到江时雨的眼尾有一道很浅的疤痕，藏在睫毛的阴影里，像是眼泪流过的痕迹。他声音放得很软，像是怕惊走什么："去医务室吧，行不行？"他伸出手，却在半路改成扯了扯自己的外套下摆，骨节分明的手指把衣料攥出几道褶皱，像是要把无处安放的担心都发泄在这上面。
江时雨还是没说话，只是偏开头，露出线条优美的侧颈，那里有一道细长伤痕。伤痕很新，边缘还泛着红，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他转身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脚步很轻，像是随时准备逃跑的猫。
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孤独，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沈凛延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难得地保持着安静，连脚步声都放得很轻，却始终保持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他注意到江时雨走路时右肩不自然地僵硬着，显然伤得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这味道让江时雨想起小时候生病住院的日子，那些白色的墙壁和刺鼻的药水味。
窗台上的绿萝蔫蔫地垂着叶子，叶片边缘已经发黄，像是很久没人照料。玻璃药柜反射出斑驳的光斑。柜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药瓶，沈凛延问医务室的老师要了冰袋，递过去时不小心碰到江时雨的指尖，凉得他心头一紧。那温度低得不正常，像是摸到了一块冰。
江时雨坐在椅子上接过冰袋，动作间校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肩膀上已经泛紫的淤青，从肩膀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衣领深处。
他的肩胛骨在单薄的白衬衫下若隐若现，像一对随时会破茧而出的蝶翼。衬衫洗得发白，领口处还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缝补痕迹。
"把外套脱了吧，这样敷效果好点。"沈凛延轻声说，目光却不敢往他肩膀上瞟，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他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淤伤，那些青紫的痕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像是被人恶意涂抹的颜料。
江时雨沉默地脱下外套，布料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医务室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抗议。冰袋贴在肩膀上的瞬间，他几不可察地倒吸了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沈凛延这才看清那片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像是被人用颜料泼上去的抽象画。那些伤痕有新有旧。
沈凛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江时雨垂着眼，长睫在灯光下投下两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沈凛延非要带他来医务室，更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一直缠着他。明明已经很久没有人会在意他受不受伤了，上一次被人这样关心是什么时候？
可能是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吧...明明昨晚已经用便利店买的廉价药膏随便处理过了，那些药膏涂在伤口上火烧一样疼，但他早已习惯这种疼痛。明明......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咬牙挺过所有疼痛。
沈凛延见他垂着眼不说话，他以为是刚才碰他手腕惹他不高兴了，刚想开口道歉，就听见江时雨突然低声问道："为什么要带我来医务室。"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这句话他问得很慢，像是每个字都要斟酌很久，又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口。
沈凛延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水因为他的手抖洒出来一些，在桌面上留下一小片水渍。沈凛延拿纸把水擦干净，随后他清了清嗓子，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这哪有什么为什么，你受伤我心疼呗。"
江时雨："......"
他的指尖在水杯边缘无意识地画着圈，水面因此泛起细小的涟漪。他接过水杯，医务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那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提醒着他这段奇怪的相处随时可能结束。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树叶轻轻拍打在玻璃窗上。那声音很轻，却让江时雨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动物。
沈凛延偷瞄了一眼江时雨的表情，发现对方正盯着水杯发呆，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又小声补了一句：“以后受伤了，别硬撑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