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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拖下水了马甲也要掉了 ...

  •   盛之眠站在礁石边,心跳像鼓槌敲打着胸膛,几乎听不到海浪的声音。他抬眼,看到身旁几个外国人正在热情地用蹩脚的中文劝他:

      “小伙子,人生不能只看黑暗,要看看光明啊!”

      “别冲动,别冲动!家人朋友都在等你呢!”

      话语里带着浓浓的关切,却又透着一股尴尬的局促。有点不会劝人,盛之眠扯了扯嘴角,跟他们说没事他是极限运动爱好者。

      就在这时,手机炸开了——桓未央的名字不停闪烁,消息像洪水般涌来:

      “盛之眠你在哪?快回消息!”

      “你不会犯傻吧”

      “你听我说,不管发生什么,别放弃!”

      “你去哪儿了!”

      桓未央的每一条消息都像是拼命抓住盛之眠的救命稻草,字里行间透着焦急和不舍。

      与此同时,沐晏辞也在校群里看到了风暴——学生们的谩骂铺天盖地:

      【糖分爆表】:“不是吧?盛学神这是干什么?”

      【性感公蟑螂】“lol还能是干什么?一看就是个变态啊!故意接近omega想要占便宜喽”

      【泰坦尼克号后空翻】“啧啧表面上仪表堂堂,实际上跟阴沟里的蛆一样。”

      沐晏辞的心猛地揪紧,在街头一遍一遍问有没有看见盛之眠。

      他跑得飞快,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盛之眠,阻止他做傻事。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马甲有多重要。

      终于,在礁石边,他看到了盛之眠,那张平日里冷静的脸此刻满是疲惫和无助,眼神定格在无尽的海面上。

      “阿眠!别这样!”沐晏辞几乎是喊着冲上前去,声音颤抖得像是要碎开,“你听我说,所有的误会我都可以解释,我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盛之眠缓缓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但更多的是无尽的疲倦。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别跳海,好吗?”沐晏辞的声音中满是哀求。

      海风在耳边嘶吼,海浪翻滚拍岸,卷着盐和冷意。

      盛之眠站在礁石边,海水已经浸湿了他一半鞋子,风吹得他的衣服贴在身上,像被潮湿的悲伤死死包裹。他没有转头看沐晏辞,只是像在陈述一件作业分数的事情,语气淡得近乎冷漠:

      “你把抽我血。”

      “你发邮件给学校,说我伪造身份,说我可耻,是个潜在危险。说我不择手段拿补助。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我一分没拿只是想念书。”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但语调依旧平静,像是忍了很久后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冰。

      “你伤了我朋友,桓未央,那个唯一能够跟我一开学就跟我搭话的人,你把他的药拿走了。”

      沐晏辞的脸色苍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确认,你的身体状态,我怕你——”

      “怕我什么?”盛之眠终于转头看他,那双眼睛里没有怒火,只有无法掩盖的失望,“怕我撑不住你们的‘保护’吗?还是怕我一不小心把你辛辛苦苦藏下的秘密给暴露了?”

      “你明明知道的,沐晏辞。”他的声音轻下去,几乎要融进海浪里,“你知道我最怕的,就是身份暴露。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伪装。”

      “你见过我父亲自杀未遂的模样,也听过我盛澜生是怎么评价他的,‘不值’,‘不堪’。”

      “你最清楚盛家Alpha是怎么活不下去的,清楚到……连第一次差点暴露那天你都来医院陪着我,替我撑着护工说瞒报,你告诉我别怕,说你在。”

      “可现在呢?”

      盛之眠轻轻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温度:“是你第一个,把刀递给了他们。”

      他顿了顿,像是用尽力气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我没有力气怪你。”

      “我只是……没想到,这世上连你,也还是一样的。”

      “你可以恨我、嫉妒我、抛弃我都行,但你不该亲手把我送回那个地方。”

      “那里埋着我爸爸的尸骨。”

      他看着沐晏辞:“你知道我不是疯子,但你还是选择了让他们把我当疯子处理。”

      “你说保护,可你不是护着我,你护的是那个你以为会被我毁掉的‘盛之眠’ 一个光鲜的、干净的、顺从的、体面的……Omega。”

      “而真正的我,你从来没想过怎么接住。”

      沐晏辞站在那,脸色比海面还要苍白。他唇角微微颤着,像想说点什么,却被盛之眠的话一层一层堵在喉咙里,哑得发不出声。

      他没料到盛之眠会这样——不是歇斯底里,不是愤怒质问,而是冷静得像在读一份死亡报告。他眼睁睁看着盛之眠一寸寸从他眼前剥离,每一寸都像钝器刮过心脏。

      “阿眠,我不是……”他伸出手,指尖微抖,“我不是想……真的不是……”

