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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N-耀眼的光 ...

  •   下了飞机已经是当地时间的晚上11点30分,陌生的环境好像自动开启了伏野的某种防御机制,别的同事挤成一堆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只有伏野一个人伸了个懒腰,先一步去规定的轮盘等候着自己的行李。

      这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实在有些磨人,尤其是做完一场噩梦,全身酸疼,哪哪都不舒服。

      小仓站在旁边盯着伏野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问道:“没事吧野哥,看你脸色不太好。要喝水的话我去帮你接一杯……”

      伏野回过神,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太担心:“没事,只是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一时间没缓过来而已。对了,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

      话题转的有些生硬,这是伏野一贯的伎俩。

      小仓并未多想,低着头思考了一阵,估计是实在答不出来,才转过身朝站在一边跟几个外国人正聊天的李笑笑挥了挥手。

      “笑笑姐,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伏野听不清他们到底讨论了什么,只能从李笑笑的口型判断出来她说了句“bye”,然后就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小仓?”李笑笑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站定,然后朝伏野笑了笑,“野哥,刚刚跟我聊天的那几个英国人也是搞服装设计的,你猜他们背后说你什么。”

      “我?”伏野皱了皱眉,往落地窗边看了一眼。
      难怪从刚才就总觉得旁边有人在盯着自己看……

      “对啊,你。”李笑笑又点了点头。

      “他们说我什么了?”伏野把视线移了回来,笑着说:“总不能是什么我不该听的坏话吧,而且我自认为我今天的穿搭也还凑合。”

      “当然不是坏话了,野哥你能不能对自己多点自信啊……他们问我跟你是不是认识,问我们是不是从中国来的。”李笑笑清了清嗓子,学着那几个英国人的腔调说了一串英文出来。

      “我说,是的。然后你猜他们说什么了。”

      “总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干嘛呀笑笑姐。”小仓站在一边听的有些迷糊,最后忍不住用手拍了拍她的肩,催促她说重点。

      “咳咳咳,好吧好吧,那不跟你们打哑谜了。”李笑笑站直了身子,“他们找我要你经纪人的工作邮箱,说是从来没在他们国家见过长得又高又帅还有特色的亚洲人,想看看以后有没有可以一起合作的机会……”

      最后这半句话里的“合作”二字,被李笑笑故意加重了许多。

      “野哥,我觉得你要火了。”

      “在国外能火一把这不好事么。”小仓听完乐了,冲伏野笑了笑,又偏过头继续问李笑笑:“那你怎么回答他们的啊,有没有把我们工作室的联系方式留下,万一运气好,咱们服装品牌直接走出国门,多好。”

      “小妹妹你可太天真了,你难道没听出来这是搭讪啊……”李笑笑瞪了瞪眼睛,按着小仓的肩把她往后轻轻一推。放置行李的轮盘开始运行,李笑笑说道:“去去去,你先过去看一下咱们的行李,让我跟野哥再说句话。”

      “哦……”小仓一脸茫然,往运转的行李轮盘那边走了过去。

      等到小仓彻底走远,李笑笑才回头冲伏野眨了眨眼:“野哥,你猜我跟他们说什么了。”

      “猜不到。”伏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机票,看着那串数字的英文字母愣神。

      李笑笑一垫脚,抬着胳膊把手举到了嘴边,压低声音说:“我跟他们说──你已经名草有主了。”

      “……”伏野的手顿了下。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伏野在心里小声念叨了一句。

      一行人取完各自的行李,出了机场就往定好的酒店赶,都说国外晚上不太安全,现下夜幕降临,刚刚还站在窗边八卦的几个小女生现在一个比一个跑的都要快。

      飞机还没落地的时候伦敦还是阴天,等行李还不到半个小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沥小雨,周围的雾气也跟着越来越浓,深吸一口气好似闻到了鲜泥的味道,其中还混着紫藤花的味道。

      一切来得这么突然。

      女生们挤进了前面几辆车,留下伏野和卡维尔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又等了15分钟才等到一辆没载人的网约车。

