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毁了他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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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同学们快去会堂，作业啥的记得收好了，到时候就直接放学了，教室里不能进，要开紫外线灯消杀。”老陶扯着嗓门招呼着同学们。
“哎英语作业除了那个卷子还有什么没？”杨松把桌上一堆卷子往书包里塞，也不管哪科是哪科，反正一股脑带回家就不会错。
一旁李钟侑支棱着长腿，一手撑着脑袋，冷漠的说：“还有英语大本，赶紧的，再不去就放学了。”
“诶！那不正好，哦哦不行不行，家长来了，我得去我妈跟前凑个脸。”
“家长来了？”李钟侑一下坐直，“每个家长都来了吗？”
“是吧，我不知道，谁叫你班会睡着觉的，老陶说要家长来一起拍个照什么的，这也是高中最后一次活动了，拍照纪念一下。”
李钟侑皱眉咂嘴，应该没人会来吧，家里人都不在，唯一个不知道死哪打麻将喝酒去了。
“哦哦，我知道了，你收好没，走吧走吧。”
“gogogo，嘶--热死了啊！”杨松开心地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一蹦哒使劲拍了一下门框。
“吱吱吱——”蝉鸣十分聒噪。
暑气蒸腾着每一个人，湛蓝的天空严严实实的掩盖了累积一个夏季的阴云，当暴雨倾盆而下时，把所有人打得措手不及。
还没进入会堂，就听见麦克风锋利的回声，两个人快速往里走。
“杨松！我刚还听到你们班主任找你呢。”迎面走来一个隔壁班的男生，一上来就环着杨松的肩膀，“还不快去，等下你们班主任告诉你爸说你旷课。”
“滚远一点，才不会呢。”杨松用力拍他屁股，挣脱出对方的手臂。“我们班在哪呢？”
“在那个小玻璃门那里，就是上次我们偷偷溜进来那。”
“哦哦，我知道了，走了啊。”杨松拉着李钟侑的书包带，从来来往往密集的人群中穿梭，往西边走。
“还有玻璃门，我都快毕业了我都不知道。”李钟侑低头看着不同的鞋子往两边蹿。
杨松眨眨眼睛，“我本来也不知道的，上次和他跑出去吃宵夜忘记时间了，从外面翻进来的。”
“牛杯啊~”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刚来到老陶面前，正好碰见他在点名，“杨松，杨松跑哪去了？”
“诶！来了来了，老早就在这等了！”杨松边举手边蹦跶，生怕老陶看不见他这个一米八大高个。
“知道了，李钟侑，李......”
“到。”李钟侑回道。
老陶把点名表夹在腋下，挺着啤酒肚迈着步子往这边走来，“今天是要所有人家长到场的，因为这个活动完了要开班会，我和你爸打了好几通电话呢都没人接，这咋的回事儿。”
“不用管......嗯，他应该在忙，我也不知道。”
“哦，在忙是吧，那也不能电话也......算了，我也发了短信给他，如果后面没来下周你来办公室找我。”
“好，下次就，唉算了谢谢老师。”
一旁的杨松感觉每次提起李钟侑爸爸李钟侑都像是谁欠了他八十万一样，一张帅脸像驴一样拉的老长了，但又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唉，没事，一会儿我问我妈开会内容也行。”杨松宽慰道。
“嗯。”
杨松挠挠头，李钟侑几乎不怎么挂脸，属于那种什么情绪也不会写脸上的人，平常要不就是一副贱嗖嗖地要不就是一副淡淡的样子，这情况他再怎么好奇也不敢直接问，只好愣在原地，扣扣手指想想晚上夜宵吃啥。
“杨松，你这小子，一直在找你呢，怎么来的这么晚，我都开始排队领活动牌子了。”杨松妈妈扯着裙角，一瘸一拐地来奔着杨松快步走来。
“妈，你脚咋了！”
“哎哟没事，我穿了高跟鞋，可久没穿了。”阿姨脸上透着薄薄的一层红晕，不好意思的笑着，双手不断整理自己的裙角，整个人十分拘谨。
“哎哟，妈你真是的......走吧走吧。”杨松挽着妈妈的胳膊，回头朝李钟侑眨了眨左眼，“我们先去做活动，等下我来找你。”
“好，阿姨再见。”李钟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落寞。
会堂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讲台上主持人在积极地活跃气氛，地下的人哈哈大笑。