      风太大,把他的话撕碎,吹得毫无力气。

      他第一次在盛之眠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手足无措,眼底的红一点点涌上来。他想靠近,却不敢踏出那一步。他不确定盛之眠现在是不是只要多一个动作,就会头也不回地跳下去。

      “我以为我是在保护你……”他低声喃喃,喉咙哑得像破布,“我真的以为,那样是对的……”

      盛之眠没有回应,只是转回头,继续望着海。

      沐晏辞忽然意识到,那不是沉默,是告别。

      他猛地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慌乱起来:“盛之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像他那样的吗?!你不是说过你最讨厌的就是轻易放弃——”

      盛之眠终于动了,低头看了眼冰冷的海浪。他的睫毛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眼眶微红,却没有落下一滴泪。

      “我没有放弃。”

      他说得很轻,“只是这一次,没人给我留下能走下去的路。”
      —————-

      海风仍旧咆哮,浪声像撕裂天空的兽吼。

      桓未央冲到岸边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身影被海浪卷走——那抹熟悉的校服颜色,在灰蓝色海面上只短暂浮现了一瞬,然后被汹涌吞没。

      他不会看错,那个人是盛之眠。

      “盛之眠!!”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来不及多想,手机和背包直接一扔,朝旁边呆傻的沐晏辞吼叫他打电话,连鞋都没脱就扑进了海里。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全身包裹,像一双贪婪的手,拖拽着他往深处沉。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呛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但他凭着本能往下潜,哪怕看不清,也一遍遍在水中摸索那个熟悉的、快被世界放弃的人。

      终于,他的手触到了一截冰凉的手腕——那一刻他差点哭出来。

      他死死抱住盛之眠,把人拖回水面,拖到了一下浮木上。对方早已意识模糊,嘴唇苍白发紫,身子沉得像一块石头。

      “你别睡……你敢给我闭眼试试……”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嘶哑地骂,眼泪和海水早混在一起,“你再死给我看看——我真的就陪你一起死。”

      桓未央艰难地把盛之眠揽进怀里,两人靠近到额头抵着额头。盛之眠已经呼吸微弱,喉咙里只是咕哝着几不可闻的呓语,眼睫湿得快糊在一起。

      “你听得到吗?”他急切地喊,声音颤得不像话,“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从海底拖回来骂到你醒为止!”

      下一秒,他低头,毫不犹豫地吻住了盛之眠。

      不是情情爱爱的吻,是带着惊恐和求生欲的急救。他拼命将自己呼出的空气送入对方口中,手心抵着盛之眠的胸口,一下一下地压着、喊着。

      浪不断冲击着他们的身体,他的妆早已被海水冲得七零八落,睫毛膏在脸上晕出一片狼狈的黑影,整张脸像刚从噩梦里爬出来的人。

      他却顾不了这些,只是一次次低头、换气、压胸,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可能。

      “你不是最骄傲的吗?”他的声音哑了,“你不是说你要活得比谁都体面吗?你现在这算什么,啊?”

      “你醒来骂我也行,打我也行,但你别就这样走了……”

      桓未央紧紧抱着盛之眠,两人漂浮在海面上,被浪潮推得一晃一晃,像随时可能被冲散的两片叶。

      但他死死抓着,不肯放开。

      远处的警笛声终于划破了风浪的喧嚣。

      岸边早聚起了人群,有人焦急地在报警电话中大声通话,有人裹着外套望向海面,而几个穿着制服的救援人员已经套上救生衣、迅速奔向浪头。

      “看到了!两人浮在那边——快!”

      海浪仍然拍打不休,但那抹校服蓝和披头散发的身影,在海水中显得特别醒目。救援艇迎着波涛驶来,有人抛出浮圈,有人跃入水中,将两人一左一右地托住。

      桓未央整个人已经几乎脱力,唇色发白,胳膊还死死搂着盛之眠。直到氧气面罩套上,他才在意识涣散前喃喃说了一句:“rescue him first……”

      等两人被拉上救援艇,岸边立刻有人迎上来,盖上急救毯,有医护跪在甲板上给盛之眠做胸外按压和供氧。

      “脉搏微弱!心跳还在——送医院!”

