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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暴雨 ...

  •   巷子里万籁俱寂,弯钩似的明月被云层遮了大半,透过缝隙散落清浅的月光。

      深夜的风渐起,萧瑟中带着些许凉意,吹得沈放打了个喷嚏。

      边上突然丢过来一件外套,他手忙脚乱地接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干嘛?”

      “穿上。”贺景让淡声道。

      贺景让个子高,外套又是oversize款的,穿在沈放身上更宽了点,衣身也长了一截。

      他的手缩在袖子里,堪堪伸出半个手掌。

      脸侧被竖起的衣领刮过,触感略微有点痒,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和贺景让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转角电线杆边挂着的灯泡被风吹得直晃,光线投在地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手臂边缘处重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牵着手一般。

      沈放垂眼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贺景让,你不怕黑对吧?”

      “嗯。”

      “也不怕鬼?”

      “不怕。”

      “那你——”沈放卡了一下。

      他突然感觉自己接下来的问题有点奇怪。

      迟迟等不到下文,贺景让脚步一顿,侧过脸问:“我?”

      对上他探究的眼神,沈放莫名问不出口了,但后者却没有打算就此打住,原地停了下来,又问道:“我怎么了?”

      沈放正想随便说个问题搪塞过去,可偏偏嘴比脑子快,顺口就将心里的想法全问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在密室里牵我手干嘛?”

      少年清润的声音在长巷里回荡。

      他说这话的时候略显着急,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两个度,听起来隐隐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贺景让似乎没料到他会提这件事,扬着眉稍显惊讶。

      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后,沈放的脸微微发烫,光速把衣领往上扯了扯,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尾的睫毛欲盖弥彰似的垂着,生怕对上贺景让的目光。

      贺景让也很快收回思绪,恢复了原本的淡然。

      他瞥了沈放一眼:“你一个大男生,牵一下手还不行了?”

      沈放被他平淡自然的反问扼住了。

      男生之间牵个手确实不算什么,但两个男的也不会闲得没事干牵手玩啊!

      还有,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为什么牵我手啊?

      而且——

      他抬头瞪向贺景让:“你哪里只牵了一下?明明是......”

      “我发现。”

      贺景让打断道:“你好像对牵手这件事很在意?”

      两人面对面互相看着。

      片刻后,贺景让抬手拉下沈放挡在脸侧的衣领,盯着他凑近了几分,语调依旧从容不迫:“还是说,你对我有什么意——”

      什么意思??

      沈放的大脑宕机了。

      这个距离远超安全线之外。

      近到沈放甚至能看清对方睫毛轻颤的轨迹,他这时才发现,贺景让的眼尾有颗很小的痣。

      明明知道对方也是男的,但沈放的脸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

      随即蹭蹭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谁,谁对你有意思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瞪了贺景让一眼,眉头微微皱着,耳廓红了一圈,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炸毛猫。

      贺景让单手扯着挎包的肩带,垂眼看向他:“我说什么了?”

      “你!”沈放气急。

      见沈放支支吾吾,贺景让又朝他的方向进了一步:“我刚刚想说的是‘有意见’,倒是你——”

      “想成什么了?”

      明知故问!

      沈放在心里暗骂,索性别开脸,转身径直朝前走。

      一旁的贺景让低头闷笑,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怕真把人逗急了,还是解释了几句:“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情况比较特殊。”

      “有什么特殊的?”

      沈放闻声回头,一脸“我就静静地看你演”的表情。

      贺景让指了指他身上穿着的外套,语气相当无辜:“我的衣角被你强行‘牵’了半天,都快皱成咸菜干了,我不得稍微‘挽救’一下?”

