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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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榆惊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逃离。
他本能地想要摇摇头，告诉对方“抱歉你认错人了”。
这是最为安全的做法。
反正现在带着口罩谁也不认识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但孟榆惊还没来得及否认，对方的动作比自己更快。
戴鸭舌帽的年轻女生十分激动，已经迅速从包里翻出了崭新的本子，还特意掸了掸本来就不存在的灰尘，眼神期待地望着他，想让孟榆惊在上面签个名。
孟榆惊还没来得及打字拒绝，对面人的本子就已经堵到了眼前。
眼下场景不仅不容他拒绝，甚至否认的话语都显得过于牵强。
几年前或许他还能游刃有余地应对这个突发情况，但现在的孟榆惊好久没有去过签售会，更别提和粉丝面对面交流，整个又早就恢复到了之前社恐的状态。
拒绝的词句打了一半，电光火石之间，忽然看到了对方的包上挂着一只灰扑扑的毛绒兔，是第一次线下活动的纪念品。
孟榆惊百感交集，以前恶评少的时候，他也会偷偷在社交媒体上刷有关自己的帖，当时有个一天发八百条的高质量手工博主，是很早就支持他的粉丝之一。
两人依旧顺着人流往前走，孟榆惊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接过了本子，翻开封皮，本来以为已经忘记如何签名，但落笔之后肌肉记忆就落笔成功很顺畅，速度快到孟榆惊本人都有些发懵。
他签好名把本子递回去，手机屏幕也亮起，上面的词句是，“好久不见，也很高兴遇见你”。
在演唱会结束人挤人的吵闹状态下，说话改成打字也很合适。
女生拼命点头道谢，抱着本子友好地同他道别。
孟榆惊等到出了场地之后才真正缓过了神，他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正视过自己在乐队里的身份了。
回归三次元的生活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他只是在和理想的抗争考试当中选择了提前交卷，有很多人甚至没有勇气参与考试，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心口那把名为“不甘心”的火一直在燃烧，不允许他就这样永远平静安稳地生活下去。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在孟榆惊的心口上划出多少痕迹，只是让他的心绪被搅乱了，以至于回去之后看了看好久没有动的聊天框，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
毕竟在最合适的时机都差一口气，回来之后自然是更加没有办法鼓起勇气。
等他再次打开社交软件的时候，却铺天盖地弹出了满屏幕的消息。
大部分是来自朋友的焦急问候。
安峡的来得最快，红点飞快刷了几十条，“不是，你什么情况，销声匿迹一年了现在咋上热搜了？！这波流量可不好接啊！”
“不过没事，我们几个已经开直播了，誓要把流量和目光都吸引过来，但你还是得给我们一个准话，到底打不打算公开失声这事啊？”
孟榆惊迷惑地往下翻，发现还有不太熟的同行在阴阳怪气：“好久没听说你的消息了，没想到是这个情况，等这个活结束叫上兄弟们去探望一下你？”
这都什么妖魔鬼怪。
当时没有公开病情就是为了省麻烦，没想到时隔一年大家还是这么爱吃瓜。
估计这人是最近闲得没邀约了吧。
孟榆惊初略扫了眼聊天框的消息，关心为主，但也夹杂着不少幸灾乐祸。
他下载打开很久没用过的社交软件。
原来的博文已经被删除了，大致就是那位粉丝表示自己在演唱会现场，觉得前面的人有些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低头一看自己屏保反应过来了，原来是之前喜欢过的乐队主唱，但现在好久没见他出来活动。
粉丝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上去打个招呼，给自己之前的青春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好在最后结果不错，不仅得到了亲笔签名，还有文字版祝福。
眼尖的网友们迅速根据之前的蛛丝马迹扒出了她之前追过的是哪支乐队，很快就有人提出说孟榆惊的表现很奇怪，全程一句话都没有回应，甚至第一时间被惊讶到都没有交流询问，和之前相比很不寻常。
当然仅凭这些也不能下最终定义，但坏就坏在孟榆惊当时退隐的时候没给大家一个合适的解释，之前就有人猜测过说会不会是嗓子出现了问题。
现在俨然是新证据出现，众人对此津津乐道，一批当年就坚信有内幕的人现在更加来劲，誓要把缺失的称赞都讨要回来。
“当年早就看出不对劲了，哪有人放着大把钞票不赚跑路的，现在看看都是报应，估计心虚跑路了。”
孟榆惊一路往下翻着消息，有好有坏，看到最后心底波澜不起，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这一晃就到了天黑，最终从浩如烟海的消息当中抽身出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没想起来给朋友们回个消息。
只是忽然有种从骨子里泛上来的疲惫漫上来，他现在不是很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缩在熟悉的角落里好好睡一觉。
孟榆惊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给傅时序回个消息，现在倒省了思考的工夫，刚好通讯工具一扔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两人上次的结尾确实不够利落，不过现在完全被卷入舆论漩涡的孟榆惊自然也顾不上这种小事。
何况傅时序那边可能也比较忙，也没有主动要给他打电话的意思。
不过一味当乌龟还是有点困难的，具体表现在一旦自己不回消息的时间过久，熟悉的朋友就会拨电话过来。
安峡的消息虽然隔了这么久还是在第一排挂着，孟榆惊正打算点进去回复，视频电话就拨打了过来，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留给他。
