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好字 ...
-
这是山间一个难得的，晴朗的清晨。
可能是昨夜那场雨的缘故吧，空气格外清新，丝丝的甜钻入鼻孔。
松苑书院的规定是要在辰时之前进入茶室，品茗吟诗；然后在泮池旁诵读《大学》，正式开始一天的学习。
凌岁进入茶室的时候，还有半个时辰才到辰时。
茶室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人，却依然很安静。大家都在小声的交谈。看见他进来，各位也并无惊讶，显然早就知道。
“凌公子，这边。”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位紫衣公子向凌岁挥手，眼睛里盛着笑意。“暄和先生让我多关照关照你。我是苏沉，草字烟微，以后我们就是同窗啦。”他笑着给凌岁介绍身后几位更加沉稳的少年:“这几位是我们的学长，以后在松苑书院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们。”凌岁行礼。
凌岁被苏沉拉到对面的位置上坐好。苏沉热情的介绍了一遍松苑书院，从师资力量雄厚聊到伙食好吃，再聊到书院里面的小狗，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聊到山长时，他谨慎的往后缩了缩:“我们青时山长可严格了，我就总挨罚。但是我们书院最不守规矩的一位同窗却次次都能免罚。”
最不守规矩？
苏沉不无愤恨的说：“说起来这位同窗，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可恨了！我举个例子……”
凌岁并不想听不守规矩的同窗的光辉事迹。他随手翻开一页诗集，眼神落在第一行诗上。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①
还有一刻就到辰时了。
匆忙的脚步声在茶室外响起。下一秒，门被推开了。
像穿堂而过的清风，漏进半日春光。
腰间缠着蓝色带子的的黑衣少年匆匆踏入，在凌岁和苏沉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苏沉撇了撇嘴，说：“就是……”
“苏烟微，你在说什么？”一个清瘦的小老头就在这个时候跨入门槛。正是青时山长。
被点名的苏沉委屈的闭了嘴，但他的目光怨怨的朝旁边的黑衣少年飘过去：每次都掐点来茶室，但从没有被抓住过。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可恨！
“长得美有什么用啊……”他忍不住朝着凌岁小声絮叨。
可惜这时的凌岁已经起身，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早安，青时山长。学生凌岁，草字无澈，听从指教。”
青时山长早就听崔暄和夸过凌岁1万遍了。今日一见，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意气风发。他更像是潭水，沉静。
“嗯。坐吧。”他淡淡的点了点头。黑衣少年却像是若有所思，看了凌岁一眼，手中把玩着茶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晨读结束后，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苏沉正想领着凌岁好好逛逛，凌岁的手却忽然被人拽住了。
黑衣少年笑得清朗：“这位公子，又见面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伞：“多谢你的伞了。”
苏沉听出点儿不对劲来：“你们见过面了？”
凌岁闭了闭眼：“也许吧。我忘了。”
“那我们好好认识一下。”黑衣少年凑近了，微微鞠了一躬。
凌岁这才发现，他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只有这样低头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在下段陌，草字朝槿。”
朝槿啊……是早上的那句诗了。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凌岁沉默半晌，开口：“好字。”
他突然发现，伞已经在他手里了。而段陌，已经转身了。
段陌走几步，回眸一笑：“我们现在，算是认识了吧？”
挑了挑眉，他又轻轻念出二字“师哥。”
明明是很普通的两个字，被段陌念出来，总让人觉得……
凌岁拉了下正在发愣的苏沉：“走了。”
他没说，自己一开始闭眼，是为了平息慢慢加速的心跳。
①出自王维的《积雨辋川庄作》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