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突然的邮件 ...
-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进办公室，陈安华抱着两盆盛开的矮牵牛花推门而入。粉白相间的花朵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哟，老陈这是要改行当园丁啊？”夏明远第一个凑过来，西装革履的他与这充满生活气息的花束形成鲜明对比。他伸手想拨弄花瓣，被陈安华轻轻挡开：“小心碰掉了。”
孟兰珂今天穿了身利落的裤装，正在整理文件，闻言抬头：“这不是图书馆门口那品种吗？”她接过花盆时，指甲上的酒红色指甲油与粉白花朵相映成趣，“后勤处看到又要唠叨了。”
“放窗台上多好看。”陈安华小心翼翼地把花盆摆在窗台，正好对着来办事的老师们等候区的方向。他调整着花盆角度，衬衫袖口沾了点泥土也浑然不觉，“昨天听你们说喜欢，就......”
蔡英红默默递来一张湿巾，指了指他袖口。秦若瑾则已经找出个闲置的茶杯垫垫在花盆底下：“这样不会弄脏窗台。”她纤细的手指拂过花瓣，突然轻笑，“小雨上次还说我们办公室太严肃，这下有生气了。”
“老陈啊老陈，”夏明远突然阴阳怪气地拖长声调，“难怪连富婆都......”
“夏明远！”孟兰珂文件夹“啪”地拍在桌上，昨晚的醉态一扫而空，眼神锐利得像把刀，“上季度资产报表还没交吧？”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夏明远讪讪地缩回工位，嘴里还嘟囔着“开个玩笑嘛”。徐欢和李芳芳躲在电脑显示器后面偷笑，被陈安华瞪了一眼才假装埋头工作。
阳光渐渐移到了花盆上，将花瓣照得近乎透明。陈安华接水回来，发现蔡英红正在给花浇水，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婴儿。见他过来，她低声道：“晓晓说......谢谢陈叔叔上次带的复习资料。”
窗外，来办事的老师正仰头看着窗台上的花，疲惫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老陈扶了扶眼镜，突然觉得这两盆随意带来的花，比任何精心设计的装饰都要温暖人心。
孟兰珂敲键盘的声音突然停下：“其实......挺好看的。”她没看任何人，只是盯着那盆花，“比死气沉沉的文件夹强多了。”
夏明远想说什么，被秦若瑾一个眼神制止。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声、打印机声，和偶尔花瓣拂过纱窗的轻响。
在这寻常的晨光里，两盆不起眼的花悄悄改变了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就像老陈这个人，总是用最朴素的方式，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秦若瑾坐在办公桌前，指尖轻轻敲着键盘，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台上那两盆生机勃勃的矮牵牛。
阳光透过花瓣，在桌面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她想起刚才老陈摆弄花盆时专注的侧脸——他衬衫袖口沾了泥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调整花盆角度，让每个路过的人都能看到最美的花姿。
“真是个简单的人......”秦若瑾唇角微微上扬。老陈就像他带来的那些花，不名贵也不刻意，却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她想起上个月出差，他给每个人都带了合心意的礼物；想起每次部门聚餐，他总会悄悄给服务员塞小费；甚至今早这两盆花，也不过是因为前天闲聊时听她们提了一句“图书馆的花好看”。
电脑屏幕亮起，映出她若有所思的脸。隔壁工位传来夏明远夸张的笑声——他正跟新来的实习生吹嘘自己最近的股票收益。
秦若瑾瞥了一眼，看见他西装笔挺地靠在转椅上，锃亮的皮鞋尖有节奏地晃动着，手腕上的名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装模作样......”她在心里轻哼一声。其实老夏人不坏，上次蔡英红女儿发烧，是他二话不说开车送去的医院。可偏偏总爱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势，好像不这样就显不出他的能耐似的。
