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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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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窒息、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忍着不笑出声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的混杂心情莫过于此。
心里喊了一通救命后刘骏闭上双眼缓神片刻，睁开眼：“……噗！”
陶那屏平静里遮着匪夷所思的目光从旁边平移过来，那种眼神像黑的半透明厚玻璃盖着底下变色的情绪，看得刘骏一震。刘骏正要开口问他有什么事，就看见那双眼睛又幽幽地、仿佛从来没朝这边看过地移动了回去，专注地浏览起自己身前面板上的内容。
因为这边的系统不需要他亲自操作，最多从旁边提醒或者出手帮忙完成那么一两个步骤，陶那屏没有穿研究员的服装，只戴着节目组发放的工作证明与研究院的移动标识。他看上去挺软乎的奶油色薄毛衣外面套一件白夹咖啡色的外套，没注意看眼神气质，保准被观众划成和卫合昕一块儿放着的哪路气质无害小明星。
卫合昕穿的也是件方便活动的外套，又刻意选了件领口袖口一看就是特意设计美观的。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袖口，将收袖口的带子和金属扣往边上拨动了点，问答还在继续：
“听说合昕看过我们的上一季节目，从头追到尾呀。”
明显是和岑锐逸杨杏妍的举动对照的问题。
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剧本，提问的词卫合昕全部提前看过。不过节目组自诩真实，加上巴不得有点出乎意料的话题又能让节目组不背这个制造话题的锅，还是没提前给嘉宾写好词或者让嘉宾写了词来回答。
这点倒是符合卫合昕的心意，节目组要是把各个环节都布置好了，不出两次他这个破坏规矩的刺头就能被踢出去。
“是，有些体验必须人力亲自动手的环节一看就很辛苦，要求很高，”他暂且睁眼说瞎话给节目组听得翘下尾巴，搭在腿上的双手顺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摆动两下，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这次能接到节目，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尽力而为吧。”
卫合昕没忽略远处年轻研究员的动作，那件白夹咖啡色的外套动了动，手上的电子笔被他捏得一闪一闪，看得出眼下不动声色的状态已经是陶那屏相当收敛情绪的结果。
没事我懂你。卫合昕对于同行兼未来同事的视听要受到这样的污染深感心痛，同时对自己表达了深切的同情与关怀，很遗憾对未来同事只能隔空传达。
“哈哈哈，”提问的工作人员象征性笑了几声，她从上一季干到这一季，这个职位已经是观众们的老熟人了，当然能用比较亲切的语气开口，“看来少了这条情报的锐逸和杏妍刚刚是失策了，骗不过啊。”
卫合昕放下手，收起放在谦逊不好意思的目光直视镜头。这都不忘挖个坑，看得出上一季的参演嘉宾哪个都风头正盛背靠资源不好得罪，怕不是把节目组憋坏了。也就是说这一季新加入进来的艺人注定会是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十八线外糊咖，方便节目组在观众视野中将其他人分到一个阵营、针对新人调动情绪，之后说不定会再加一两个常驻嘉宾或请一些飞行嘉宾，全选圈内名气大风评好的“前辈”，对前面这个糊咖新人进行一波降维打击，以满足观众表示“我们可不是对新人有意见而是他自己太烂”的舆论和心里要求。
不过节目组的算盘打得哗啦响，卫合昕不用白不用，也就仗着前些年情况特殊自己身份鲜为人知的情况，打份报告申请到一个包装过的“卫合昕”的身份，顺着节目组崩到星联的算盘珠子毫不费劲地混了进来。
事已至此，他没必要多费口舌和多费脑力思考怎么得出个不得罪人的回答，干脆给节目组提供点话题度：
“毕竟我也没想到我一个观众还能坐到这里来？”
给点材料，加上节目组那充分的、摄影剪辑炒作无所不包的技能组，这几句话绝对够网上找个“好角度”解读为嘲讽和没把前辈放在眼里，卫合昕对他们很有信心。