女孩们大多都画了淡妆，脸上粉嫩的腮红显得十分灵动，有些女孩还穿了精致的礼服裙，好几个人围在一起拿着家长送的花拍拍立得。
人太多了，李钟侑一个人站在人群里毫不起眼，没有人在找他也注意他，只有自己背着书包站在原地。
身旁都是欢声笑语，家长捧着鲜艳的花束笑着等待自己的小孩，感动的父母拥抱着引以为傲的孩子在相机的闪光下相拥而泣，李钟侑一脸漠然，看着周围开心的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孤单的痛感不再能侵入他的内心。
感觉真无聊，他找了一个角落坐着，一直没事干，然后从书包里拿出“高频词汇3500”有一搭没一搭背起来。
音乐播放完了轮到游戏时间，主持站在讲台上抒情的演说：“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你们的父母看着你们从牙牙学语到如今长大成人，就让我们在现在这个最庄重严肃的时刻，和父母说一声………”
家长们满心欢喜，闭眼听孩子们吐露心事，然后拥抱一分钟。
到了拥抱一分钟的时间，李钟侑看着单词本，此时会堂显得非常安静，周围的父母和孩子拥抱的拥抱，擦眼泪的擦眼泪。
他不想抬头，或者有点不敢抬头。
“咚咚！！咚咚咚！！！”此刻的宁静被狠狠打破。
“停下！你在干什么！！快点叫保安来！”
“你妈的别碰老子，什么货色，死远点......”耳熟的声音炸在耳朵里，李钟侑脸色惨白，猛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推开密集围绕的人群，朝破坏的声音跑去。
当看到那张此生最讨厌的那张脸他还是一下子喘不过气，曾经身上被打过的地方都开始瘙痒，就像是被蚂蚁千万只爬过了一样。
“哟，这不是我的好儿子来了嘛！让爹来看看。”李乾儒咧嘴大笑，拿着浑黄的酒瓶往嘴里灌酒，酒水混着他的口水流在他破烂的衣服上。
李钟侑想大声怒吼，叫他滚，可是一开口喉咙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喉结滚动好几下，一点声音都发不出，要不是还能听到李乾儒在笑，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
“什么，那是李钟侑的爸爸？！”
“哎呀你们班怎么还有这种同学的家长啊。”
“啊啊，这居然是李钟侑的爸爸......”
他一个人绝望的站在人群的最中间，站在李乾儒的对面，站在一片错愕、不可思议、疑惑的眼光里。
“怎么不说话，见到老子开心不，嗯？谁......”李乾儒砸吧砸吧嘴，梦呓一般，神志不清。
“唉这位......家......这位男士，你先去外面啊，咱们有什么事去外面说。”老陶着急忙慌插进来站在李钟侑的前面，讪讪的笑着，故作轻松道“唉，大家都散了吧，不要在这里围着了。”
“你他妈给老子滚，哪里来的东西敢管老子的事。”他说着还推搡了一下老陶，老陶本来就腿脚不好，这一推更是站不稳，差点要摔在地上。
“诶老师，老师。”
“这谁呀，怎么敢打老师。”
“乖女儿，快离疯子远点。”周围的同学家长被眼前疯子吓到了，连连往后退，眼尖手快的人赶紧扶稳老陶往后面躲。
“李钟侑你这个该死的，嗯？拿了老子的钱不回家以为我找不到你了吗？”他环顾四周，直视那些装扮精致的家长老师，看着他们脸上惊慌嫌恶的脸色却毫不在意，甚至十分得意的嚼着槟榔，“吧唧吧唧”，“吧唧吧唧”，会堂里回荡着他的咀嚼声，最后再一口把槟榔往地上吐掉。
比声音先出来的是滚烫的泪水，李钟侑禁不住一步一步往后退，僵硬冰冷的身体要是去知觉，腿脚难以挪动，犹如踩在深水里。
李乾儒用喝光的酒瓶指着他，恶狠狠道，“赶紧的，今天来也不为别的，你赶紧的把老子的钱还回来。”
什么钱，什么他的钱，奶奶死前塞给他的钱吗，那笔钱不是奶奶辛辛苦苦攒的给他读大学的吗，为什么要为了那点钱来学校丢他的脸。
“我给你，你赶紧走。”他极力地保持冷静。
听到李钟侑开口，周围班上的同学都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声音嘶哑的简直不像李钟侑。
李乾儒漏出得逞的笑容，露着大黄牙“早这么干就行了，嗨，还用得着在这丢脸，钱在哪呢。”
“钱......钱......在保险柜里，我把钥匙给你，你赶紧走，快走。”李钟侑手掌被自己的指甲扣的一直在渗血，他哆哆嗦嗦的低头在口袋里翻找，碰到冰凉的金属物体就往李乾儒怀里塞，鲜血印在洁白的校服上触目惊心。
