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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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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往魏家半月有余的书信终是让灵月收到了回信,给安缊英看完,却见小太子一脸的阴郁。
灵月心道不妙。
“殿下,魏相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乱子?”
“是舅舅那边让我不要再给茗儿送东西了。”
灵月听了和一旁的宫女笑出了声。
安缊英更是觉得恼火,张了张嘴又讪讪地扭过头。
“魏大人的儿子已经被我们太子包完了这一年的衣服了。魏大人望子成龙,还不若送文房四宝呢!”说话的小宫女刚说完,灵月就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我送文房四宝,岂不是把我表弟给得罪了。茗儿本就不喜欢舞文弄墨,日日被舅舅逼着上书房已经很辛苦了,我这做表哥的适度给他带点好吃的好玩的也是应该的。”安缊英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前些日才特地找尚衣监用南枳那边的缎面给茗儿打了件衣裳,如今舅舅不让我寄去。怕是要浪费了。”
安缊英的担心不是没有缘由的。
魏漫一向是死心眼儿,他认定的事儿那是说一不二的。
灵月作为从沅皇后那里一路周转过来的老人更是了解她那弟弟的脾性。
她也知道这南枳的布料是工艺繁复精美、质地绵软细腻。这次随质子一同上贡的云光锻更是如此,哪怕是在本产地都是千金难求!
一旁的小宫女入宫不久,也是听过这云光锻的名贵,不免心疼了起来:“这可犯难了,这样好的衣服可不就白做了吗。”
“我记着宫中的五殿下和魏大人家的小公子年纪差不多大,兴许可以给五殿下……”
不知道是谁先提的五殿下。
安缊英也突然想起了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弟弟。
原因无他,五皇子在他们这一辈里属实是年纪太小了,生母体弱,自幼便抚养在太后身边。与他们交集甚少。
算下来今年也就不过六岁左右,确实和茗儿一般大。
安缊英拧了拧眉头:“灵月,你给太后宫里的嬷嬷说说,这几日就差尚衣监的人给送去吧。”
“刚好过几天宫中要补办上次的宫宴,五殿下这下可就能穿着太子送的衣服了。”灵月笑着。
“什么宫宴?”
“今日一早,就差了人通知我们准备几日之后的宴会。说是菱嫔和秦贵妃一同置办的,”说着,她顿了顿,“说是办在凤仪宫。”
安缊英听了,除了神色微微一愣,倒没什么大的反应。
“凤仪宫也是该添点人气了。”
自母亲去世之后,凤仪宫也有好些年没有热闹过了。
凤仪宫的长青树上发了新芽,抚仙湖里是凤仪宫的红柱金瓦。
“不愧是皇后寝宫。属实是大气辉煌。”
“不知质子殿下安排得妥当了没有。贵妃娘娘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皇上把这凤仪宫挪出来。”秋云抬眼望着眼前的少年人。
这几个月他长高了些,眉眼间隐隐有了些英气,身上的肌肉线条明显了些但穿上衣服还是薄薄的一片。
“放心吧。人我已经找好了,只是送到南枳后怎么安排就不关我的事了。”燕明洙望向湖面,一派深沉,“没想到贵妃娘娘竟如此为公主着想。”
“她一个女子流放街头,自小深居宫中娇生惯养。不死也够她掉层皮的。事成之后,质子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就是,在这北昭,娘娘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秋云笑笑,一双吊梢眼眯了起来,“奴婢还有要事,质子殿下请随奴婢先行离开吧。”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奴才敢这样说,肯定是有主子的纵容。
燕明洙想着不免咋舌,自那日见了秦氏。别苑的侍卫便放宽了对他的戒备。
能有这手笔,必然是有皇帝的默认。更有甚者,怕是已经权力大过能够跨越帝王的约束。
论妃位,秦氏确实已经在他人之上。
可论权势,上面除了皇帝,可是还排了个太子。
太子背靠魏家,再怎么也能给这个秦氏比下去。
设宴于凤仪宫,更是不异于宣称自己的野心了。
这明晃晃地就是在试探北昭皇帝对皇后一族的态度。
走到这一步,怕是真要掺合北昭皇室这趟浑水了。
燕明洙无奈地叹气,粼粼波光闪得他头疼。
安笙对着铜镜找来找去,晃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哪个角度好看。
“好啦公主,收拾收拾就走了,二殿下在门外等我们呢。”随行的宫女哄着她,一边给她披上了暗青色的披风。
“今天天冷披这个是刚好,这个颜色也选的不错。”安笙笑眯眯地看着镜子。
漂亮的小公主笑的天真又纯粹,一旁的宫人看着少女笑颜灿烂的样子也不由得跟着露出慈爱的神情。
提着灯笼就着急忙慌地跑出了宫殿,“公主——慢点啊!”