      言外之意就是:牵手纯属无奈之举。

      到家已经近两点。

      没吃晚饭,又在密室跟着众人追逐逃窜了一晚上,饶是再钢铁的肠胃,这会儿也有点受不住。

      沈放拐进厨房,从储物柜里扒拉出之前囤的方便面,也懒得煮,水开后加调料泡了会儿,就这么凑合着吃完一顿顿宵夜。

      上楼洗漱完,他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顶着半干不干的头发,仰头窝进了沙发里。

      腰侧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沈放伸手往身后摸索着,拎出来了一件外套。

      衣摆皱巴巴的蜷成一团。

      是贺景让借他的那件。

      当时自己正在气头上,没搭理他就兀自走了,进门后脱了随手搭在沙发边,就把它给忘了。

      沈放盯着看了会儿,拿起外套,起身朝洗衣房走。

      洗衣机里的衣服刚开始洗,他按了暂停,把外套丢进去,又往里面加了点洗衣液。

      先前尴尬的感觉再度浮现,夹杂着一丝沈放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弄完后,沈放回到房间,摸出丢在一旁的手机趴回床上,从好友列表里找到贺景让。

      往对话框里敲了几个字,他指尖顿了一下,又迅速地删掉。

      只留下光标原地闪烁着。

      要先说一声吗,还是回学校的时候直接带去还他?

      不行,对面那狗逼要是倒打一耙说自己是故意拿的怎么办?

      啧。

      这他到底要怎么说?

      沈放胡乱想着,扯了把自己的头发,把脸埋进了床边的靠枕里。

      枕套上的短绒毛扫过脸侧,柔软且有点痒,原本消散的困意再度来袭,压着眼皮不断往下坠。

      闭上眼的那瞬间,他手里熄了屏的手机屏幕忽而亮起,弹出一条信息。

      ——

      墙上的挂钟“滴答”走完一圈,门口的电子锁传来轻响。

      感应到有人进来,玄关处的灯亮起,贺景让换了双拖鞋,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室内没开灯,皎洁的月色透过落地窗溜进来,幽幽映在木地板上。

      离客厅最近的房门推开一道缝隙,吴桦正好起夜,和他打了个照面:“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贺景让放下背着的包,打开头顶的吊灯:“顺路送同学回家。”

      “同学?”

      吴桦停下脚步,了然道:“是下午跟你一起出门那小子吧?”

      贺景让点点头。

      “行了,洗漱完早点休息。”吴桦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你的外套呢,怎么不穿上?”

      贺景让怔了一下。

      自己的外套......好像还在沈放身上。

      好在吴桦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叮嘱道:“最近天气转凉了,早晚出门的时候多穿点。”

      他回过神,慢慢地说了声“好。”

      回到房间,贺景让换了身衣服,从兜里摸出手机解锁。

      他粗略翻看了两眼群里的消息,又抹掉界面,点开了沈放的头像。

      拇指还没触碰到键盘,他就看见屏幕上方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

      贺景让收回手,静静地盯着那行字。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聊天界面迟迟没有弹出新的消息。

      最上面的“输入”提示依旧存在着。

      像是某种无声的僵持。

      两秒后。

      贺景让:【?】

      “!”

      沈放是被噩梦吓醒的。

      在梦里,他的手和贺景让的手被NPC用绳子绑在了一块,无论怎么用力都解不开,绳扣甚至随着他们的挣扎越收越紧。

      白色的纱帘被风掀起,正午的阳光倾洒而下,带着毛绒绒的暖意落在床头一隅。

      光线亮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沈放不适地皱了皱眉,眯着眼还没完全缓过来,就先感受到左手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

      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啪嗒”一声脆响。

      原本虚握着的手机滑落到地面上,锁屏亮着,“嗡”地接连跳出一长窜信息。

      沈放偏过头,伸手越过床边往下探,从地上捡起手机划开。

      屏幕还停留在昨天跟贺景人的聊天界面。

      不同的是多了条回信。

      内容很简短,只有一个简单的问号。

      才睡醒没多久,他这会儿脑子里还有点发懵,压根没把这个问号和凌晨那会自己对着聊天框纠结抓狂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随手也敲了个一模一样的回去。

      回完信息,沈放从床上坐起来,倚在靠枕上刷了会儿手机。

      医院的CT报告结果出来了,诊断意见那一栏里写着:右手桡骨远端轻微骨裂,周围软组织挫伤。

      昨天只做了简单的冰敷处理,这会儿手腕和指节的红肿还没消下去,青紫一片。

      他举起手看了两眼,起身下床。

      深褐色的地板光滑锃亮,光脚踩上去带着点微凉。

      沈放也没多在意,慢悠悠地往外走。

      厨房里传来青菜下锅爆炒的声响,阿姨拿着铲子往里面倒了点蚝油提鲜,边上的红烧鱼正好出炉,香味弥散在空气中。

      见他推门进来,阿姨调小火苗,把最后一道菜盛进盘里:“阿放醒啦,刚好饭也熟了,你洗漱完就可以吃了,都是你喜欢的。”