一大帮保安顺着人群走过来，护在同学们前面，李钟侑颤抖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拦住，碎花裙摆闯入眼帘，“同学你冷静点，别怕。别怕。”
“这位家长，你先出去好吧。外人不能入校的。”保安拿着黑色的警棍防身，口头警告他。
“老子怎么就是外人了，我是他爹，他亲爹！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好了，李钟侑爸爸，要不咱们先去开班会吧啊，也别都围在这了，赶紧散了吧。”杨松妈妈轻声细语道。
“对呀快散了吧，围在这看啥呢，马上都高考了，快去学习。”杨松挥挥手，不断的驱散人群。
“走吧走吧。”
“走了，真是的搞到一半呢，出现这么个幺蛾子。”嘈杂的人群即将要散去。
“砰！！”
李乾儒把酒瓶往地上用力一摔，玻璃碎片哗啦啦散了一地，在场的保安不约而同抄起警棍，悄悄靠近。
“谁他妈说没事了，李钟侑，知道老子怎么进来的吗。”他用自己枯树一样的手指往玻璃门一指，“喏，看到没，那个玻璃门，我就是从那进来的，怎么样，聪明吧，我还经常从那里进来学校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呢。别以为你翅膀硬了就要飞了，能耐大了就可以不认你这个爹。”
刘淇惊讶的看着李钟侑，之前学校里也有人有传闻，说李钟侑爸爸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是居然恶劣到这种程度，此时此刻全年级同学老师家长都在这，况且还要高考了。
他替李钟侑感到难过，但是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摊上疯子一样的爹又能怎么样，他帮李钟侑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书包里还装着今天刚发下来的成绩单，排名年级班级上都印着“一”。
“要怎么样你才能走，你再不走，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李钟侑嘴唇发白，恶狠狠地看着李乾儒。
他恨不得李乾儒去死，死的凄惨，死的极度痛苦。
地上的碎玻璃渣映照昏黄的舞台灯，发出幽幽的绿光，这些碎玻璃渣要是能划烂李乾儒的身体就好了，最好是能把内脏皮肉划成绞肉机里的肉一样碎。
“怎么，你还没认我这个爹呢，我怎么能走。”李乾儒不以为意，笑盈盈地靠近李钟侑，“你这个赔钱货，把你妈害死了现在也想害死我。”李钟侑一瞬间绷着的弦被掐断了，像一头狮子一样往前冲，一脚踹上他的膝盖，撕扯李乾儒的衣领，用紧绷的拳头死死抵住李乾儒的脸，强迫其抬头，“你来这里闹事是想怎么样，你活腻歪了，想死了，你以为我怕你吗，大不了我们就一起死，一起下地狱。”
李乾儒快要窒息而死了，两只手和脚不断抽搐，指甲扣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紧绷的拳头几乎要挤爆了李乾儒的喉咙，甚至可以听到“咔嚓咔嚓”气管摩擦的声音。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即将散去的人也忘记了走路，呆呆地看着眼前恐怖的一幕。
刘淇拿着书包目瞪口呆，他反复确认现在面色狰狞一拳一拳往下砸的人是不是李钟侑。
胆小的女生遮住眼睛，其他年级老师赶紧拉拢自己班的人回教室，广播里女声像是警报一样反复播报：“请同学们回到班级。”
“好了好了，停手停手！！不要打了！！”保安和老陶一拥而上，从李钟侑密集的拳头下把半死不活的李乾儒拖出来，身体在木地板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李钟侑我知道你很生气，冷静！冷静！这样是要出人命的！其他人快点拉住他！”刘淇和杨松一个人抱腰一个人抱腿，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钟侑拉出，其他同学没人敢上前，现在李钟侑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看起来是要把他爸爸打死，杀人犯一样。
李乾儒翻着白眼，嘴里却还在咒骂道，“毒瘤......败家子......害死你老母还不够......看我不打死你......”
