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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儿时境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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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明显吗?”温宴山把全家福拿起来左右端详了一下,“小时候还有挺多人说我和我哥哥长得挺像的。”章祺闻言,“你哥哥不会叫星星吧。”
“这么聪明。”温宴山接茬,手放在那个较高的男孩脸上,“对,他叫宴星,是我们家最优秀的孩子,我爸爸妈妈都特别喜欢他,包括我。”温宴山更靠近了一些章祺,像是想在他这里找到些可以倚靠的地方用以支撑他讲完这个故事,章祺配合地坐直了一些,温宴山这才重新开口。
温宴星和温宴山差了八岁,自他开始有记忆的时候,温宴星就已经开始一张又一张的往家里拿奖状,奖学金,学的每一个才艺都能够很快的掌握,性格也很温柔,从来不会对谁有脾气,就算对着小时候十分混不吝的温宴山都有着无限的耐心。
直到有一天,他抱着自己的画跑到温宴星的房间刚开口叫:“哥哥,你看,我画的……”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家庭医生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哥哥的床边不知道在检查什么,旁边的仪器滴滴作响,妈妈站在一边脸色很不好,他从来没有见过妈妈对哥哥有这种表情,妈妈这种表情向来只有对着他的时候才会出现,然后他下一秒就要挨打了,他害怕哥哥被打,所以猫在角落,伺机而动,想着自己皮实,打多几顿也没什么,他就这样看着所有人进进出出。
但那天妈妈没有打哥哥,只是一脸凝重的等家庭医生走了以后才坐到哥哥的身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哥哥没有什么生气的脸,“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让妈妈伤心的事情。”
“什么事是叫你伤心的事。”温宴山没听过哥哥这么冷淡的声音,但他还是蹲在角落不敢说话,他小时候个子矮就算已经九岁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也没人注意到他,虽然,也有可能是根本不关心他怎么样。
“回去学校就跟他断了,我既往不咎,然后我会帮你办保留学籍,你以后就在家里学,之后每三天家庭医生会过来帮你治疗一次,这种思想是病,妈妈可以帮你治好,不要让妈妈失望。”温宴山不知道林庆玉在说什么,只是没听见温宴星的回复,等到林庆玉站起来,转身要出房间,她这才看见了蹲在一边的温宴山,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功课做完了?”
温宴山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做完了,妈妈,我……我刚刚想来找哥哥玩。”
林庆玉往常听到他要来打扰温宴星的时候都会揪着他的耳朵让他离开这个房间,说哥哥要高考了,不要打扰他,但是那天什么也没发生,林庆玉站在原地一会,“就玩一会,玩完赶紧回去写作业,马上也要期末考了。”然后就离开了温宴星的房间。
温宴山见她离开,这才蹭过去温宴星的床边,趴在他的脑袋旁边问,“哥哥,你生病了吗?”
温宴星摇头对他虚弱地笑了一下,“没有,你刚刚要给我看什么。”
温宴山抬手,“这个。”由于时间太久,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的那个画画成什么样了,还是后面整理哥哥的遗物的时候在他的日记本里面找到了温宴星贴在最后那一页的图片,是一张三个人的画像,中间的是温宴山,左边的是温宴星,另外一边的是另一个男生。
章祺看到温宴山翻开的那一页,愣住,随即转头看向温宴山,“你哥哥不会也是……”
“应该是。”温宴山轻笑一声,“那个男生的样子,我已经有些模糊了,我之前一直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联系方式,但是哥哥的日记本里面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到,估计就是怕被发现,但是最后还是被发现了,然后哥哥和他的照片被我妈妈烧了个干净,再后来我才意识到他们说的那个什么三天一次的疗法是没有科学依据的电击疗法。”章祺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你妈妈怎么会,她不是很喜欢你哥哥吗。”温宴山摇头,“我一直觉得她可能喜欢我们能够带给她的成就感以及面子胜过对于孩子的爱意。”
故事还在继续,自那以后,温宴星被被迫留在了家里,和外界的联系完全断了,温宴山从外面上学回来,第一时间就会去温宴星的房间里找他,但他基本上都是紧锁着门,直到确认外面是温宴山他才会把门打开,然后和他聊一会天,但是很快他就会没了精神,说自己要睡一会,让温宴山可以在他旁边写作业陪一陪他,温宴山从来不会拒绝温宴星的要求,于是他把书桌推到了他的床边然后就这样开始写自己的作业,其实温宴星也没睡,他就那样躺在床上,然后定定的看着一个地方,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
