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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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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落入云间,反反复复,黎琼玉已然分不清是何时辰,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既陌生又熟悉的装饰,他脑中一片空白,片刻才反应过来,哦,他在梁怀府上晕过去了。
过后感到口中干涸,刚一动便感到一阵疼痛从小腹传来,不过与之前相比已经好很多了,黎琼玉咬咬牙坐起身摸上小腹,低着眉咬着唇不知在想什么,连房间里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梁怀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施针过后他就一直在黎琼玉床边守着,他方才去煎药回来看到黎琼玉已经醒来了很惊喜,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而梁怀也不知要如何与他开口说。
直到梁怀端着药碗走到床前黎琼玉方才收回思绪,他看向梁怀手中的药问道:“这是什么?”
梁怀还不知要如何开口,只说:“补药。”
黎琼玉点点头,想接过药碗,梁怀却固执的要喂他,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黎琼玉如那日一样没有抗拒,汤勺入口后他一怔,这药他喝过,是安胎药。
在他昏迷之际就有猜测,如今更是肯定了这个想法,他有身孕了,是梁怀的孩子。
一勺接着一勺,药很快就见底了,而梁怀还没有阻止好语言,这是他和黎琼玉的孩子,身上同时留着他的和黎琼玉的血,让他们之间仿佛有纽带牵扯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
梁怀承认,他可耻的心动了,他想不择手段的留住这个孩子,可这样和裴如月没什么区别,他已经做了很多错事了,不能一错再错。
这样想着,梁怀刚要说话,便听到了黎琼玉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响起:“梁怀,我有身孕了,是吗?”
虽然是在问他,可梁怀知道黎琼玉已经有了答案。
怕黎琼玉误会,梁怀连忙说道:“是,我本来想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看着黎琼玉一脸狐疑的模样,梁怀叹了一口气:“我犹豫过,不想让你拿掉孩子,可我那样做和裴如月又有何区别,明珠,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我只有一个请求,在这之后求你不要疏远我,就是像互不相识的两个人也可以。”
梁怀垂着头,等着他最后的判决。
“我还要再想想,现在我饿了,要吃饭。”
梁怀了解黎琼玉,知道他的意思,他要留下他们的孩子,梁怀一时喜上心头,不管不顾的抱住了黎琼玉,声音低哑,语气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不会要它的。”也不会要我,不过剩下的梁怀没说。
黎琼玉没说话,任由他抱着,他只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而全貌只会比这更残忍,到那时他真的能接受吗?因为他们足够了解对方,所以黎琼玉很轻松的就想明白了梁怀的顾虑。因为他的父亲是梁怀的杀父仇人,因为怕他知道了伤心、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所以梁怀选择了最简单、也最难、最傻的一种方法解决了这件事。
而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这些梁怀有意在躲他,他不是不知道,所以黎琼玉说:“梁怀,错不在你,也不在我,你无需将全部独揽到自己身上。”
顿了顿似是有些为难,又道:“放手去做吧,无需在顾虑我。”
他不只是黎清徽和萧淑君的孩子,他更是一国的太后,如今黎清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理应为国为民除害。
梁怀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力度加重了,稍后,他起身去吩咐人准备膳食了,用完饭后,黎琼玉便要回宫,梁怀没有阻拦,只是嘱咐了他许多事情。
黎琼玉回到慈安宫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裴乐安,他气呼呼的在和青蕊说着什么,看到黎琼玉刚要跑过来,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哼了一声,坚持不过三秒又别别扭扭的朝黎琼玉走了过去。
青蕊担忧的看了黎琼玉一眼,朝他点了点头,黎琼玉了然,而后青蕊便起身出了殿外,将空间都留给他们二人。
黎琼玉拉着裴乐安的手走到桌边坐下,他将裴乐安抱在怀里,不像从前那般动来动去,而是有些小心谨慎的坐在黎琼玉怀里,裴乐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黎琼玉:“娘亲,你肚子里又有新宝宝了吗?”
“是谁告诉元元的?”
裴乐安想了想说道:“元元偷听到的,听外祖母和青蕊姑姑说的,他们还说到了皇叔。”
黎琼玉哑然,不知道要如何跟裴乐安解释这孩子的由来,而裴乐安却根本不在意这些,只一心专注着黎琼玉的肚子,“娘亲,妹妹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陪我玩?”
“元元很想要妹妹吗?”
裴乐安一脸笑意吟吟的看着黎琼玉,很兴奋的点了点头:“想,元元想给她扎辫子,还想给她穿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黎琼玉扶额,这不就是娃娃吗?也不是黎琼玉打击他,“那要是不是妹妹呢?”
