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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贫民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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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区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早。
外界的天空被防护罩过滤成暗红色,沈言正待在自己家里,陪着父母做晚饭。
"放酱油,对,就那样。"母亲从背后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往锅里倒调味料,"今天是你爸从回收站换到的真酱油,不是化学合成的。"
母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丝溅在沈言白嫩的小脸上,他擦了擦脸,因为在贫民区的缘故,他即使已经15岁,身高也过于低矮。男孩踩上小板凳,从壁柜深处取出药片。
"省着用。"母亲按住他拿药瓶的手,"下个月的血税又要涨了。"
沈言把画藏在床垫下6天了。
等到父母暂时离开,沈言钻进卧室,纸上用炭笔绘成了一幅画:父亲在修理旧机器,母亲在晾衣服,自己在玩一只用铁丝拧成的狗。画技拙劣,但三个人都笑着。
"妈,给你。"许真在母亲切葱花时突然递出礼物,母亲的手突然顿住,随后竟然开始哭泣。
沈言有些不知所措,他慌忙地想要擦掉母亲脸上的泪珠,但母亲避开了他的动作。
"这一顿我们今天吃好的,好不好?"母亲突然开口,沈言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用一种很落寞的颜神看自己。
"..."母亲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她的的话被破门声斩断。
六个穿黑色制服的人站在门口,胸前别着蝙蝠徽章,那是血族的标志。
"AB型,确认。"一个血族举起扫描仪,红色的光射在父亲手臂上的条形码上。
沈言躲进屋里的瞬间,第一颗子弹已经穿透父亲的锁骨。沈言透过门缝看见父亲的血喷在天花板上。
"你们...我有话说,我家孩子……"母亲似乎是想要求饶,她跪着抓住一个血族的靴子,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个人已经弯腰咬住了她的颈动脉。
不不不,我不能死,不要找到我,不要找到我。沈言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悲哀,但他不想死,他得活着。
屋子里,沈言咬破了嘴唇,没有哭泣不是因为他情感淡漠,而是这种现象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为了活命,他知道自己不能发出声音。
但血液的味道却传到了屋外,门外一个看起来就很矜贵的男人往沈言躲藏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脱下手上的黑皮手套,苍白的手掌拔出了身边一个黑衣人的佩剑。
他向屋子走过来,清秀的脸上扯出一个矜持的微笑。
当沈言被拎出来时,他注意到这个血族的不同,他的眼睛是黝黑的,和其他人的红色眼睛并不相同。
男人用两根手指抬起沈言的下巴,沈言看到他虹膜里游动的金色细丝——那是纯血贵族的标志。
扫描光束从沈言眼球表面划过:"O型阴性,稀有品种。"
沈言被夹在胳膊下带出门时,最后看见的是男人从母亲僵直的手指间抽出那张纸,可能是他的画吧,他的母亲居然死前也没有放开。
沈言忍住了眼泪,在空中一声不吭。
沾血的纸张被卷起,收进男人的口袋。
悬浮车升空时,沈言透过防弹玻璃看到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贫民窟,男人突然开口问他,让他猜自己为什么要让沈言活下来。
沈言回因为他的血型特殊,但男人只是笑了笑,随后就靠在他的旁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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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浮车穿过云层时,沈言以为自己会看到天堂。
但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这里明显住着血族,血液的味道让他有些干呕。
"呼吸。"经过交流,沈言知道了男人叫白煜,此刻他按着沈言的后颈,强迫他看向舷窗外,"人类第一次到平流层都会缺氧。"
沈言穿过检查通道,紫色射线扫过他的全身,机械女声冰冷地播报:"O型阴性,未感染,体脂率14.3%,建议增重后采血。"
消毒室的白光刺得他流泪。三个穿防护服的人类侍从剥光他的衣服,刮洗他每一寸皮肤。
热水突然变成冰水,沈言蜷缩在地砖上发抖时,听见他们低声交谈:"白氏又挑了个这种的。""上次那个撑了多久?""三个月,直到小少爷玩腻。"
清洗完毕后,侍从推着他穿过走廊,金属手环在他手腕处叮当作响——刻着"93号"。
房门滑开的瞬间,沈言以为自己误入了人类儿童的房间。
"你臭死了。"声音从吊灯上传来。
沈言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孩倒挂在吊灯上。
男孩的皮肤雪白,脸颊带着淡淡的粉,黑发间露出一对尖尖的犬齿。
"这是白璃,我哥哥的遗孤。"白煜靠在门框上,"你的任务就是陪着他,满足他的需求。"
