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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卑微小狗害怕主人不要自己 ...

  •   四七一直等听见了沉闷的关门声后才敢直起身。

      他向角落处的药箱爬去,小心着不牵动裂开来的伤口。药箱很白,相比之下他的手实在是太脏了。他好不容易在衣服上找了块没被血染脏的地方使劲擦了擦手。

      四七想起自己来的时候太仓促,没带多余的衣服,这件白色家奴服还是这个月主家分配的。不过也无所谓了,主子这般不待见自己,估计今后也不会允许自己穿衣服了吧。他苦笑,嘴角扯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颇为羸弱,像秋来的寒叶,独自在枝头簌簌,无人问津。

      他不知道顶灯的开关在哪,摸着黑在药箱表层取了卷绷带和一瓶放在显眼位置的酒精。他不敢往下翻了,怕自己的脏手把放在下面的药碰脏。况且主子也只是叫他“看着包扎”言下之意一定是叫他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不愿他用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东西吧。

      他草草倒了点酒精在瓶盖里,淋上未加冲洗的伤口。他没敢倒太多,怕多余的、来不及风干的酒精混着血水脏了地板。

      不管经历了多少次还是习惯不了的疼,随着透明液体的倾倒而来。铺天盖地的烧灼感夹杂着细细的麻,仿佛伤口再次被人用手撕裂了。

      “嘶……”他忍住想放肆嘶吼的冲动。

      不行,不能叫。喊得再大声疼痛也不会减少半分的,不仅如此还会影响主子休息。

      自己今天已经犯了够多错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犯错就该罚,怎可能得到上药的恩赐?或是主子已是气急,不屑于理会自己了。吩咐自己上药只是另一种刑罚?

      四七死咬住下唇,将已在嘴边的呻吟努力咽下。好在有冷风自没关严实的窗口刮来,极大地缓解了他伤口的刺痛。

      等酒精完全风干了,四七却产生了些不知所措之感。他不知道主子会不会允许他擅自包扎,毕竟医药箱里的纱布也不多,要是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话,不知道主子会不会怪罪。

      风起,原先遮盖住的窗帘扬起了一个小角,一汪如水月色自缝隙偷溜进狭小的储物间,赶巧将四七伤痕累累的小臂照得一清二楚。

      杂乱无章的鞭痕很是煞眼,怪不得主子方才看到会下意识回避。怎么着也得遮一下,主子留下自己就是叫自己伺候的。哪个正常人喜欢这种吓人的东西成天在眼前晃悠?

      他撕了几段纱布裹上了自己凝着血痂的小臂。后背依旧是没有顾及。

      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他体力逐渐不支。强撑着收拾好医药箱放回角落。

      想了想,主子方才只是吩咐自己在这包扎,没说包扎完了以后的事。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得在原地等他?

      可是真的好累,长时间保持跪姿的双膝疼得好像底下的不是实木地板而是主家的石子跪垫,他用手支撑住地面才勉强止住摇晃。

      可不可以稍微歇一会儿?等下听到脚步声了再跪正。

      他挪动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慢慢蜷缩起来,趴下时还不忘凑着月光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在流血,以免再弄脏了地板惹主子不悦。

      待躺下后,窗外又刮起了冷风。方才还感激的冷风这时反倒令人厌恶起来。

      四七使劲缩紧了身子还是会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看到左手边有条看似很旧了的深褐毛毯,有那么一瞬间冷得实在不行的他想伸手去够。待意识又回到了身体才反应过来,及时阻止了要伸过去的左手。

      那次任务失败后,他就被大少爷,也就是现在的家主贬为了家奴。不,是比普通的家生奴更地位卑下的存在。他从那时开始就不再被允许像人那样穿衣行走了。既是不配当人了,也自然不配用那些人用的物什了。

