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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旧友新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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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三，江知烨牵着柳漠澜的手踏过江府门前的青石板时，方妙正被安德鲁抱着地跨过门槛。
门墩上的石狮子挂着红绸，墙根的腊梅开得正盛，暗香混着远处爆竹碎屑的味道，呛得柳漠澜轻轻咳嗽。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顾夜白从影壁后窜出来，手里攥着串没穿完的红辣椒，“你一走就是半年，可把我和哥哥憋坏了，还有哦，没有你主持，那些案子都让我头疼死了——”
“小白！”顾时夜拎着浆糊桶跟出来，额角沾着糯米粉，“没大没小的，先让阿澜哥和知烨哥进屋暖和。”他说着就去接江知烨手里的包袱，却被柳漠澜不动声色地挡开。
“我自己来就好。”柳漠澜的声音依旧清冷，指尖却悄悄勾住江知烨的袖摆。
方妙看在眼里，悄悄捅了捅安德鲁的腰侧，换来他无奈的苦笑。
江府正厅的暖炉烧得旺，紫檀木桌上摆着顾时夜刚写的春联。“天增岁月人增寿”的横批下面，“江知烨”三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显然是顾夜白的手笔。
柳漠澜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半晌，突然轻笑出声：“比去年进步些了。”
“那是！”顾夜白立刻得意起来，“我跟着哥哥临了三个月的帖呢！”他说着就去拉方妙，“妙儿姐，你看我给你和安大人留了位置，就在江大人和阿澜哥旁边！”
安德鲁无奈摇头，帮方妙取下沾着雪沫的斗篷：“别闹，让妙儿歇歇，路上颠了两天。”
江知烨将柳漠澜按在暖炉边的锦凳上，伸手试了试他的指尖：“还冷吗？”
柳漠澜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发顶蹭过江知烨的下颌。
顾时夜见状，故意咳嗽两声：“咳咳，我说江大人，你们俩能不能先顾着点桌上的饺子馅？”
原来顾时夜早备好了擀面杖和面板，雪白的面皮堆在竹匾里，旁边的瓷碗盛着韭菜猪肉馅。
方妙立刻来了兴致，撸起袖子就要动手，却被安德鲁按住：“小心你的手，我来擀皮。”他说着就拿起擀面杖，手腕翻转间，面皮竟比顾时夜擀得还要圆。
“安大人深藏不露啊！”顾夜白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面板，“以前怎么没见你做过？”
“以前妙儿做，我打下手。”安德鲁说得自然。
柳漠澜看着他们，眼神渐渐柔和。江知烨趁机往他手里塞了个面团：“阿澜，试试？”
“要这样……”江知烨站在他身后，手把手教他包饺子，“馅别放太多，不然煮的时候会破。”他的气息拂过柳漠澜耳畔，引得后者耳尖泛红。
顾夜白看得直咋舌，被顾时夜捂住了嘴：“小孩子家家的，别乱看。”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白鸽突然站起身，指了指门外。众人这才发现天色渐暗，江府门外的大红灯笼不知何时已被顾时夜点亮。
方妙拍了拍手，脸上沾着面粉：“走，贴春联去！”
顾夜白立刻蹦起来，抢过春联就往外跑，却在门槛处差点摔倒。江知烨眼疾手快扶住他，“慢些跑，又没人跟你抢。”
贴完春联回来，安德鲁已将饺子下了锅。滚水翻腾间，雪白的饺子上下浮动，香气弥漫了整个正厅。
顾时夜摆好碗筷，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知烨哥，今年的压岁钱我和小白都备好了，给你和阿澜哥的可是特制的！”
“哦？”江知烨挑眉，“什么特制的？”
顾夜白立刻献宝似的掏出两个小红包，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江大人”和“阿澜哥”。柳漠澜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两枚用贝壳磨成的象棋子，分别刻着“将”和“帅”。
“这是我和哥哥在海边捡的贝壳，磨了三天呢！”顾夜白得意地说，“这样阿澜哥想江大人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看！”
柳漠澜握着贝壳棋子，指尖微微颤抖。江知烨拍了拍顾夜白的头：“有心了。”他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顾时夜和顾夜白，“这是我和你阿澜给你们的，别学小白乱花钱。”
顾氏兄弟拆开红包，里面是两锭成色极好的银子，还有张纸条。顾时夜展开一看，上面是柳漠澜的字迹：“明年科举，望金榜题名。”顾夜白顿时瞪大了眼睛：“阿澜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想考科举？”
“猜的。”柳漠澜淡淡道，嘴角却有了笑意。
饺子出锅时，安德鲁特意给方妙盛了碗不带韭菜的。方妙小口吃着，突然想起在黑市时，为了躲避清道夫的追捕，他们常常只能啃冷硬的麦饼。她放下筷子，看向安德鲁：“安德鲁，等开春了，我们去城南看石榴花吧？”
“好。”安德鲁立刻答应，“我还欠你一次石榴花下的许诺。”
江知烨看着他们，又看看身边的柳漠澜，突然觉得岁月静好。柳漠澜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悄悄将手覆在他手背上。两人的指尖相触，暖炉的火星噼啪作响，竟比任何情话都动听。
年夜饭吃到一半，顾时夜突然举杯：“来来来，举杯碰一个！敬这来之不易的团圆！”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在江府的梅枝上，映得室内的灯火格外温暖。
守岁的时候，方妙靠在安德鲁肩上渐渐睡去。安德鲁轻轻将她抱起，送去厢房休息。
江知烨看着柳漠澜眼底的倦意，也想让他去睡，却被拉住：“我陪你。”
两人坐在暖炉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江知烨说起顾氏兄弟小时候的趣事，说到兴起时，江知烨伸手去揉柳漠澜的头发，却被他轻轻避开，耳根却红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时，顾夜白第一个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江大人，阿澜哥，吃糖葫芦！大年初一吃糖葫芦，一年都甜甜蜜蜜！”
江知烨接过糖葫芦，递给柳漠澜一颗，自己咬了一颗。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柳漠澜看着他嘴角的糖渣，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指尖触到他温热的唇瓣，两人都愣了愣。
“咳咳，我说你们俩，大过年的能不能注意点？”顾时夜带着方妙和安德鲁走出来，方妙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安德鲁手里拿着个食盒，里面是他半夜起来做的梅花糕。
“快尝尝。”安德鲁递给柳漠澜一块。
柳漠澜接过梅花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远处传来第一声爆竹响，惊起了梅枝上的积雪。
这是大家在一起的第六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