房门无声关闭,沈言看见吊灯上的男孩轻盈落地,他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要小一些,但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男孩雪白的脚踩过地摊,直直地向着自己走过来。
"你会翻花绳吗?"白璃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段红绳,"人类保姆教过我,她说这个很好玩 ,但她后来贫血了。"
沈言慢慢蹲下,保持与男孩平视。母亲教过他这个技巧——与猛兽对视时,要露出脖颈表示服从。
"会一点。"他接过红绳,手指因害怕而笨拙。
贫民区的孩子用废电线玩这个,他看过他们玩,也看见了他们磨破的手指,于是他就打消了玩花绳的念头。
白璃突然扑进沈言怀里。沈言下意识接住他,男孩的体温低得吓人,像抱着一个柔软的冰雕。
"你暖暖的。"白璃把鼻子贴在沈言颈窝,深深吸气,"还软软的,像被子。"他的犬齿摩擦着沈言侧颈处的皮肤。
沈言小心地后退半步,却被白璃拽住睡衣腰带:"人类都这么胆小吗?父亲说你们连雷声都怕。"
沈言不知道如何回应,刚开口就发出了一声闷哼:白璃咬住了他的胳膊。
剧痛来得猝不及防。沈言还没反应过来,白璃的犬齿已经刺入他小臂的静脉。与成年血族不同,他的吮吸毫无章法,鲜血顺着白璃的嘴角流到短裤上,晕开深色痕迹。
白璃松开嘴时,齿间还连着血丝:"比血袋里的好喝多了。"他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完全没注意到沈言惨白的脸色。
沈言哆嗦着按住伤口,血从指缝渗出,奇怪的是,白璃的咬伤比预想的浅——就像大型猫科动物与幼崽玩耍时的克制。
"你不怕吗?"白璃歪着头看他,"其他人类都会尖叫。"
沈言从睡衣下摆撕下一条布料包扎伤口。他知道在贫困区,被野狗咬伤的孩子如果哭闹会引来更多攻击。"怕,"他系紧布条,"但尖叫会惹怒你的吧。"
白璃笑起来,漂亮的蓝色眼睛看着他,突然把泰迪熊塞进沈言怀里:"送你。它肚子里有发声器,按这里——"熊掌被捏住,发出失真的童声:"我是93号。"
绒毛蹭过手臂伤口时,沈言发现熊耳朵上绣着编号:93。这个房间或许曾经有过92个"玩具",而他是第93个活着的。
"给我讲故事吧。"白璃从床底拖出一箱图画书,"白叔叔说故事很好玩,就给我送来了好多,不过他们都不会讲故事。"
沈言翻开最上面那本书籍,扉页上有干涸的血指纹。他声音沙哑地念着。
白璃靠在他肩头,冰凉的小手按在沈言包扎好的伤口上。随着故事推进,沈言感到男孩的体温在缓慢上升。
"什么是'驯服'?"白璃突然打断朗读,指着书页上的狐狸。
沈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只能靠着理解开始说:"就是...建立一个联系。"他斟酌着词句,"一个生物会服从另一个生物 。"
白璃突然转身从床头柜取出一本相册,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张人类儿童的照片,每张下面都标注着日期和血型。"那这些都是我驯服过的,"他骄傲地展示,"白叔叔说等我成年,就能把他们做成标本挂在墙上。"
沈言的胃部抽搐起来。照片里有个女孩特别像贫民区学校的同桌,她去年突然失踪时,老师说是"被选中去上层服务"。
"你会是我最好的收藏品。"白璃合上相册,"因为你会讲故事。"
"好无聊,我想玩游戏,你有什么游戏吗。"男孩眨着蓝色眼睛看着他,沈言张了张口,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我们玩个叫"驯服"的游戏吧。"
"啊,你刚才讲的那个?"白璃漂亮的蓝眼眨了眨,像是被勾起了兴趣。
"对。"沈言向前倾身,闻到白璃身上淡淡的铁锈味,"你需要听我的话,"他慢慢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比如我让你咬我的手掌,你就不能咬我的胳膊。"
白璃眼神里有着炽热,他问道:"比翻花绳和讲故事有趣吗?"沈言克制着颤抖,通过刚才的相处,他感觉到了这个男孩没有坚定的三观,反而是随着别人的话而行动的。
如果让他变成只听他一个人话的狗,那么,他不仅不会死,还可能能帮父母报仇。
"比那些更高级的游戏。"沈言卷起袖口,苍白纤细的胳膊漏出,"我驯服你。"
房间突然安静,白璃的表情有些凝固,沈言感觉心脏在加速,后悔的情绪蔓延,他不该这样的,万一激怒他,他被咬死了怎么办。
"怎么驯服?"白璃的声音透着疑问,沈言却松了一口气,他早有准备,快速解开衣领最上面的纽扣,露出颈侧,那里还留着刚见面时白璃牙齿摩擦时留下的痕迹。
"规则很简单,你当我的小狗,我当你的血袋。"
"小狗?"白璃脸色有些不太好,但语气却很动摇"像贫困区那些吃垃圾的变异犬?"
沈言突然笑了,他故意让这个笑容显得轻松无害:"我家乡有只小狗。"他用讲故事的语气说,手指悄悄移向掉在地上的泰迪熊,"它认了垃圾场管理员当主人,每天帮他把逃跑的人叼回来。"
沈言突然抓起泰迪熊扔到房间另一端,"就像这样。"白璃的目光追随着飞行的泰迪熊。沈言观察到他的肩膀微微前倾一-这是准备冲刺的姿势,但男孩硬是克制住了本能。
"无聊。"白璃抱起手臂,但沈言看见他的脚尖转向了泰迪熊的方向。
"我把他捡起来了有什么好处吗?"白璃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像刚见面时那样嚣张跋扈,反而被沈言牵着鼻子走。
"我会给你这个。"沈言用指甲在咬痕上轻轻一划,血珠渗出来,在空气中散发出甜腥味。他从刚才白璃咬他胳膊时就发现白璃对新鲜血液的抵抗力比成年血族弱得多。
白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当他站起来动作快得拉出残影,下一秒已经蹲在泰迪熊旁边。但他没有立刻捡起来,而是停在原地。
"叼回来。"沈言的声音充满了诱哄,"乖狗狗会有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