      也是个寒冷的季节,他实在冷的没法子就去求家主。出乎意料,家主那天奇迹般的赏赐了他件旧衣服。他原是满心欢喜的,待到一天结束,脱下衣服时才明白事实不是他想的那样的。

      那天夜里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家主一一细数了衣服上被他染上的血迹,弄脏了多少,挨多少下鞭子。可怎么数的清呢,他全身都是没被允许上药还流着血的伤,再怎么当心……也会不可避免地弄脏衣服吧。

      到最后疼得就将昏迷的四七隐约听见家主冷着声吐出口的凉薄话语,

      “罚你,只是教你明白自己的身份罢了。也不想想自己是谁,还指望着有好衣服穿。”

      凉意彻骨,话语仿若冰棱子,狠狠插进他的心口,也打折了他原本直挺的脊梁。

      从此他便不再奢望别人的施舍,不再奢望能和一个人那样穿衣行走。他假装让自己变得麻木,只有麻木了才不会痛。可……终究是做不到啊,只要还醒着,总会觉得痛,觉得累,总会渴望被尊重。

      ......

      “嘶——”眼睛好酸,习惯地伸手去掏放在身侧插电的手机看,使劲按着开关键却等不到反应。

      “关机了?”不会吧,不会昨晚打着游戏挂机睡着了吧?

      三步两步坐上电脑椅,一蹬脚到电脑前,打开聊天框。果不其然小红点99+,单是被特关的某人一个就有十几条,刚起床的谢辞益感觉头更疼了。

      起初是打游戏时的对话,再下面就是几长串的未读语音。女生用甜腻的声音责怪他为什么挂机,点开转成文字,大概是问他怎么挂机了,说匹配到的队友要骂人了。

      没错,这是谢辞益的网恋对象......也不算,毕竟谢辞益连自己的心思搞明白过,更谈不上喜欢。只是有天打着游戏,兄弟跟他打赌,打输了就和队里的一个女生在一起,他就莫名其妙多了个“网恋对象”。

      没见过面,没问过真名,也不喜欢。

      谢辞益一大早牙没刷脸没擦的没什么心情去安慰人。看了眼时间后,讶然,“这才七点?”抱着自己一般没那么早醒,晚点回也无所谓的心态走向卧室自带的洗漱间。

      正当他含着满嘴泡沫,注视着镜中两眼无神的自己时,一拍脑袋想起了个事儿。

      那就是——家里还有个人。

      昨晚被叫去打游戏后就一把把连着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还一不小心打睡过去了。虽说自己老不情愿那人来了,可终究是“来者皆为客”,自己这个当主人的也不能过分到客房也不给人家安排,自顾自回房打游戏去了啊。

      越想越急,一种上学时暑假快结束了作业还没动笔的急迫感。想到那人昨天也不知道哪弄来的一身伤,身板也比自己结实多了,一看就不太好惹。自己昨天那么怠慢他,今天不得……

      谢辞益一个在学校里体育中下,白长了一米八几,连个个子高点的女生都打不过的宅男差点没被吓得打翻刷牙水。

      可转念又一想啊,是个成年人都会照顾自己吧。前段时间大学舍友来找他玩,他也没怎么招待人家住哪,等到第二天谢辞益叫他起床吃早饭时,对方不照样在间陈设最齐全的客房睡得像死猪?

      这回大概也不会有差儿。没错,一定是这样。谢辞益秉着一贯的好心态自我安慰。慢条斯理地洗漱好,整理好了发型才向客厅走去。

      五点,四七准时醒了,他有些庆幸这次他不是被鞭子抽醒的,也没有拳脚无章法地落在脊背上。一切都挺好的,只有冻了一夜的腿脚木木的。关节很难弯曲,似是被石膏固定住了,稍微一动就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挣扎了几下,还是爬了起来。他得找点事做,一个好吃懒做的奴才,必然是得不到主子的欢喜的。其实呢,他也不求主子能喜欢自己。只私心得想主子能留自己留得更久一点,私心这个大房子能有一个角落能给自己留着。