      桓未央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给他披上毯子,有人将盛之眠抬上担架。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睁眼确认那人还在,还活着,才终于一头倒在甲板上,陷入彻底的昏迷。

      救护车的门“啪”一声关上,警灯在暴雨般的海风中飞驰而去。

      一切还未结束,但至少,那一刻,他们都还活着。

      ————
      第二天早上,阳光从医院的百叶窗缝隙里透进来,落在雪白床单上,像是被消了毒的温柔。

      桓未央醒得比平时早,身上换上了医院准备的干净病号服,原本凌乱湿透的衣服早被换下,连妆也洗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焕然一新。

      他站在洗手台前看了一眼镜子,镜中人的脸苍白到透明,唇边还有没擦干净的盐迹,像是海水在他身上留下的指纹。他眨了下眼,有些陌生地认了自己三秒,才低头舀了点水抹在脸上。

      水是温的,不像昨晚的海,冰得像刀。

      他没哭,也没发呆,只是沉默着一层层擦干净自己的手指缝和指甲缝——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把盛之眠死死拖上浮木的,每一块甲缝都掺着血和沙。

      他站在洗手台前又看了一眼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

      那张脸,没了层层叠叠的伪装,显得出奇地清秀。五官是那种少年感很强的清瘦线条:眼睛不大但极亮,鼻梁挺,嘴唇很薄,苍白得像睡不够觉。皮肤因为海水泡过,比平时还要白一点,仿佛稍一触碰就会浮出红痕。

      他对着镜子抿了抿唇,低声道:“……也没丑到不能见人。”

      “……盛之眠还没醒吗?”

      他推开门时就问了,嗓子因为呛水还有点哑,像被海盐腌过的玻璃。

      护士一愣,立刻点头回道:“人在重症监护室,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意识。医生说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桓未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站在门口几秒,才低声说了句:“我想见他。”

      “ICU要预约探视时间,而且……”护士为难地看着他,“你昨天上岸后体温过低,也还有呛水反应,医生建议你多休息……”

      “我不吵他,我不进去,”桓未央抬起头,眼底布满疲倦,但神情很认真,“我就坐在外面,哪怕隔着窗户看看也行。”

      护士没再劝,默默地点头,把他领去ICU外的走廊。

      那是一间四面都是玻璃的观察病房。盛之眠安静地躺在里面,身上盖着薄被,手上插着输液管,呼吸罩还戴在嘴鼻处。他的脸没什么血色,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意,像是还在和深海里那个夜晚搏斗。

      桓未央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手撑着额头,目光一刻没从他身上移开。

      他想起那天刚开学,盛之眠蹲在树荫下吃药的样子,眼睛被光一照,像锋利玻璃后藏着的野兽。

      也想起他打完匹配测试那天,装作毫不在意地从他面前走过去,嘴角勾着一点凉薄的笑,说“你信息素像大蒜”。

      再想起昨晚。

      他扑进海里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会不会被卷走,也没想过沐晏辞为什么会在现场。他满脑子都是那张冷静得近乎绝望的脸,还有那句“没人给我留下能走下去的路”。

      “你骗人。”

      他低声说了一句,仿佛是对着玻璃后的盛之眠说的。

      “你这么一人,遇见事情了这么一转身就去死。”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晚一秒钟,我就真拉不住你了?”

      他闭上眼,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里透出一点破碎,“我就快拉不住你了……”

      就在这时,玻璃后面的人微微动了下。

      桓未央瞬间抬头,死死盯着那床。他不敢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但下一秒,盛之眠的手指确实轻轻动了动,像是从梦魇里挣扎。

      桓未央立刻起身,拍了拍玻璃:“医生!医生他动了!”

      护士和医生很快冲了进来,桓未央却被温和又坚定地请到了走廊。

      门一合上,他的手还抵在玻璃上,半天没放下。

      医生在里头检查了一会儿,终于点头示意:“病人意识开始恢复,但还很虚弱,不能说太多话。”

      护士从病房里出来时,悄声告诉桓未央:“他说梦话时第一个喊的就是你。”

      桓未央一愣。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闭上眼。

      “那你最好赶紧醒醒,我有一万句气话等着骂你。”

      他贴着玻璃低声道:“还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过了一会儿,护士终于是允他进去了,桓未央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盛之眠又睡过去了。

      吊瓶还挂在头顶,心电图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整个人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仿佛只剩下一口虚弱的气在支撑。

      桓未央走近几步,站在床边,看了他很久。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把手藏进病号服的口袋里,捏紧了下摆。

      他低头看着盛之眠的侧脸,轻声开口,语调像怕吵醒梦里的某个人:

      “你果然很麻烦。”

      “把我也拖下水了。”

      他顿了一下,又低低笑了一声,眼神却是认真的。

      “不过……我不是很后悔。”

      “毕竟你跳的时候,我根本没想过要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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