再之后有一天晚上,温宴山起来上厕所,刚打开灯,被温宴星吓了一跳,他站在镜子前面也不说话,也不开灯,“哥?你在这里干嘛啊。”温宴星反应过来,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温柔的笑,“没事,就是睡不着起来走动一下,你用吧。”然后他就从厕所里面走了出去,温宴山看着他的背影在走廊里走,然后转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章祺听着这个描述抿唇,“温宴山,我觉得你哥哥可能……”当时真的已经病了,是心病。
“我知道他病了,但也是后面才知道,所以已经晚了。”温宴山把那本记录又翻了一页,上面刺目地都是红色的墨水笔迹。
我讨厌他了,我讨厌他了,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真的讨厌他了吗……
日记戛然而止,之后全都是大片的红墨水渗过书页,“这个日期之后的那一天,他趁着我们全部人都出去了,反锁了浴室的门,在浴缸里面放满了整整一池子的冷水,用一把钝刀一刀又一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大动脉,他考完试回来就是看见家里像是凶案现场一样,鲜红的血液留了满地,白色的担架把温宴星抬了出去,林庆玉哭着上了救护车,房门被反锁,他一个人被留在了满是血腥味的家里,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打雷,很不凑巧家里的保险丝烧断了,电力瘫痪,他一个人在没有光亮的家里待了两天,直到远在国外的爸爸坐飞机飞回来,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发现惊吓过度昏厥在客厅里的他。
他和哥哥前后脚进了医院,哥哥没能救回来,被宣告死亡的时候他还没醒过来,甚至没有看见哥哥最后一面,醒过来的时候,又只有林庆玉坐在他的身边,神色憔悴,似乎是感觉到了面前的人有了反应,下意识地便惊醒了过来,但是嘴里的名字却不是他,而是星星,他哥哥的小名。
“我当时太累了,整个人都很混沌,一开始我以为我听错了,但是好像自那一天,我的母亲就开始不太清醒了,我哥自杀之后的那段时间尤为严重,她把我关在我哥的房间里面,偏执地认为我就是我哥,然后继续叫医生来给我看病……”
章祺看着温宴山平静地说出来那些话,“你……”
温宴山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没事,已经过去了,过了几年以后,我母亲的神志恢复了一些,不再整天把我当成我哥哥,后面哄着她去做了治疗,变成只是偶尔偶尔的犯病,可能我的确是从小皮实,所以还好精神上没有……”
“什么还好,一点都不好!”章祺打断他的话,这边比较僻静,所以章祺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大声,“不管怎么样,你妈妈这样做都不对,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你哥都不公平。”
温宴山愣住,看着章祺生气的模样,一时间没有作出反应,章祺以为是自己的话说重了,但是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说错的地方,眼神躲闪了一下,“就算……就算我刚才可能说的话有点问题,但是……我不觉得我说错……”章祺的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的腰上似乎放上来一只手,然后收紧,将他往前拉了一点,随后整个人便陷进了温宴山的怀里,他听见温宴山在他耳边呢喃,“没说错,的确不公平,可能是我麻痹太久了……”都已经忘记这是什么感觉了,他从十岁起在家里既不是他哥,也不是他自己,他谁也不是,只有在章祺的身边,好像才真的做回了温宴山,能够流露一些不属于温宴星的性格。
章祺回抱住他,拍拍他的脊背,闭上眼静静地感受晚风从他的脸上拂过,却突然听见耳边温宴山突然问了一句,“你喜欢的是我吗?”他下意识地便直起了身,双手推他的肩膀分开两个人,皱眉,“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温宴山轻笑一声,捏了下他的脸颊,“变成河豚了。”
章祺抬手拍落他捏他脸颊的手,“那你说你什么意思。”
“这么凶。”温宴山松开他,“只是……扮了太久我哥的样子,有些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什么意思。”
“就像其实温柔的是我哥不是我。”温宴山垂眸,把放在腿上的日记本重新合上,放回了盒内,突然间,脸被一双温热的手掰过来,“温宴山!温柔的是你,我喜欢的也是你。”
“你哥哥温柔,你就不温柔了,什么歪理,怎么平常这么聪明,怎么在这种问题上钻牛角尖。”章祺捏着他的脸颊往两边扯,“听见没,我刚刚说的话。”
温宴山释然地笑了,手覆上章祺捏着他脸的手,凑过去,章祺感觉到自己唇上附上了一片柔软,像棉花糖,“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你喜欢的是我。”