打印机嗡嗡作响，吐出几份待签的文件。秦若瑾理了理衣领，忽然注意到蔡英红正对着窗台上的花出神。
这个平日内敛的军属，此刻眼里竟带着罕见的柔软。阳光穿过花瓣，在她灰蓝色的开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给她素净的衣着添了几分别致的花纹。
办公室里的日常渐渐热闹起来。徐欢和李芳芳凑在茶水间叽叽喳喳，孟兰珂雷厉风行地批阅着文件，老夏还在高谈阔论......而窗台那两盆花静静绽放，仿佛在提醒着人们：生活可以很简单，就像老陈信奉的那样——让身边的人开心就好。
秦若瑾摇摇头，把注意力拉回电脑屏幕。文档里的数据密密麻麻，她却突然觉得没那么枯燥了。或许是因为阳光正好，或许是因为那抹意外的花色，又或许......是因为这个总能把简单快乐带给别人的老同事。
她轻轻点击鼠标，工作群里跳出一条新消息——是老陈发来的下周值班表，末尾还附了个憨笑的表情符号。
秦若瑾握着鼠标的手突然一滞，屏幕上那封陌生邮件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指尖发麻。标题栏赫然写着《致若瑾：你是我窗前的月光》，发件人显示“星辰大海”，头像是个模糊的剪影。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小声嘀咕，食指飞快地点击删除键。
就在邮件即将消失的瞬间，余光却扫见正文里一句“每次部门例会，你挽头发的样子......”，惊得她手一抖，茶水洒在了键盘上。
“秦姐怎么了？”徐欢探头过来，吓得秦若瑾迅速切换屏幕，差点碰翻马克杯。她强作镇定地抽出纸巾擦拭键盘：“没事，咖啡洒了。”纸巾很快被浸透，就像她此刻紊乱的心跳。
删除记录里，那封邮件的缩略图还在闪烁。秦若瑾鬼使神差地又点开——这次看清了落款：“一个默默注视着你背影的人”。
她猛地回头，正撞上夏明远慌慌张张移开的视线，他手里的文件拿倒了都浑然不觉。
“啪！”秦若瑾用力合上笔记本电脑，声响惊动了正在浇花的蔡英红。两个女人目光相接的瞬间，秦若瑾突然想起上周团建，夏明远喝醉后非要唱《偏偏喜欢你》，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方向......
午休铃响起时，秦若瑾第一个冲出办公室。洗手间的镜子里，她发现自己耳根通红，就像窗台上那盆矮牵牛最艳的那朵。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却浇不灭脑海里循环播放的邮件片段：“你批文件时咬笔帽的小动作......”——这得观察多久才能注意到？
走廊传来脚步声，秦若瑾迅速整理好头发。推门出去的刹那，差点撞上抱着一摞文件的夏明远。
这个平日油嘴滑舌的男人此刻结结巴巴：“秦、秦主任......这份报表......”他递来的纸张微微发抖，最上面那张赫然是反着放的。
接过文件的瞬间，秦若瑾瞥见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系错了位置，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居然是件印着卡通图案的汗衫？
她突然想起邮件里那句“外人只看见我的劳力士，只有你见过我穿海绵宝宝睡衣的样子”——去年部门出游住民宿时，确实有过这么一幕。
“谢谢。”她公事公办地点头，却在转身时发现夏明远西裤后袋露出半截电影票——正是昨天邮件里提到的那部文艺片。
秦若瑾快步走回办公室，突然觉得窗台上那两盆花格外刺眼。老陈说得对，有些事，还是简单点好。
下午的部门会议上，夏明远破天荒地没抢着发言。当秦若瑾习惯性挽起头发时，明显感觉到斜后方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孟兰珂正在布置任务，突然皱眉：“老夏，你脸红什么？空调开太低？”
全屋人的目光齐刷刷射来。夏明远支支吾吾间，秦若瑾若无其事地接过话头：“孟科，下周审计的材料我整理好了。”她声音平稳，只有离得最近的蔡英红看见，她攥着钢笔的手指节已经发白。
下班时分，秦若瑾故意磨蹭到最后。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那两盆矮牵牛在暮色中依然开得没心没肺。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邮箱垃圾箱，手指悬在“彻底删除”上方迟迟未落。窗外，不知谁的车载音响在放《后来》，歌声飘进来，和着花香，搅得人心烦意乱。
手机突然震动，女儿发来消息：“妈，晚上吃啥？”简单的五个字，瞬间把秦若瑾拉回现实。她果断清空垃圾箱，拎包起身时，看见夏明远的工位上挂着全家福——他妻子正抱着泰迪熊微笑。