      沈放嗯嗯应下,转身打开了冰箱门,在冷冻层里翻出一盒冰块。

      “哎你这孩子,等等把鞋穿上,地上多冷啊!”她没忍住絮叨道。

      沈放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顺手捏了块冰丢进嘴里,一股凉意直冲大脑。

      冰块被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把塑料盖重新盖好,抵在腕骨边冰敷。

      身后的阿姨正巧看见沈放偷吃冰块的场景,刚想说几句,余光瞥到他手上的动作:“阿放,你手怎么了?”

      “没事,就碰了一下。”

      沈放轻描淡写地回过头,左手接过她手上端着的红烧鱼,走在前面:“先吃饭吧,菜放凉就不好吃了。”

      这点把戏还是没能逃过阿姨的法眼,两下就把事情的缘由给问明白了。

      她给沈放盛了碗皮蛋瘦肉粥,转身又回到厨房,从柜子里翻出炖黄豆猪骨汤的材料,说着“伤筋动骨就得好好补补”。

      即使是十一长假,沈宏业和曾秀华依旧忙得神龙不见首尾,家里连他俩的半个影子都见不到。

      胡桃木的圆餐桌空旷宽大,因着只有沈放一个人吃饭的缘故,几道家常菜全部被摆在了边缘一角。

      他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瓷质的勺子碰到碗沿,响起清脆的叮当声,在这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吃完饭,沈放觉得有点撑,在楼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消食,又溜达着上楼进了书房,翻箱倒柜找出之前买的笔墨纸砚。

      小学那会儿他上过一段时间的书法课,后来静不下心练习就没继续了,这些材料工具也就一只堆在角落里吃灰。

      横竖闲着没事干,沈放往砚台里加了几滴水,随手从盒子里挑了条墨条开始研磨。

      狼毫笔尖沾满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一首《将进酒》写完,他吹了吹未干的墨痕,拿过边上的手机拍了张照。

      半小时前程驰问他在干嘛的消息还没回,沈放点开相册,准备把练字的照片发过去。

      受了伤的指节并不灵活,沈放手一抖,误点成了另一个头像。

      等反应过来时,消息已经发了出去,他赶忙点开聊天框,想要把图片撤回。

      但还是慢了一步。

      贺冰块:【干什么?】

      这还是自昨晚之后,两人讲的第一句话。既然对方都主动接下话茬了,沈放也不想表现得太别扭。

      sf:【练书法。】

      说完,他瞥了眼桌上的纸,突然感觉自己的话好像不是那么地有说服力。

      沈放的字算不上好看,甚至还有点抽象,再加上他很久没有练过了,写出来的东西和书法没有半毛钱关系,只能勉强算得上端正。

      纠结了两秒,他决定解释说明一下。

      sf:【我用左手写的,还不错吧?】

      他以前吃饭和写字用的都是左手,直到后来被曾秀华纠正了,才渐渐改掉了这个习惯,但本能的反应还在。

      贺冰块:【嗯。】

      这算不上是多好的评价,但能从贺景让嘴里说出来,也算是难得。

      先前写的那幅墨迹已经干透了,沈放换了张新纸,提笔才写了一个字,搁在桌边的手机又响起提示音。

      贺冰块:【比你右手写得好看多了。】

      沈放:“......”就不该把这人想得太好。

      他把毛笔往砚台边一搁,捞过手机开始回击。

      sf:【不会说话就把嘴捐掉。】

      贺冰块:【打字这么利索,手伤好了?】

      沈放懒得搭理他,捏着语音转文字的按键,面无表情道。

      sf:【对付你绰绰有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放以为他不会和自己接着往下聊,刚要放下手机,对话框里“噔噔”又跳出两条新消息。

      贺景让:【行。】

      贺景让:【手好了就来开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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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贴个更新频率:有榜随榜,无榜周更1-2章 感谢读者宝宝们的陪伴呀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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