小宫女看安笙一溜烟儿就出了大门,连忙赶上去,就见二殿下稳稳地在门前抱住了安笙:“怎么这么高兴?今天穿这么好看呢!”
安泰和拂了拂安笙头顶的碎发,风吹得他的袖角往一边飘。
“二哥你怎么穿这么薄啊。快走吧,母妃和贵妃娘娘肯定已经入场了。”安笙说着就扯着安泰和往凤仪宫走。
凤仪宫内,安缊英闲庭信步地在殿内晃悠着。
他回首着过去,不是痛苦而是释然。
凤仪宫里和母后的过往在脑中如流水一般缓缓浮现。
可一切又对他来说如过眼云烟。
拐角处一个小小的团子穿着鹅黄色的礼服,稚嫩的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看着可爱又漂亮。他直直地往安缊英跑去:“太子哥哥!”
安缊英看他那身鹅黄色的布料就明了了,这就是平日里见不了几面的五皇子安稚。
一旁的嬷嬷看安稚直往安缊英身上蹦哒,朝他伸了伸手又收了下去,是她让小皇子前去道谢的,却没想到小皇子竟然如此热情,一下子就挂到了当朝太子的身上。
她是又喜又惊。
一旁的灵月看嬷嬷神色复杂,便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下心来。
安缊英顺手把小团子抱了起来,搓搓他的小手,笑着问道:“小五,你冷不冷啊?”
“太子哥哥送我的衣服很厚实,稚儿不冷的。”说着,小小的脸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乐得一众宫女在旁边都笑得合不拢嘴。纷纷围着安稚逗弄起来。
“今儿小五怎么过来了?平日不都是待在祈年殿吗?”安缊英问道。
“是五殿下非要穿新衣服来见见太子殿下,太后不想凑热闹便让老奴跟着五殿下来。”嬷嬷说着,顺手又把安稚接了过去。
安稚也不恼,入座都要粘着安缊英一起,最后硬是把两张桌案给几乎拼了起来。
一口一个哥哥地叫,小脸蛋红扑扑的,谁能不喜欢。安缊英自然是心花怒放,安稚想干什么便也随他去了。
所有人齐刷刷入场的功夫,身边最角落的座位却入座了个让他觉得些许陌生的人。
安缊英没多想,他侧身看着安稚左手抬起眼前的茶杯。自然分不出什么心来管旁边的人。
可一旁的人却不让他如愿:“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极具辨识度的声音,不用抬眼,安缊英就知道来者何人。
“没想到质子这回竟然也收到了邀约,也不知道北昭的餐食合不合质子的口味。”安缊英说着,回头看却是一愣。
这质子穿着黛蓝色的绸缎,修剪得当的衣服把少年人优越的身量展现的淋漓尽致。琥珀色的眸子灿若繁星,霎时间就让赏遍世间美景的安缊英也不禁感叹。
“我在北昭已经待上了三个月有余,再不适应也该是适应了。真是有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细细打量,不过三月,燕明洙已经比他高了半个额头。
安缊英看得仔细,燕明洙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用袖子拂着脸笑了出声。
“别笑了。”安缊英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说起来,太子殿下怕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燕明洙说完便看着安缊英确实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我叫燕明洙,日月明,洙泗之风的洙。”
“燕南王真是看重你这个独子。”安缊英说着喝掉了剩下的茶。
“洙泗之风可是极其美好的愿望。”
“父王待我自是极好的。”
一旁的安稚不知拿什么得了趣巴巴地转过来,看着他和燕明洙:“哥哥,看稚儿。”
燕明洙也乐呵呵地看过去,伸长了手,捏了捏安稚的小脸:“稚儿真乖。”
安稚这下饭也不吃了,跑到两人中间就要他们抱。
燕明洙没有弟弟妹妹,看到这小孩也觉得新奇,便顺手照顾起来。
临到亥时,秦贵妃若有其事地站起身来叩了叩杯子:“今日皇上事务繁忙无奈缺席,我代他赔罪特地让节度使给我们送来了巍山的赤果。”
说着,一盘盘鲜红却不过手掌大的果子被端上了餐桌。
色泽亮丽,味道甘甜。
巍山位于南北河道旁,临北昭望南枳。
山愈高水愈远。
五皇子在一旁看着红艳艳的果子流口水,可嬷嬷却上前来哄着他离开,平日这个时候,安稚已经该是在床上入睡了。
安稚气不过,却还是瘪嘴地被带走了。
“哥哥,果子太多了稚儿抱不走了,剩下的你和明洙哥哥分了吧。”
安缊英这才发现,刚刚还在身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明洙哥哥去哪了?”
“往门外那条大河走了。”
门外哪有河,分明是湖。
抚仙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