      机场大道每隔10米就亮着一盏路灯,把这条雾蒙蒙的路照得更亮了些。

      网约车司机是个50多岁的大叔,留着络腮胡,说话也风趣幽默,用英文同他们两人交流。

      司机问伏野从哪里来,来伦敦是为了工作还是旅游散心,伏野一一回答,在他再次开口之前又淡然地笑了笑,从后视镜里对上他的浅色瞳孔,然后说了句:“抱歉我的英文不好。”

      这是一种委婉的拒绝方式。

      恰好司机也识趣,转头又找坐在旁边的卡维尔聊天,依旧问他同样的问题,卡维尔的性格一向很好,聊起天来也丝毫不避讳隐私,他说:“我是意大利人,在伦敦读了几年大学,现在跟朋友在中国发展,今天过来是想回学校看看老师。”

      朋友……是指沈雨上么?伏野下意识皱了皱眉。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快半个小时,车里放着柔和的轻音乐,听的伏野有些昏昏欲睡,他偏过头降下车窗,侧脸贴在后座的皮质靠背上,不自觉往外伸了伸手,没过多久手背就被密集的小水珠全部覆盖。

      伦敦的雨比二经的雨好像更温柔一点。

      “伏。”卡维尔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了过来,“困了么?”

      “嗯?还没有……”伏野把大开的车窗关小了些,方便自己能听得更清楚。

      “到酒店还得一个小时,要不,我们聊聊天?”卡维尔稍微侧了下脸。

      他们两个人之间交流用的是中文,司机大叔的脸色看着有些尴尬,像是听不懂。伏野只好点了点头,笑了笑:“好啊,想聊点什么。”

      “就聊rain吧,怎么样?”卡维尔往窗外看了一眼:“UAL在伦敦一共有18个校区,11幢学生公寓楼,2万多个学生分布在5个不同的学院……尽管如此,我还是认识了他,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上帝保佑着我,让我的运气没那么糟糕。”

      伏野依旧一言不发,等待着卡维尔接下来的话。

      卡维尔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可上帝却不垂爱我,让我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伏野两只手盖在脸上,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喜欢rain。”卡维尔笑了笑,“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能看得出来。”

      “喜欢怎么不去追,你们在伦敦读书也有好几年了吧。”伏野笑了笑,同卡维尔开玩笑,“以你的条件,应该没人会拒绝。”

      “他没拒绝我。”

      伏野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许久都说不出话。
      卡维尔又说:“但也不会接受我。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有些畸形。”

      “是么……”伏野苦笑道,“看来rain的眼光比我想的还要高。连你这么优秀的人都看不──”

      “不,你说错了。”卡维尔打断了伏野,转过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凌厉,“他不是看不上我,他是再也喜欢不上除了那个人以外的任何人。”

      “……那个人。”伏野揪着自己的领口扇了几下。明明车窗还留着一半,也有晚风灌进来,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窒息。
      令人心脏骤停一般。

      “他有一段保存了整整7年的钢琴录音,以前我们上课的时候听,课后绘画作业的时候听,甚至后来病重离开学生宿舍搬出去一个人住的时候也会听。”卡维尔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告诉我那段录音是那人唯一留给他的东西……所以我从那个时候就知道,没有谁能真的走进他心里。”

      “我陪他看过白金汉宫,去过伦敦塔桥,还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外喂过白鸽……我以为我只要做的足够多,总有一天就能彻底代替他心里的那个人。”卡维尔又接了一句,“直到我们遇见了你……不,我现在应该说,直到他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沈雨上真正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伏。”卡维尔的声音哑了许多,“你才是沈雨上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对么。”

      伏野并未回答,只是双手下意识攥在了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是卡维尔刚刚说到沈雨上生病……生什么病?伏野把他们重逢以来的每个细节都回想了一遍,也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

      可现在卡维尔却说,他在几年前生过一场大病。

      伏野不再去看卡维尔的眼睛,他故作轻松,把车窗全部关上。强烈的窒息感再度逼近降临。

      “他……那个时候生了什么病。”伏野的声音不稳,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像是在颤抖,整个人都有些无力地靠在了车门上,视线下意识落在了柏油马路上。

      “Depression…”卡维尔说,“翻译成你们国家的语言来说就是──抑郁症。”

      听到这个单词的时候,司机大叔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伏野一眼,右手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目光看着有点遗憾。