      擦干净了灶台,想做点早饭等主子起来用。他不知道主子的喜好,可是就算做出来了不合主子口味也得做。毕竟“做错一件事”的责罚可比“偷懒不做事”轻多了。他不确定自己两天没进食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太重的责罚。

      等打开了冰箱,他心头的那份不知所措增大了数倍——冰箱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各色料理食材,而是一排冷饮和几排整齐的矿泉水方阵。冰箱门上还有各类小零食,进口的,国产的,甚至还有自己做的半成品。

      冰箱旁边的置物架上倒是被塞得满满的。一眼望去,全是速食食品,活像一个小型泡面超市。

      难得一见大清晨的阳光的谢辞益站在落地窗前极目远眺,看着楼下的一堆甲壳虫汽车,颇有些坐看云卷云舒的心境。干净透亮的窗玻璃看得他一愣。

      “是我还没睡醒吗?这窗什么时候那么干净了?”谢辞益心头疑惑。

      可疑惑归疑惑,急事不能忘了——他得先把人叫出来伺候人家吃早饭,正好补偿一下昨晚的疏漏。

      棕色木质地板的褐色纹路似水面上的圈圈涟漪,大小不一、重叠交错。看久了,大的会化作一张张嘴,大张着要将人吞没;小的会变成眼睛,眯缝着叫人胆寒。

      四七擦着地的手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沉重。地板的细密纹路似要将他禁锢绑缚,他是潜入深海溺水死去的人,窒息感,铺天盖地。眼前一黑,丧失了知觉。

      “我靠,你怎么躺在这?!”

      深紫色的鞭痕密密布满了男人呈麦色的肌肤,细看还有陈年的伤。子弹的擦伤,肩胛处被刀捅出的刀伤。新旧伤纠结、交错在这副精瘦的躯体上,竟营造出了点古希腊断臂雕塑般的残缺美感。

      谢辞益感到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一时无法想象一个活着、有痛觉的人是怎样忍下这身剧痛一声不吭的。

      一向厌恶血污的他竟是第一次没觉得脏,只是下意识的联想到随意扎染的布、涂鸦墙或是拼布装饰。

      一股脑拆了四七昨晚自己包扎过的不合格成果,用毛巾浸上温水细细洗净了伤口后,他去了一趟储物间,在原地找到了那只白色医药箱。

      包扎的时候有几次谢辞益都以为男人要醒了,可都在发出了几声闷在喉咙里的呻吟后戛然停止。严严实实包扎好,安静躺在床上的男人睡得很安稳,至少让人看着舒服,要是能忽略他惨白面色的话。

      忙完一切的谢辞益坐在床边,踢着脚下的一排绷带卷芯。原先急于讨个说法的心情莫名变淡了许多。

      被柔软棉絮包裹的触感太过于太陌生了,这种不真实的舒适感使四七无缘由得产生了一种不安。是的,他很少被人温柔对待。不知道为何,他遇到的人总是吝啬于向他施舍温柔。

      很久之前母亲曾给他烧过一桌他见过最丰盛的菜,然后他要面对的就是母亲的驱逐。还有次弟弟分了他半袋吃不掉的糖,紧随其后的是迎面而来的耳光。

      家主也对他笑过,家主长了副好皮相,笑起来真好看,可是他那晚却被打得si去活来。

      温柔对于他来说,太陌生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卑微小狗害怕主人不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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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这篇已经存稿18万字,本来想一股脑发出来的,然后补后续的,然后发现要是全发出来我就没法上榜单了(准备研究一下榜单,随榜单更新),现在主要是更新隔壁的虫族文,这篇是我几年前写的,文笔稚嫩,请轻喷。 (攻一开始有网恋过,但真的没有爱上过!更不是什么白月光!更不是gay骗婚!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那样写只是为了表现出攻没有恋爱经验,以为自己是直男啊啊啊!同性恋很多在没开窍阶段都会以为自己是直的吧)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