裴乐安用他不太大的脑瓜子想了想,而后说道:“不是妹妹,那是什么?”
又摇了摇脑袋,“弟弟也可以穿裙子!”
黎琼玉失笑,有些严肃的对他说:“元元,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不可以让外人知道他和元元的关系,知道吗?”
裴乐安不明白,“为什么啊?”
黎琼玉扯了扯裴乐安的脸:“他可以是元元的‘妹妹’,但不可以是元元的亲妹妹,他和元元不一样,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
裴乐安没听太懂,但他听黎琼玉的话,但他觉得黎琼玉有一处说的不对,于是又一本正经的纠正他:“娘亲说的不对,他和元元是一样的,因为是娘亲生出来的,所以才是元元的‘妹妹’。”
黎琼玉了解裴乐安的性子,知道他的许多想法,可当裴乐安真的说出口时,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裴乐安不在意“妹妹”的父亲是谁,因为“妹妹”和他一样都是从他肚子里生出来的,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妹妹”。
黎琼玉就这么抱着裴乐安说了很久,裴乐安仿佛有许多说不尽的话,直到他入睡前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从偏殿出来后,黎琼玉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梁怀,“你怎么来了?”
梁怀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晚间风凉,先进去吧。”
黎琼玉点点头进了寝殿,梁怀这才说起了正事:“你不必担忧长公主。”
只一句话黎琼玉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怪他把萧淑君想的太过脆弱了。
黎琼玉点点头,等着梁怀的下文,而梁怀却没再往下说,而是和他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你不是说有许多事要告诉我吗?”
梁怀知道他再说什么,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他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遇到黎琼玉,他变得喜欢犹豫再三,而黎琼玉的视线定定的落在他身上,犹如实质,梁怀终是开了口。
那一晚,他们聊了许多,这些年的苦苦挣扎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他们好似又回到了从前,那时他们也是如此,你一言我一语道尽心中欢喜,而如今皆是苦楚、身不由己,直到天明将至,方才讲完。
梁怀临走之际,身后响起了黎琼玉的声音,他说:“梁怀,我不恨你了。”
说完黎琼玉准备要睡觉,而梁怀却转身折返了回来,“你回来干什么?”
梁怀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殿内昏暗,黎琼玉看不清他的脸,直到滚烫的泪珠滴落到他手上,黎琼玉摸着他的脸,擦着他的泪:“梁怀,明明你才是爱哭鬼。”
“你为什么不恨我?”
梁怀委屈的嗓音响起,他不明白,黎琼玉不是明明没有不要他,为什么现在连恨都不愿意给他,难道他真的准备和他做最熟悉的陌生人?梁怀不愿在想,只是流的泪更猛了些。
黎琼玉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而后又明白了他的意思,“梁怀,你傻不傻。”
他双手抱着梁怀的头,与他额头相抵,语气郑重,“我是再给你一个和我重新开始的机会,梁怀。”
梁怀连哭都不会了,呆呆的看着他,黎琼玉失笑的帮他擦着脸,又掐了他一下,“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嘉禾一年五月,有朝臣检举黎相数十条罪行,并附上相关证据,太后大怒,当场将黎相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坊间传言,说太后此举大义,又有不少文人墨客以此在民间写下了不少歌颂太后的文章。
嘉禾一年十二月,摄政王府世子降世,却无人知世子生母是何人。
嘉禾十五年,太后退居幕后,搬至承德寺一心问佛,皇帝一路相送。
半月后,摄政王辞去官职,将幼子留在京城,带着摄政王妃游山玩水去了,皇帝与世子感情甚佳,又念其父自幼教导之恩,遂将世子带入宫中好生照料。
嘉禾三十五年,太后薨逝,举国哀切。
七日后,摄政王重病身亡,皇帝恩赐,允其入皇陵。
梁怀饮下毒酒那一刻,只感觉一阵剧痛,而后便失去了意识,他才体内剥离出来那一刻只感到一阵轻松,他不后悔这样做,他太想黎琼玉,他们之前分别了五年,已经够长了,如今是黎琼玉离开他的第七日,也足够长了,所以他来找他了。
黎琼玉红着双眼,用力的拧着梁怀的耳朵:“梁怀!你胆子大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梁怀也委屈,“明珠,我太想你了,你看如今不是也挺好的吗。”
“我听你的话,可是没有你的人间我独自活着没有意义。”
听到他说的话,黎琼玉便松开了手,“算了,不和你计较了。”
他们手牵着手含笑离去,他们如今永不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