      中途路过一片闹市区,司机大叔找了家便利店买水,车子就停在路边。这里开着酒吧,摇滚乐的声音大到撕心裂肺,像是发泄呐喊。

      伏野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忍不住又问:“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卡维尔闭了闭眼:“我不知道,或许是他刚来伦敦那年,或许……更早。”

      更早……那就是还在国内的时候?伏野不敢仔细去想,痊愈的伤口留下来丑陋的疤,就是为了以后有一天警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些。”伏野偏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下车透了口气。刚才的压抑减轻了不少,他才侧着脸看向副驾的卡维尔,“为什么。”

      卡维尔突然笑了,眼神落寞:“因为他一直都相信总有一天你们能够再次相见。”

      伏野彻底愣在了原地……伦敦的雨渐渐变大,染湿了他的衣服。

      那之后卡维尔又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是一长串字迹张扬的英文,翻译过来却是一个靠近郊区的地址。

      伏野半眯着眼睛捏紧这张纸条,抬着头看向卡维尔,问道:“这是什么。”

      卡维尔直视着前方,漫不经心地说道:“雨上从学校宿舍搬出去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几秒之后,他又张了张嘴,笑道:“你之所以来伦敦,不就是为了亲自走一遍他曾经一个人走过的路么。伏,希望这次,你们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

      凌晨3点,伦敦这座城市终于陷入沉睡,落地窗上水线不断地汇聚下滑,却依然能看到无家可归的醉汉手里拿着酒瓶背靠着墙角坐下。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被放慢了倍速,伏野觉得这个夜晚尤其难熬,不知是因为时差,还是因为卡维尔在车上同他说的那些话。

      扔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依旧亮着,网页搜索栏里还挂着“抑郁症”这几个字。

      这个国家的酒店风格有些特别,窗前放着一架钢琴,伏野走过去伸手打开了琴盖,最后坐在了木凳上,双手本能地轻放在了黑白琴键上。

      时隔七年,这首熟悉的钢琴曲再次响了起来,键位和指法伏野还记得,只是弹的有些慢。他一边弹,一边看着覆在玻璃窗上的小水珠,最后忍不住跟着轻哼。

      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刻进骨子里。

      施黎电话打过来的瞬间,伏野才从这种绝望中脱离出来。他依旧坐在钢琴前,眼睛盯着路边被风吹落一地的树叶。

      “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睡。”清亮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了出来,试图打破这份难熬的沉默,“说说吧,是不是又触景伤情了?后没后悔没带我一块出去?”

      伏野浅笑道:“有什么好后悔的。再说,我又没来过这地方,能伤什么情。”

      “那你可别告诉我你大半夜不睡觉,只是为了欣赏伦敦夜里的雨景?”施黎反驳道,“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那边在下雨,我提前查过天气预报了,不过明天难得是个晴天,你什么打算。”

      “……”伏野松了口气,整个人慵懒地靠在了沙发上,看着窗外中世纪的建筑愣着神,“还不知道。”

      比起跟着一大堆人去逛伦敦著名的景点,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撑着伞在这座城市走一走。

      “刚刚从机场去酒店的路上卡维尔给了我个东西。”伏野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嗯?”电话那头的施黎下意识扬起下巴,等着伏野的下半句话,“什么东西。”

      “一个……地址。”伏野一本正经回答道,“我想明天过去看看。”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地址。

      施黎坐在自己的床上发着愣,这个季节蚊子又多了起来,施黎垂眸盯着自己腿上多出来的几个蚊子包,又把话题接了回去:“那去完之后呢。”

      “没想好。”伏野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伏野是真的没想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去沈雨上以前住过的地方。期待和害怕互相拥簇,好像总给他带来许多前所未有的恐惧。

      要是沈雨上这么多年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他要怎么办,又能怎么办……伏野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无论过去多久,造成的伤害永远不可泯灭,怎么都弥补不回来。

      “欸我说,”施黎回过神来,换了只手拿手机,“你真放心让沈雨上一个人去冰岛啊。”

      “干嘛不放心。”伏野的手又轻轻摸了一遍钢琴,眼神涣散,“万一人家不需要──”

      “需不需要别人我不知道,但万一他就是需要你呢。”施黎说,“只需要你。”

      伏野沉默了许久,才笑着说:“怎么就不能是我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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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不入V不申榜全文存稿。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