“你说什么！你他妈的再说一遍”，李钟侑喘着粗气往前冲，好几个保安上前死死把他拦住，抓住他的手和脚。
“我要打死你！！！你还敢再提！”李钟侑发出一声怒吼，死命挣脱开桎梏他的人群，向地狱一步一步靠近。
杨松掰过李钟侑的脑袋，紧贴着他的额头，“李钟侑，李钟侑你冷静一点，打他解决不了的，你先冷静，冷静一下，有什么我一定帮你解决。”
“你他妈滚，别拉着我，让我杀了那个畜生。”
“你还要高考，你还要读书，别让他得逞了，他就是想毁了你的前途啊啊！！”杨松妈妈焦虑的看着他们，其实他也想拉着杨松赶紧逃离现场，她怕杨松也被李钟侑打，万一打出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松松，让保安拉着他吧，我们感觉出去，在这也帮不了什么忙的，走吧走吧。”
“妈你等会儿，别管我。”杨松一下一下拍李钟侑的背，听着耳边他急促的呼吸声，告诉他要冷静。
老陶有点不知所措，犹豫要不要报警，李钟侑平时虽然爱打闹搞小动作，但也是十分优秀正直的人，在同学们之中也没发生过什么争执，打架就跟别说了，怎么一下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李乾儒缓缓找回身体的感觉，僵硬地坐起来，“他妈的竟然敢打老子，真是翅膀硬了......”，玻璃瓶碎片就在手边，偷偷塞一块到手里，扶着腰站起来，酒精已经麻痹大脑，此时没有任何理智。
老陶看见顶着一脸的血他站起来了就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叫救护车，谁知李乾儒居然一把推开老陶，冲着李钟侑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你给老子去死！！”他甩掉周围人，用力一蹬地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飞速旋转疯狂寻找李钟侑，找准目标后，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到胳膊上，大块玻璃片径直向李钟侑头上飞去。
当所有人听到地板与鞋子刺耳的摩擦声时，玻璃片已经从李乾儒的手里飞出。
“啊啊啊啊啊！！”尖锐的玻璃片深深刺进身体，几乎全部嵌入肉里，插在骨头上，鲜红的血顺着碧绿的玻璃留下来，在地板上滴答滴答逐渐聚积成小水滩。
“杨松！杨松啊啊啊啊，快点打救护车，快点，我求你们了赶紧救救他。”杨松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喊贯穿整个会堂，她手举无措，扶着杨松跪倒在地。
“快点拉住他，把他拉走，报警！报警！”李钟侑被杨松一把往后推开。
亲眼看着玻璃片扎进他的后背，脑子就像是被铁锤用力砸了一下，耳边响起巨大的“嗡——”。
他就像是故障的机器一样与世界断联，眼睛看向的每一个人都出现了重影模糊不清，手上黏糊糊的，低头看是满手的血浆。
前面的人倒下了，是杨松倒下了吗，怎么听不见任何声音，没人说话吗，手上是谁的血，千万千万不要是杨松的，不要再有任何人为我牺牲。
流了这么多血快去医院啊，是谁，是谁在我耳边大叫，我为什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是不是溺水快死了，睁开眼睛世界是一片漆黑，谁掐住了我的脖子，快要窒息了。
好冷好冷好冷。
我在一步一步往下沉，深海中没有任何人救我，就这么死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毁了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