铃声在耳边吵闹地响起。
孟榆惊本来想扣住手机挂断，但如果现在不理，后续的事情是可以预见的烦躁。
两害相权取其轻，孟榆惊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还不止安峡一个，乐队的大家除了小何都在，几人脑袋挤挤挨挨都在电脑前面看他。
“还以为你真想不开了，”安峡见他接了电话，连忙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舆论走向可不太好，都已经阴谋论到猜想你到底是不是当年得罪了仇家被毒哑了……”
“这样，你要是真被毒哑的就点点头，要是玩手机玩的就摇摇头。”安峡拍拍胸脯果断给了他两个方案。
“……”孟榆惊不是很想给他回复。
好在还有个能主持大局的人来说话，包哥面对这种情况很快稳住了心绪，“你不用太在意网友们怎么说，我们努力把目光都吸引到我们这边来，你好好吃饭休息就行，大家伙儿还等你有空一起回来搞创作呢。”
孟榆惊点点头。
“行吧，接了电话就是好事，没什么想不开的，前段时间听你说要先回家一趟，事情就先让我们来处理吧，不用太担心。”
那边大家轮流把手机抢过去，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安慰他的话。
总之就是劝劝他忍忍就过去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流量支撑不了几天，过一周大家就都忘了。
最后总结就是：这泼天的流量就交给我们了，你就安心去吧！
孟榆惊哭笑不得，但心里也知道大家是在宽慰自己，也就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顺便还给他们展现了一下自己回老家的车票。
“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到时候坐火车回到乡下我就断网，谁也别想找到我。”孟榆惊笑了笑回应道。
大家插科打诨一通，心情总算是轻松了不少，对面的大家看到他好像真的不是很在意，这才放下心来挂断了电话。
屋里总算安静回来，孟榆惊点开买票软件，离自己回家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莫名感觉到有些不太自在。
或许是近乡情怯，还没回到故地，脑海里那些记忆已经渐渐清晰起来。
这次回家的时机赶得很不巧，刚好赶在了小长假之前，抢票页面开放没几秒，就已经只剩下长途火车的硬座车票。
不过好在能回家，他也终于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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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意穿堂，火车站人来人往，孟榆惊低着头看手机。
手边的行李箱坠得他有些手疼，但因为和周围人都不太熟悉，还是选择低头刷帖子，个性化算法精准推荐一堆他自己的黑料给他自己。
孟榆惊安慰自己刷多了就能脱敏，但实际上每次那些误解自己的话语还是能被他轻易记住。
每到这种时候，他就痛恨自己的好记性全用在这种地方了。
几年前那些值得纪念的热恋期回忆，反倒还要靠着相册这种身外之物才能回忆起来，别人对自己的诋毁倒是记得清楚，真是应了那句恨比爱长久。
孟榆惊的思绪到处乱飘，一时间没有跟上队伍往前走。
“准备检票了。”后面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
孟榆惊心道抱歉，收起手机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好在座位在窗边，总算不用全程盯着手机看。
窗外一路呼啸而过的风景从城市不断向城郊延伸，经过在不知道多少个隧道之后，许久没有回来过的家乡就在眼前。
孟榆惊掏出手机给父母发消息，“我快到了。”
他望了望离得不远处的出口牌，目测还有几分钟就能到达出口处。
“行那你先到西出站口，我们就在那等你。”爸妈那边几乎是秒回语音，还配上一张两人一看就很脸大的自拍照。
照片里两人都笑得很开心，背景的阳光炫目，刺眼得叫人落泪。
孟榆惊的心情却莫名好了许多，他上次回家还是在一年半之前，因为工作强度过大，各种大病小病接踵而至，被迫在家休养了小半年。
后面的日子也就节假日回家小住几天，往往是三人还没有来得及熟悉就已经再次分开。
这次辞职带来的短暂假期反倒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
自动扶梯往上走到最顶端，孟榆惊看到并肩站在终点等着自己的父母。
隔了许久不见，或许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好在两人笑起来的时候，胸口依旧能感受到熟悉的安全感。
“哎呦怎么在外面瘦了这么多啊，之前的衣服都偏大了，”母亲眼尖，上来就看到了孟榆惊的身影，问候随着人群就已经跨越过来。
孟榆惊下意识想要回复，来止住母亲对于自己的关心。
但他现在可说不了话，只能被动承受最高礼仪的关心，见面被拍拍衣角捏捏发尾，对他的一点点改变都十分在意。
总算视察一圈，从刚才起就在场的父亲接过行李箱，“回去休息吧，车就在不远。”
“家里这段时间也换了新车，这几年你爸他单位奖金也发不少，我们俩也没有早年那么需要钱了，”母亲絮絮叨叨和孟榆惊说着家里这段时间的情况，倒是难得没有询问他现在的近况。
孟榆惊在放心之余也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平常在自己回来之后，母亲高低在路上的时候就要开始询问他最近过得如何，工作顺不顺利，然后起承转“不行就回老家工作吧”。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在到家之后达到了巅峰。
孟榆惊看着已经被收拾好的自己房间，还有阔别许久的屋子，忽然眨了眨眼睛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变得格外陌生——
那些陪伴他从小到大的乐器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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