锁门声在走廊回荡。秦若瑾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而窗台上的花依旧开着，粉白的花瓣在晚风里轻颤，像极了某个欲言又止的午后。
秦若瑾盯着电脑屏幕，那封新邮件的标题像烙铁般灼眼：《若瑾，你连耳后的那颗小痣都让我魂牵梦萦》。发件人依然显示“星辰大海”，但这次头像换成了一片模糊的海景。
“夏明远！”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连正在浇花的蔡英红都僵住了动作。
被点名的夏明远从文件堆里抬头，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嘴角还沾着早餐的豆浆渍：“啊？”他一脸茫然，手里举着咬了一半的油条。
秦若瑾大步走过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她直接把笔记本转过去对准夏明远：“这个——是不是你发的？”屏幕上的邮件正文里，“你身上栀子花香水的味道”几个字被特意标红。
夏明远凑近屏幕的瞬间，整张脸“腾”地涨成猪肝色：“这这这......”他手忙脚乱地扶正眼镜，豆浆杯被碰翻，在裤子上洇开一片湿痕，“不是我！我□□名不是'星辰大海'啊！”
“那是谁？”秦若瑾声音压得极低，却让周围温度骤降，“全办公室只有你坐我后面，只有你知道我用栀子花香水！”她指尖戳着屏幕，指甲在“你上周二穿的珍珠耳钉”那行字上留下划痕。
孟兰珂闻声赶来，酒红色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好：“怎么回事？”她瞥见邮件内容，眉毛高高挑起：“哇哦......”
“真不是我！”夏明远急得直跺脚，豆浆顺着裤管滴到锃亮的皮鞋上，“我□□名叫'乘风破浪的夏总'！”他突然掏出手机解锁，“不信你看！”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徐欢不小心撞翻了文件夹，哗啦啦的纸张散落一地。李芳芳弯腰去捡，突然惊呼：“咦？这怎么有张电影票？《你的名字》午夜场......”
夏明远手速飞快地抢回票根，却暴露了手机屏保——是他偷拍的秦若瑾侧影。
照片里她正在批改文件，阳光透过她挽起的发丝，在办公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空气凝固了。蔡英红默默把花盆往窗台边缘挪了挪，仿佛要给即将爆发的火山腾出空间。
“那个......我解释......”夏明远额头渗出冷汗，突然指向角落里的老陈，“会不会是老陈？他昨天还偷偷给全办公室女生送花！”
正在喝茶的陈安华呛得直咳嗽，唐娟给他织的毛线杯套都被喷湿了：“胡说什么！”他慌乱中碰倒了窗台上的花盆，泥土撒了一地，“我□□名叫'倩倩爸爸'！”
孟兰珂突然拍桌：“都闭嘴！”她夺过秦若瑾的电脑，三两下调出发件人IP地址，“让我查查这'星辰大海'到底是哪片海！”
办公室鸦雀无声，只剩下键盘敲击声。突然，打印机自动启动，吐出一张IP追踪单。孟兰珂眯起眼睛念道：“地址是......隔壁楼三层？财务部王副主任的工位？”
“王德才？！”夏明远破音尖叫，“那个秃顶老色批？！”他猛地扯松领带，“上次团建他就老给秦主任敬酒！”
秦若瑾脸色煞白，突然想起上周在电梯里，王副主任确实说过“秦主任今天的香水很特别”。当时他西装上别的金色钢笔，和邮件附件里那张偷拍照反光点的形状一模一样......
“我去找他！”夏明远抄起保温杯就要往外冲，被孟兰珂一把拽住：“站住！你以什么身份去？”
老陈默默递来拖把，开始清理打翻的花盆。泥土混着碎花瓣粘在地板上，像极了此刻理不清的乱局。
秦若瑾突然合上电脑，声音出奇地平静：“我自己处理。”她取下工牌放在桌上，珍珠耳钉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今天请个假。”
她走向门口时，夏明远突然喊住她：“秦主任！我......我屏保那个是......”他憋得脖子通红，“是上次部门活动抓拍的！绝对没有......”
“知道了。”秦若瑾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却在关门瞬间轻轻摸了摸耳后那颗小痣。
走廊尽头的电梯镜面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至少搞清楚了，那个每天偷瞄她挽头发的人，不是穿海绵宝宝睡衣的夏明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