没事，反正虽然动作语气上给足了面子，但他确实也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表面谦虚单纯到留下一句大漏洞的新人扫过镜头，内里随性且底气充足的傲气实打实地凝实在眼底。然而这里架起的镜头是个只能捕捉到演出来到内容与层层化妆品的东西，化妆师又包装得年轻细嫩一层的脸从周围的镜头里转过一圈，一丝眼底暗藏的寒气也没留下。
虽然的确有点怒意，但对面在自家圈子里扑腾得十分欢欣的行为伴随着他们昂起彰显自己存在感的头颅，拿到他那群同事面前还不足以让正规文件面前坐着的星联正眼一瞥，至多给几分面子在闲暇时刻打发时间给点星联的名头方便当事人吹嘘，实在很难让卫合昕真正冒出认真生气的意思。
相比之下，他看上去不得不陪这群人玩过家家都不如的系统的未来同事倒是有点意思，反应也有点逗。卫合昕忽略掉周围的镜头，带着点看自己人的善意看向远处静坐的身影——真不知道陶那屏是怎么撑到现在还没筹划弄垮这节目算了的。
回答完问题，卫合昕走出节目组搭起的狭小区域。外边当期场地的美术确实费了心思，甚至一看就知道是做了历史考据、看过近年的专业论文与相关新闻。背后与临时壁画融为一体的模型闪烁着宇宙银河的浩渺星辰光带，画出的半透明与非透明的材料相互交织，共同通往宇宙深处，而太阳在远方最深邃处传递出源源不断的热量。那热量顺着人类目光可及之处穿过材料搭建出的隧道般的画面，带着温度的光亮向着无数缝隙蔓延，而代表什么仪器设备的诸多提示灯灭了大半，剩下的微光照亮周围的小片黑暗，簇拥着半枯的干棕绿与沾水后复生的一侧新芽。
用在这节目组真是浪费了。
放手机之前卫合昕给刘骏发了一条信息。镜头之外他又对着那组模型与壁画融为一体的作品难得出神片刻，思绪与记忆一同飘到遥远的、注定被写入历史与教科书的往事里，无数人的姓名与之一同落下，化作犹带纸质书油墨气的黑字永远鲜活着大笑着。
节目组召集他们准备正式开始这期活动。
啊。卫合昕来这里原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这下难得有点想把这档综艺直接踹掉。
“这一期的主题是——”
卫合昕坐在一排椅子的最边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快睡着了，眼睛还睁着全靠早些年开会开出来的经验。
“根系向着哪边走？”
卫合昕精神了。
他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出刚才见到的那些根须与土壤，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节目组想做什么。
这个思路和“创意”在卫合昕看来可谓相当敷衍，而且只是取了点不算有趣的部分，也和农业上的系统研究方式没什么关系，甚至其中许多“科普”错得离谱——但在没见过星际时代农业研究的观众眼里还算新鲜。
那是一种原产自威廉·德利尔曼星系的叫做“攀地根藤”的植物，生长速度极快，但生长到一定程度就会停止“扩张”。如果这时给予一定的外界刺激，它们会继续生长，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因营养不够而迅速死去。在生长期间，人可以利用外界环境诱导它的走向，只需要一个星期它就能彻底展示出自己对外界环境给出的反馈，而在系统的模拟加速下它可以生长得更快。
节目组在系统内建起、或者说是设计并生成了一座迷宫，给嘉宾准备可以引导攀地根藤的材料，例如水、根系营养液和更多能被根系吸收的东西，让嘉宾利用它们将攀地根藤引导走出迷宫。每次布置完毕后，所有嘉宾走出迷宫范围，节目组加速内部时间，就能让攀地根藤在十分钟至二十分钟内完全给出反馈。
不管怎么说，从娱乐方面来讲至少还没有太无聊。节目组把一行人带到迷宫的外围，这边有高十米的巨大玻璃墙，抬头就能看到团团簇拥、上端色彩梦幻的攀地根藤笼罩在迷宫上，穿过头顶的幕墙，迎着风和阳光招摇。它们的根须垂下，与重力装置影响下漂浮的营养液一起流动，嫩黄与嫩绿游走于迷宫之间。
卫合昕沉默了。
无聊是不无聊，可这玩意儿的上端根本不是攀地根藤吧？？？
你家攀地根藤长这么梦幻？？？
那玩意儿的正版和它的根须一样一看就很可疑好吗，还有你这根须打了几层滤镜啊？我刚才看的时候好像不长这样吧？？？
“小卫，”韩金悦站在靠近玻璃墙地方喊，“来这儿看看，上面的机匣在动。”
“上面那个好大的东西，盒子一样，原来叫机匣？”
“是啊，上次特地去了一趟联合大农业馆参观，当时听解说员讲的。”
“韩哥你好认真啊。”
卫合昕走近玻璃墙，抬头一看。远处的机匣动都没动，近处的折土盒倒是在移动。
那么问题来了。
联合大农业馆按照统一标准标有名称标识，讲解员不可能讲错，但这事儿被扒出来之后韩金悦肯定不会认，甩锅只能甩讲解员头上。
……这下他得去让联合大农业馆准备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