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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受伤 ...

  •   放学回到家的江时雨刚把书包放下,手机就滴滴的响,提示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一把小锤子敲打着他的太阳穴。一打开手机,全是沈凛延发来的消息,消息列表被各种夸张的表情包刷屏,沈凛延发了一串表情包,从跳舞的熊猫到撒花的小人,应有尽有。

      小冰块:?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对面就秒回。

      老子天下第一帅:小冰块,你怎么就回个问号啊。紧接着又发来一个委屈巴巴的狗狗表情,狗狗眼睛上还P了两滴夸张的眼泪,下面配字"你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

      江时雨看着一连串的消息陷入了沉默。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白皙的脸上,照出眼底的疲惫。

      有病吗?不然要回什么。他在心里默默吐槽。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江时雨扯了扯衣袖,手腕内侧露出一道淡淡的疤痕。又回复了一个句号。

      这个句号孤零零地躺在对话框里,像被遗弃的标点,沈凛延连发了三个问号,外加一个倒地吐血的表情包,还配了行字:"完了完了,小冰块被外星人抓走了!"

      手机立刻又震动起来,沈凛延又发了好几条消息:"你是不是被绑架了?是的话就回个1"

      "喂喂喂,小冰块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明天给你好吃的?"

      这次还加上了几个闪动的特效,特效刺眼地亮着。

      结果这次江时雨回都不回他了。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反扣在桌上。

      倒扣的手机在桌面上又震动两次,屏幕亮起的微光从缝隙里透出来。

      江时雨没那么多闲工夫回他消息,他一如既往的去便利店打工。

      店门推开时,收银台后的店员小林抬起头:"时雨来啦,3号货架该补货了,还有这些临期食品要处理。"她指了指角落里几个纸箱,包装上印着的保质期已经模糊不清。

      夜班的便利店安静得能听见冰柜运作的声音,江时雨首先把临期食品处理了,然后看了一眼货架,确实快空了,几包泡面孤零零地躺在货架边缘,于是走到仓库搬东西。

      仓库灯泡闪了闪,照亮墙角堆着的过期便当。灯泡接触不良的滋滋声在狭小的仓库里格外清晰,像某种昆虫的鸣叫。仓库的灯泡有些接触不良,忽明忽暗。

      搬东西的时候货架最上方箱子太重了,纸箱边缘已经有些破损,露出里面速食饭团的包装一角。箱子摇摇晃晃的,货架的螺丝本来就有些不稳,这会更是发出危险的吱呀声,连带整个金属货架都在轻微震颤。江时雨把东西放到地上,膝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旧伤处传来隐约的刺痛。最上方的货架终于支撑不住掉了下来,箱子也掉了下来,里面的商品哗啦啦作响,像一场小型雪崩。

      金属货架砸在地面发出巨响,震落了几包货架上的零食。

      货架倒塌的巨响惊动了前台的小林:"时雨?!出什么事了?"她的声音因为惊慌而拔高了一一些。

      江时雨刚转过身,就看见箱子直直砸了下来,重重地撞在他的肩膀上。纸箱边角在锁骨处划出一道细长的红痕。

      一瞬间眼前发黑,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江时雨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砸懵了,江时雨皱了皱眉,咬紧的下唇泛白,尝到一丝铁锈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进衣领。撑着地板站起身,把大箱子放了回去,然后强忍着疼痛去拿了电钻把货架重新安好。

      电钻启动时的震动让虎口发麻,一颗螺丝滚到了货架底下,他不得不跪下来去够,膝盖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小林慌慌张张跑进来:"要不要去医院?我、我去叫店长..."她手足无措地看着江时雨苍白的脸色,"你流血了!"她指着江时雨锁骨处渗出的血珠。

      "不用。"江时雨站起身来把螺丝拧紧,"不用跟别人说。"他扯了扯衣领遮住锁骨处的伤痕,却发现袖口已经被划开一道口子。

      小林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校服下摆沾上的灰尘和血迹,最后还是默默递过来一包湿巾和几个创可贴。

      江时雨接过来,跟小林道了谢,把创口贴贴在出血的锁骨上。

      下班已是深夜,路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回到家,江时雨家里并没有什么药,储物柜里只有一个简陋的急救盒,只有碘伏,创口贴,都是便利店处理的临期商品,江时雨看看身上的淤青还有锁骨处的创口贴,肩膀处已经泛起骇人的青紫色,像一幅抽象的水墨画。表情淡淡的,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橱窗里展示的塑料模特。拿冰水冰敷了一会。冰块在皮肤上融化,顺着锁骨滑进衣领,江时雨颤了一下。

      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钟摆的节奏像是某种倒计时。冰敷完江时雨走向书桌,木质书桌表面有几道陈旧的划痕,江时雨两天没画画了,画具上落了一层薄灰,调色盘里上次未洗净的颜料已经干涸龟裂。江时雨随便拿起一支笔,在草稿纸上画着。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画到第三笔时铅笔芯突然折断,江时雨深呼吸一口,又重新削了一下,铅笔屑落在垃圾桶里,像小小的雪花。

      橡皮擦用得太久,边缘已经发黑。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在画纸上投下窗框的阴影。江时雨一直心不在焉的,连续画错了好几笔,橡皮擦屑在纸上堆成一个小雪堆。调色的时候直接调毁了,颜料在调色盘上混成一团浑浊的灰色,像暴雨前的天空。

      一幅画没有那么好看了,构图歪斜,色彩暗淡,江时雨闭了闭眼,把一幅画全撕了,撕碎的纸片像雪花般飘落,有一片落在他的拖鞋上,上面还留着半只眼睛。趴在桌子上把头埋了起来。后颈的脊椎骨节清晰可见。

      有片碎纸飘到拖鞋边,上面是张画毁了的眼睛。

      六岁时的画还贴在墙上,已经泛黄,四个角都用贴纸固定着。如果六岁以前画画没画好,会有顾青依安慰他,母亲温柔的手指会拂去他眼角的泪水,带着护手霜的茉莉花香。那现在画画没画好,就没人安慰他了。撕碎的画纸静静躺在地上,像被遗弃的梦,也像那个再也不会回来的拥抱。

      楼下花猫突然叫了一声,像是被什么声音惊到,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手机突然亮起,沈凛延的消息弹出来:小冰块,明天给你带糖?

      通知栏紧接着弹出第二条:小冰块,我睡不着怎么办啊。

      江时雨抬起头看着屏幕,手指悬在空中,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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